“泰隆……”卡特琳娜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叫了一声泰隆的名字,就陷入了沉默。
“刀锋之影?”沉默的对峙之中,反而是盖伦先开了口,“假如我没有记错,卡特琳娜是你的主子,什么时候你也可以为她做主了?”
这样的话即便崔斯特听上去都有些刺心,而泰隆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道:“当年的婚约既然已经反悔,那么就是不存在的,卡特琳娜殿下也不会嫁给你的。”
“我会的。”卡特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依然在颤抖,也许是因为刚刚流过泪,可她看着盖伦,眼神异常的坚定,“杀掉乐芙兰,我会嫁给你。”
“卡特殿下,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呢?”泰隆咬牙道。
“作践自己?”卡特瞧着泰隆,嘴角噙着奇怪的笑意,“你怎么会觉得我在作践自己?”
“为了仇人而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人……您……真的要这样做吗?”泰隆道。
卡特的眉头一跳,似乎是被泰隆的话触动了什么:“我愿意嫁给谁,和你并没有太大关系,泰隆,你只是我的侍卫而已。”
“我……”泰隆被卡特的话说的噎住,低下头去过了半天才抬起头来,语气无比的坚定,“卡特殿下,如果我能为你杀掉乐芙兰,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说什么?”卡特错愕的看着泰隆,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卡特殿下。”泰隆又咬了咬牙,似乎为了让自己更坚决似的,“请你不要嫁给盖伦。”
“为什么?”卡特道,“因为你想要……娶我吗?”
“殿下,你明明也知道,你的心意究竟在哪里。”泰隆低着头不敢看卡特的眼睛,可是说的话却异常的清楚。
卡特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泰隆似乎想要再说一遍,却终于单膝跪地行礼,不愿再言。
“泰隆。”卡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假若你是觉得,我的心意在你身上的话,那么你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
泰隆骤然抬起脸,脸色苍白:“殿下,你……”
“正如我刚才所说,你是我的御前侍卫,我是主,你是仆,我怎么会对你动感情呢?”卡特淡淡道,“相比之下,倒是盖伦将军跟我门当户对的多。”
泰隆的眼睛浑然失却了之前的沉稳,眼底一片失措的慌乱:“您对我,并没有一点感情的吗?”
“是啊,并没有。”卡特的神情清淡如天边的云,“是我的过错,让你多心了。”
“可是,殿下……”泰隆犹不死心,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么那一天,你为什么要……”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吻我?
那样主动,那样用力,那样深情的吻我?只是为了成全我的错觉吗?
泰隆殷殷的看着卡特,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可是他知道,卡特琳娜已经明白了他的问话。
而卡特在听完他的话以后,就那样凝神瞧着他,半晌才浮起一丝惨然的微笑来:“只因你的恩情,我此生无以为报,只能给你那一点微末的慰藉了。”
话音虽轻,听在泰隆耳里,却重似惊雷。他本来是半跪在地上,此刻身体微微打了个晃,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自崔斯特见到泰隆以来,他从来就不曾笑过,崔斯特一度以为他是不是缺失这个表情功能,可此时此刻,泰隆竟然笑了,然而这一笑,却只让人感到刀绞般的心碎。
“卡特殿下,这么多年来,你我互相扶持,无论日子多难熬,无论多少白眼相加,我内心总知道,我要保护卡特殿下,我也知道,卡特殿下会依靠我,回护我,我从来不敢问我自己对卡特殿下是什么样的感情,反而是您,用自己的行动让我明白……”
那个吻,又是那个吻,卡特微微的闭起眼睛,仿佛不忍再看泰隆此时的神情。
“只可惜,终究是我太糊涂,当年的我想着卡特殿下是我的主子,我不可以亵渎她,不可以想男女之间的事情,到后来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方放任自己感情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我本以为这样下去即便没有什么名分,我也可以跟你平平淡淡,无波无澜的终老这一生……”
“住口。”卡特冷冷的开口,如果说刚才她的语气是古井无波的淡然,此时此刻就多了几分生硬的怒气在里头,“泰隆,你之前对我一直很是尊重,可是刚才的话说出来,目无主次,假如我再任由你说下去,是不是什么混话你都说得出来了?”
“泰隆不敢。”泰隆低下了头去,崔斯特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大概可以想象,此时此刻泰隆心中忍受着的,是怎样的痛苦和屈辱。
“那就好。”卡特又恢复了之前平淡的表情,转而看向盖伦,自从泰隆出现以后,盖伦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的交锋,似乎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似的,期间有很多次关节他明明可以出言讥讽泰隆的,却还是一言不发。
“盖伦将军,假如你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卡特嫣然一笑,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于她而言似乎只是个小插曲似的,她笑的依旧灿烂,只是那种灿烂,让崔斯特莫名的感到陌生,“此时此刻,你我重又顶下婚约,只是这一次,你若想迎娶我,不必再遵循那么繁复的礼节,只要提着乐芙兰的头颅来见我就好了。”
盖伦沉默的看着卡特,似乎在探究她如花的笑靥下有什么深意,他没有看泰隆哪怕一眼,似乎他完全不存在一眼,看了卡特好一会儿,盖伦才开口道:“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只是卡特小姐,你真的这样决定了吗?出于对你的关心,我希望你三思。”
“卡特心意已决。”卡特琳娜微笑,“盖伦将军放心,此次婚约立下,卡特自然不再反悔,天也不早了,你便回去休息吧,倘若让人看见,也实在是不好。”
盖伦沉吟了一下,冲着卡特行了一礼:“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一时之间,空旷的天地只剩下卡特和泰隆两人,气氛安静的仿佛能听见篝火的噼啪响声,泰隆安静的跪在那里,看也不看卡特,而卡特同样站在那,看也不看泰隆。他们两个这样,崔斯特也不好出来,只有蹲在那里陪着,只觉得腿酸的要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泰隆忽然开口道:“卡特殿下,这一次,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说完这句话,他径自站起身来,扭头就走,本身他和伊泽是在一起住的,但他也总是来到卡特周围守着,可这一次他终归是不管卡特自己回去了,而卡特站在篝火边上,目送着泰隆远去,然后,依然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一夜的风波总算暂时平定,崔斯特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石头后面,只感觉双腿酸软,抬起头来,天空隐隐的泛出鱼肚白色,这混乱荒谬的一夜,总算也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