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餐桌上无比的寂静,只听到壁炉里的柴火爆开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乐芙兰?”崔斯特道,“我只知道她以前是‘黑色玫瑰’的首领,也和诺克萨斯政府有关系……可是她会害杜?克卡奥将军?”
“也许让将军失踪并不是她的本意。”泰隆沉声道,“可确实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正如你所说,乐芙兰是‘黑色玫瑰’组织的首领,而黑色玫瑰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担任着‘摄政’的角色,也许乐芙兰本身并不能算是罪大恶极,但是你应该也可以想象,如果一个城邦的政府完全被一个组织所控制,那么这个政府的内里会是多么昏庸**。当然了,乐芙兰的摄政已经处在一个半明半暗的地位,所以她自然不会为了自己的一时享乐,搞的民不聊生,但是……政府的内部,实际上已经腐朽不堪。”
“后来,经历过一场政变之后,军队的最高统帅部夺得了对诺克萨斯城邦的控制权,然后他们展开了一场清洗活动,其目的就是洗清‘黑色玫瑰’百年摄政对诺克萨斯带来的不良影响,将诺克萨斯变成纪律森然,井然有序的城邦,这次清洗活动的带头人便是最高统帅部的大将军,也就是诺克萨斯的现任统治者,伯纳姆?达克威尔将军,而现今清洗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则是德莱厄斯与杜?克卡奥将军,他们两位是诺克萨斯力量的象征,也正是因为清洗活动,乐芙兰才彻底失去了对诺克萨斯的控制权,正因为此,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但她内心对德莱厄斯和大将军都是无比痛恨。”
“所以她才想法设法陷害了杜?克卡奥将军吗?”格雷福斯问道。
“是的。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泰隆道,“你要知道,诺克萨斯一直以来是一座侵略性很强的城市,我们的实力强大,也不吝于用这种实力去征服,后来,经过统帅部的谋划,我们把目光投向了极北的弗雷尔卓德,那里虽然荒蛮,但是却埋藏着数不尽的资源,更重要的是那里只有三大部落来守卫,统帅部相信凭借诺克萨斯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征服北方的冻原。”
“等等。”格雷福斯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厌憎之色来,“诺克萨斯这样的行为,无疑就是侵略,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心中却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大将军是反对侵略弗雷尔卓德的。”泰隆道,“他和德莱厄斯在议会厅与主战派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最后,达克威尔将军让他们暂停了侵略活动的筹备,而是派使者前往弗雷尔卓德,争取与他们建立联系,甚至开展贸易,这样一来,不需要通过侵略,诺克萨斯就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格雷福斯的脸色这才稍见缓和,“只是弗雷尔卓德天气环境险恶,而且三大部落又都隐居在冰川冻原之中,而且据说部落之间的战火也是连绵不断,这样一来,前往弗雷尔卓德的使者任务就会非常艰巨了。”
“是的,弗雷尔卓德的极地是千万年不化的冻土,三大部落除了定居在蛇纹石河边的阿瓦罗萨部落以外,其他两支部落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传说一样神秘的存在,再加上弗雷尔卓德极北的冰原之下,传说中也埋藏着上古的黑暗魔法力量,这样一来,那位使者所面临的危险也就可想而知……”说到这里,泰隆叹了口气,却不再说下去。
“那位使者莫非就是……杜?克卡奥将军?”崔斯特试探着问道。
“乐芙兰虽然失势,但是统帅部依然有她的亲信在,她最后用了各种手段向达克威尔将军进言,使得达克威尔将军同意让大将军孤身一人前往弗雷尔卓德,当时卡特琳娜殿下一力反对,可达克威尔将军却很坚决,再加上大将军本人也同意了,这件事情也就无法改变。大将军收拾行装,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孤身踏上了向北的旅程,而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讯息,他早该回来的,却再也没有回来。”
“为什么当年达克威尔和杜?克卡奥会同意孤身前往弗雷尔卓德?”崔斯特道,“而且克卡奥将军既然已经失踪……为什么乐芙兰现在依然能够在法师团有现在的地位,她不该负责任的吗?”
“在很多诺克萨斯人眼中,弗雷尔卓德,不过是气候寒冷一些的野蛮人部落而已,即便是达克威尔将军本人,也不知道弗雷尔卓德究竟有多么危险。大将军决意去的那天,我和卡特琳娜殿下都试图劝阻他,可是大将军最后还是决定要去,我清楚的记得,临走前的那天夜里,大将军把卡特琳娜殿下叫到他自己的房间去,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卡特琳娜殿下走出来的时候,哭得特别特别的凶,第二天,将军出征,卡特琳娜殿下带着我搬出了将军府,搬到了自己现在住的角楼,那天夜里,她在床上坐了一夜,我过去看她,她抱着我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说‘泰隆,从今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泰隆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他的眼睛也亮闪闪的,不知道是不是泪光。
“而乐芙兰……她就算向达克威尔进言,也不必是本人出面,杜?克卡奥将军失踪后,达克威尔将军大怒,下令处死了最为主动进言的两名军官,其中一名军官在处刑的前夜曾经求见过卡特琳娜殿下,在狱卒的面前,他并不敢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递给卡特琳娜殿下一枚黑色玫瑰的纹章,而正是这枚纹章,才让卡特琳娜殿下明白了一切。”
“那她为什么不去报仇?”格雷福斯的牙咬的咯咯作响,“既然已经有了物证,卡特琳娜完全可以向达克威尔将军禀报啊。”
“你还不懂吗?”崔斯特叹了口气,插话道,“不是卡特琳娜不去报仇,而是杜?克卡奥将军不让她报仇啊。”
“什么?”泰隆和格雷福斯异口同声的惊呼。
“很明显,在前往弗雷尔卓德的时候,杜?克卡奥将军就已经想到这会是一次凶多吉少的征程,可他还是去了,为什么?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乐芙兰想要夺回权利,就会对自己下手,如果他躲过这一次,后面还会有更多的陷害,更有可能让卡特也受到牵连,所以他宁愿牺牲自己,然后让卡特搬到荒僻的角楼去,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她。”崔斯特分析道,“而卡特之所以面对乐芙兰的挑衅依旧隐忍,也是因为父亲临去之前的嘱托,我想,克卡奥将军也许没死,只是他也知道,与自己的女儿或许是永别,而卡特也知道这些,却因为父亲的嘱托,不能够告诉任何人,即便是你,泰隆,她也担心你会怕她受委屈而冲动行事,才没有告诉你她的真实想法。”
泰隆听完这些话,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卡特想要这样做,你就让她这样做吧。”崔斯特道,“‘逆命’行动本身的重要程度暂且不论,卡特琳娜置身其中,就可以暂时摆脱诺克萨斯政府的干预和控制,她在战争学院呆的越久就越安全,我想她也明白这一点,她在等待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
“好吧。”泰隆点了点头,“所以我的任务就是……陪在她的身边?”
“恩。”崔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做到的。”
“我会的。”泰隆道,他的语气郑重的好像这是一个无比紧要的任务。
诺克萨斯的地下,蜿蜒错节如同蜂巢,很多城市都有所谓“地下街”的说法,但那往往说的是在城市一隅不可见人的小巷,而只有诺克萨斯,地下街是真正的街道――甚至于是一座城市,潮湿、奢靡、浮华的城市。
乐芙兰斜倚在一张软椅上,手中握着一支宝石权杖,肩头华丽的丝绒披风闪着金线的光芒,和她此时此刻的衣着一比,白天在诺克萨斯军队她的装束简直可以说是朴素。
辉煌的大厅里还站着一位黑袍使者,他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说话的声音也是低到只有他和乐芙兰可以听清,等黑袍使者讲完了话,乐芙兰微微笑笑,伸出自己的左手,黑袍使者低下头去亲吻她左手的宝石戒指,乐芙兰柔声道:“合作愉快。”
黑袍使者的身影很快消失,乐芙兰身后的少女忧心忡忡的道:“女王大人,和他们合作,只怕……非常危险。”
“各取所需罢了。”乐芙兰懒懒一笑,“婕拉,这是人性,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了。”
“是。”少女柔柔的躬身敛衽,伸手拂去乐芙兰裙裾上的浮灰,她的手臂上缠绕着青翠的藤蔓,藤蔓在她的手背上凝结起浅红色的花蕾。
“我只要得到我想得到的就好了。”乐芙兰似乎在说给少女,也似乎在说给自己,“至于付出的代价,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