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屿说到做到,亲完就放开了她。
庄眠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
男人仰靠在沙发上,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因后仰而凸出的锋利喉结,根骨修长的手挂在扶手外侧。
顶灯的光线照下来,他瞳仁漆黑幽深,却寡淡寂寥。
庄眠迅速离开819包厢,转过走廊,还没下楼就迎面撞上林安歌。
“正好遇到,省得再找你。”林安歌挽住她的胳膊,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一层楼,径直拉着她推开面前包厢的门。
“同学聚会散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意思,走,咱们赶下一场去。”
庄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也没追问林安歌口中的下一场是哪一场。
不久前聚会提起的庞自励,像是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头,在她心房荡开层层涟漪。
庞家家大业大,庞自励的人生容错率高,并不害怕坐牢。
不良记录,那是人生没有选择余地的人才会害怕的事情。这世上有许多荒谬狭隘的道理,得赔上整个人生才能学明白。
庞自励有庞家托底,就算不在国际学校任职,依然风光无限。
但愿不会再碰见他了……
庄眠走进包厢,看清一屋子光鲜亮丽、容貌出众的十几位男男女女。
这是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局。
冷不丁看到庄眠,郑少泽惊得一口酒差点呛进气管,猛地咳起来,顾政贴心俯身替他拍背顺气。
场子里全是圈内玩得比较好的朋友,钟亦珩、邱揽月和上次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晨兴总裁宋禧也在。
众人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喝酒闲聊,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高贵。
庄眠起初还有点意外,但很快便恢复镇定自若。倘若她立马离开,未免太没情商,她准备稍坐片刻再找借口告辞。
“哟,这不是庄眠吗?就你一个人?”郑少泽顺过气来,目光往庄眠身后探寻,却没有瞧见谢沉屿的身影。
“还有我。”林安歌笑着接话,同庄眠一起在沙发空位落座,“怎么,不欢迎我们?”
“欢迎,当然欢迎!”郑少泽笑龇牙,“二位美女能来,蓬荜生辉。”
宋禧举杯致意,笑容明媚:“庄律师,又见面了。”
“宋总,又见面了。”庄眠接过酒杯,得体大方地回应众人的寒暄。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熠熠璀璨的光华,映亮包厢的装潢,低调而奢靡。
“屿哥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庄眠闻声抬头,正好看见谢沉屿。
他身上的西装还是刚刚那套,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从斯文败类转换为随性慵懒,外套扣子敞着,没系领带。
他踩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走进来,宋禧的先生赵砚森正好从另一边过来,两人碰面打了个招呼,一同走向沙发区。
谢沉屿施施然坐在庄眠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一搭,闲懒又自在。
他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滑而过,丝毫不在乎似的。
庄眠的目光与谢沉屿短暂交汇一秒,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无人知晓,十五分钟前,他们吻得炽热缠绵。
郑少泽手上拿着杯威士忌,余光窥探他们的情况。
这两人别说复合了,陌生得像这辈子都没说过话。
权贵公子哥驾临,会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老板亲自送来酒,顾政给谢沉屿倒了一杯,递给谢沉屿:
“还以为你回去了。”
“怎么。”谢沉屿接过酒,漫不经心摇了摇手腕,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晃荡,“又哭又闹喊我过来的人不是你们?”
“靠!谁又哭又闹了!”郑少泽急着认领,“我只是天生嗓音洪亮,声音情感饱满,容易令人感动。”
“是你啊,唐老鸭。”谢沉屿唇角一勾,话是对郑少泽说的,眸光却似有任务落在庄眠身上。
在场的女孩们都比较熟,庄眠算是新鲜血液,故而对庄眠有些好奇,追问她喜欢哪一类型的男人。
对恋爱身经百战的郑少泽闻到味,凑过去:“要我说,无论男的女的,择偶标准无非是财富、权势和容貌。”
“这话说的,在座的哪位不是三者兼备?”林安歌娇声道。
“庄律师自己就可以有钱有权有颜,少泽哥你这个标准不具备普遍性。”宋禧说。赵砚森出去打电话了,她在慢条斯理吃他刚才给她剥的开心果。
仍有人在追问庄眠喜欢哪款男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
谢沉屿往后靠着沙发背,黑眸轻淡地瞥她。
“安静的哑巴,或许会更吸引我。”庄眠说,“不过我是个不婚主义,谈这些没太大意义。”
后面那句不婚主义,故意说给谢沉屿听的。
林安歌不疑有他:“哎呀,那在座的各位都不合格咯,你们一个比一个爱热闹。”
郑少泽头脑发热地反驳:“这话说的,我安静起来能睡两天。”
“你那不叫安静,该说是昏迷才对。”
宋禧戳穿他,又转头对庄眠说,“不结婚也可以谈恋爱,我认识好几位各方面能力都很优秀的男士,也是律师,要不要介绍给你打发时间?”
一众人的谈笑风生里,谢沉屿眼尾懒懒地朝宋禧掠去:“几杯橙汁就醉成这样,让你哥给你灌两杯酒,醒醒橙汁。”
谢公子有时候很毒舌,担心他趁赵砚森不在欺负宋禧。郑少泽忙不迭道:“禧妹妹喝橙汁多健康啊,顾政你是医生,你说对吧?”
“可以补充维生素。”顾政点头。
邱揽月全程都没有开口,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谢沉屿和庄眠之间流转。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庄眠和谢沉屿的关系不简单,那么今天,她可以确定他们之间有些东西。
刚才他们短暂的眼神对视,空气中暗潮涌动的张力,逃不过邱揽月的敏锐观察。
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林安歌喊大家过去打牌,宋禧在牌桌前落座,赵砚森打完电话回来,自然地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没有过于亲昵的动作,却形成一种亲密的结界。
庄眠准备告辞,婉拒了。
众目睽睽之下,跟谢沉屿待在一块,她的神经总避免不了紧绷,害怕稍不留意就露馅。
而且,她隐约察觉到她讲完不婚主义后,谢沉屿看她的目光深了几分。
离开包厢,庄眠行走在幽邃雅静的长廊上,正要拐弯,身后突然有人捞住她的手腕,一扯。
庄眠被迫转身,尚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坠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谢沉屿抱住她,低头,下巴搁至她肩膀:“这下可以跟我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