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苏真真吃完饭后还是跟着厨娘进了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可不是个好习惯。
再者大山在这以姜朝为背景的时空下存在了数千年,天长日久下应该滋养出了一定的灵气,去拜一拜总归没有坏处。
眼前山野辽阔,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阵阵。大山仿佛张开怀抱,等待着疲惫的行人停下休息。
“苏小姐,往常我就走到这儿拜山神。”厨娘指着前面那块开阔的平地。
那里地势平坦,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跪着倒是方便。
苏真真对厨娘点点头,走上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地望向高大的山峦。
厨娘在苏真真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跪下,先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求山神保佑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保佑家里孩子们上进,保佑外面别再有灾民了……”
苏真真听着,心里有所触动。
阳城在胡文“封锁城门”的做法下,确实躲过了不少战乱,附近的村落日子过得还算安稳。除了之前南方闹蝗灾逃难过来的一些人,在胡文管事这些年,这地方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一个乡下老太太,还心系着天下受苦的人,为什么那些手握大权的人,却只顾着自己能不能升官发财?
苏真真心中默念,若我有朝一日凌驾九霄,必叫掌下之地再无饿殍。
上苍若有灵,请允许我证道。
愿以智识启新荒,华光照彻后世长。
苏真真弯下腰身,以额贴地。
她拜的不是山神,而是敬的天地。
当晚,苏真真便宿在厨娘家。
厨娘和老头子早就分房多年。家里房间有限,为给苏真真腾出屋子,厨娘抱着自己的被褥,气冲冲去了老头子的房间。
老头子看着这一幕,再次咧开豁牙漏风的嘴笑了起来。
城里贵人能在家里多住几天,倒也是件好事。
苏真真见了,不禁莞尔。
一夜很快过去。天蒙蒙亮,苏真真就起来了。
厨娘起得比她更早,已经在灶下忙活开了。
“苏小姐,您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不是床太硬了?早知道昨晚我就多给您铺几层褥子……”
苏真真含笑止住厨娘的絮叨,“我这就回阳城了。给你放几天假,这几天的工钱照算,我会跟郡守府交代的。”
厨娘一听,心头一热,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自打进城就在郡守府帮工,后来听说别院有公主入住,便被调了过去。
再后来阳城战事起,她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也到头了。没想到阳城虽败,却来了位女大人。上面那些弯弯绕绕她不懂,只知道自从这位女大人管事,粮价总算降了下来。
女大人说要裁撤别院的下人,补发些月钱,让他们去种田做工。
厨娘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留下。原本还担心回家坐吃山空——这年景向来不好,可郡守府的月钱是直接发粮食,这年头,粮食就是命根子啊!
上面交代,别院得留个人给主子做饭。
厨娘也摸不清主子是不是指先前住进来的公主。但公主压根不吃饭。厨娘实在想不通,后来看姜似锦好几顿没吃,她索性就不做了——哪怕挨骂,也总好过糟蹋粮食。
再后来公主走了,那位神仙似的公子和眼前这位苏小姐也走了,听说是南下治理蝗灾去了。
厨娘满心以为自己会被裁掉,谁知大人们竟像忘了这茬,月钱竟还照发不误。
一晃眼,一年过去了,厨娘都没能回趟家。她不是不想请假,只是怕主人家就此辞了她。
好不容易苏小姐回来了,住进了别院,自己每日的活计便是为她做饭。
可苏小姐那周身的气场,总让人心里发憷,厨娘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更不敢提请假的事。
直到前天她被那鬼影吓得不轻,苏小姐守着她,而她又觉着苏小姐近来闷闷不乐,这才斗胆提议来拜山神。
这样,自己也能顺道回趟家。
万没想到,苏小姐竟主动给她放了假,还不扣月钱!
厨娘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苏真真并不知晓厨娘内心的所思所想,也无意深究。她循着来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方回到阳城。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径直奔郡守府而去。
胡夫人听闻她到来,竟亲自迎了出来。
“苏小姐,您来了?可是……”胡夫人话未说尽。
彼此却都心知肚明。
苏真真颔首,“已有头绪,还需一试。”
胡夫人眼中笑意更深,“有头绪便好!我先带您去见玉儿,这就让厨房备饭。”
胡夫人边走边说,步伐飞快。
苏真真跟上没有丝毫压力。
即便胡夫人不急,她也想尽快尝试生魂归位之法。
至于饭菜……
苏真真承认,自己想尝尝郡守府厨子的手艺,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玉儿这几日一直待在自己房中。原以为要等上十天半个月,不想才隔了一天,苏真真便至。
“你想到法子了?”胡玉儿双眼一亮。
“算是吧。”苏真真微微颔首,“然而谋事在我,成事却在你。”
“成事在我?”胡玉儿美眸中闪过一丝困惑,“我能做何?”
胡夫人将苏真真送至女儿房中后,便去厨房安排饭食,并命丫鬟在院外看守,以防施法时闹出动静被外人窥见。
此刻房内只剩胡玉儿与苏真真二人。
苏真真看着胡玉儿的眼睛,凝声问道,“你想回到你的躯体里重新做人吗?”
胡玉儿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当然想!”
“好,那你就要把这个念头牢牢刻在心里,一刻也不能动摇。”苏真真表情非常认真,“等下我施法念咒的时候,你就用尽你所有的力气,拼命往你自己的身体里冲!不管遇到什么阻碍,什么都别想,就记住一件事——你要活过来!你要重新做人!”
“记住,谋事在我,成事在你。”
胡玉儿看苏真真这么郑重其事,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声音带着点紧张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