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翠芬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直响。
她死死盯着那对母子,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沈中顺拽着她的衣角,小手紧绷得发抖。
他年纪尚小,却已懂得隐忍。
所以他一声不吭,硬是把满腔怒火咽了回去。
“哼!她爹舅舅被我打成那样,现在倒想让我低头?”
张克胜冷笑一声。
“当初他们拦着不让离婚,还敢动手?那不是找打吗?现在被打残了,就指望我心软?门都没有!除非她把偷走的那笔钱全给我吐出来!一分不少!”
“还有,”
他语气更狠。
“当初她亲口说的,她爹妈赚的钱,她拿走了一半,也得全给我还回来!不然这事儿没完!”
“就算她哪天良心发现要回来,也得答应照顾小红娘俩一辈子。”
沈翠芬真想往他脸上啐一口。
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吃软饭的废物,也敢在这摆谱?
她心中冷笑,眼里满是不屑。
一提到钱,张母猛地扑上去,一把攥住儿子的手腕。
“你刚说啥?她啥时候拿钱去做生意了?!”
她嗓音颤抖,语气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她一个女人,又没工作,谁给她的胆子动钱?你是不是藏了钱没告诉我?还是说……你背着我给了她?”
前天,张克胜才开口找她要了五百块。
她二话没说,把攒了十几年的养老积蓄全掏了出来。
谁知,这臭小子竟拿去贴补宋晓梅!
张克胜顿时脸一僵,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干咳两声,结结巴巴地解释。
“就……就前天的事。她跟我说,她弟有批二手电视,是从外地偷偷运来的,进货便宜,一百五一台就能搞到货。拉回来一转手,每台至少卖三百,最少赚三千!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现在家里买台电视机,九寸的都得花三百块。
还得托关系、排长队,未必买得到。
十二寸的更贵,四五百起步,甚至更高。
谁家能随随便便掏出几百块买电视?
那可是全家几年的开销!
而宋晓梅说,她弟弟认识个电视机厂的人,能绕开票证,直接拿货。
这不是吹牛吗?
张母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张克胜的后背上。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了?怎么能把这么多钱一股脑全给了她?你是不是疯了!真是气死我了!”
“你和小红的事儿才刚传到她耳朵里,她还能还你钱?别做梦了!你以为她是菩萨转世?她巴不得躲你还来不及!”
“你可别傻乎乎地被人套牢了!到时候人财两空,哭都找不着坟头!”
张克胜疼得整个人猛地一跳。
他一边捂着被打的地方,一边扭过头来,瞪着母亲吼道。
“哎哟!我的娘啊……我这身子骨还没彻底好利索,您下手就不能轻点?还想不想让我活了!”
“怕啥?你忘了她拿这笔钱是干啥用的?她要是敢赖账不还,我就立刻放出风声,要去举报邹秋雅!说她靠黑市发家致富,证据我都留着呢!看她还不跪着求我收钱?”
他说这话时,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人渣!”
沈翠芬低声挤出两个字。
沈中顺站在她身旁,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晓梅姐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摊上这种卑劣无耻的混账东西?
张母一听儿子这话,眉头渐渐舒展。
“对!就这么办!钱必须一分不少地要回来!等她一还钱,咱们立马去揭发邹秋雅!让她也尝尝被千夫所指的滋味!”
“这三年来,她每次见我,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话阴阳怪气,眼神里全是瞧不起。我忍她忍得够久了!现在总算有机会整治她,绝不能手软!”
张克胜眼神骤然一冷。
“还用你提醒?前几天她爸和她舅舅联手把我按在地上揍,打得我满脸是血,那一拳一脚,我都记在心里呢。”
“不过嘛……”
他话音微顿,脸上浮现出一丝算计的笑意。
“如果她真肯乖乖地照顾小红和孩子三年,每天洗衣做饭、端茶送水,像个奴仆一样尽心伺候,那我可以考虑先把举报的事儿压一压,暂时不动她。”
沈翠芬听得全身发抖。
这母子俩,简直是蛇蝎心肠!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突然,“吱呀”一声,产房的门从里面推开。
一个护士抱着个小包被,探出半个脑袋,大声喊道。
“谁是杨小红的家属?产妇顺利生产了,是个男孩!”
张母和张克胜立刻闭上了嘴。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拔腿冲了过去。
“我是!我是她老公!是我!”
张克胜挤到最前面,伸长脖子,声音都变了调。
“我是她妈!医生啊,生的是不是儿子?是不是胖小子?!”
张母急得几乎要扑上前去,双手紧紧攥着护士的衣袖。
护士抿了抿嘴,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
“是男孩。”
她板着脸,语气生硬地说。
“亲爸得签个字,签完字后,请到外面等着产妇,不能进产房。”
说完,低头从孩子身下抽出一张沾了血迹的垫纸。
张克胜赶紧接过笔,在“亲生父亲”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刚想把孩子递过去,忽然,肚子猛地一阵抽痛。
“你们先抱着孩子在外面等会儿,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两人立马点头应下。
张母几乎是扑上去,一把从护士怀里把孩子拽了过来。
“哎哟,你轻点!”
护士皱眉喊,声音提高了些。
“孩子刚出生,哪能这么粗手粗脚?小心点!”
可谁理她?
张母和张克胜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怀里那团软乎乎的小东西。
护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捂着肚子就往厕所冲。
手里还攥着那张刚抽出来的垫纸。
湿漉漉的,沾着血渍,拿在手里十分碍事。
她左右瞧了瞧,走廊里空荡荡的,地上也干干净净。
一张纸放这儿,应该丢不了。
她干脆把纸撂在产房门口的长凳上。
然后赶紧小跑着冲进厕所。
“克胜,这小子真壮实啊!”
张母抱着孩子,激动得声音发颤。
“瞧这胳膊小腿,肉嘟嘟的,以后肯定能吃能长!”
张克胜咧着嘴,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
“那当然!我工资一半都喂这娘俩了,营养能不跟上吗?能不胖吗?这可是咱们张家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