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苍蝇围着王癞子那流脓的脑袋嗡嗡乱转,让人烦躁!
角落里,瘦猴一样的喽啰,凑到王癞子跟前:“老大,既然抓错了,那也不能白忙活啊。这赖皮张给的钱塞牙缝都不够,咱们兄弟几个废了这么大劲,总得听个响吧?”
王癞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有屁快放!”
瘦猴嘿嘿一笑,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小满:“这丫头虽然穿着寒酸,但细皮嫩肉的,模样还挺好。咱们不如就把她卖到暗窑子里去!那种地方可不管什么身份,只要是个女的就行。到时候咱们跟赖皮张说人已经‘处理’干净了,两头吃!”
这话一出,几个山匪眼睛都亮了。
“妙啊!还是猴子脑子好使!”二狗跟着起哄,“卖去窑子,少说也能换个几十两,比杀人越货强多了,还没那么大风险!”
缩在墙角的小满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凉气冲天灵盖。
卖去那种地方?
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若是落到那步田地,她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趁着这群人还在为了这“意外之财”兴奋得唾沫横飞时,手腕猛地发力。
刚才那把匕首已经割断了大部分绳索,只剩下最后几根麻丝连着。
崩!
细微的断裂声被山匪们的哄笑声掩盖。
小满顾不得手腕被勒出的血痕,目光迅速锁定了离她最近的一扇破窗。
外面就是荒郊野岭,只要钻进林子里,这群笨贼未必抓得住她!
拼了!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朝着那扇破窗疯了一样冲过去。
“操!这死丫头要跑!”
一直盯着她的瘦猴反应最快,扯着嗓子嚎了一句。
王癞子正做着发财的美梦,闻言脸色骤变,那股子凶悍劲儿瞬间上来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扯住了她的后领被狠狠甩了回来。
没等她爬起来,王癞子狠厉无比地踹在了她的心口窝!
“唔!”
小满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疼得她眼前发黑,连气都喘不上来。
那种窒息般的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王癞子还不解气,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娘的,本想给你留张好脸,到了窑子里还能卖个好价钱。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挨过打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是吧?”
说着,他又抬起了脚,作势要往小满脸上招呼。
她顾不得胸口的剧痛,挣扎着喊道:“好汉饶命!别打脸!我有钱!我有钱!”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那张癞疮脸显得更加狰狞:“你说啥?你有钱?”
二狗嗤笑一声:“你个烧火丫头,浑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值二两银子,还敢说有钱?我看你是被打傻了吧?”
“真的!我有!”
小满忍着剧痛,颤抖着从袖口的暗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银票,高高举起。
“这是五十两银票!通兑的!只要你们放了我,我……我再给你们两百两!买我这条狗命!”
五十两?!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在破庙里炸响。
王癞子一把夺过那张银票,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亮仔细端详。
虽然他不识几个大字,但这银票的质地、上面的朱砂印章,看着可不像是假的。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的凶光瞬间变成了贪婪。
“乖乖……还真是银票……”
他转头看向小满,眼神更加古怪:“你一个伺候人的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偷的主家财物吧?”
小满脑子转得飞快。
这时候要是说自己是主子赏的,这群人肯定不信,反而会怀疑她的身份。
既然他们认定自己是丫鬟,那就顺着他们的思路编!
她立刻换上心虚的表情:“好汉……这……这是我从主子房里偷出来的……我本来打算攒够了钱就赎身回老家嫁人……”
“偷的?”
王癞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嘴乐了,露出一口大黄牙。
这理由,通顺!
要是正经得来的钱,谁随身揣着五十两巨款?
只有偷来的,才不敢见光,只能贴身藏着!
“啧啧啧,没看出来啊,你这丫头胆子够肥的。”王癞子拿着银票在手心里拍了拍,“二狗!拿着这个去镇上的钱庄验验,看能不能兑出现银来!这可比赖皮张那个抠门鬼给的七八两强多了!”
二狗早就眼馋得不行,抓过银票就往外跑:“老大放心!我这就去!要是真的,咱们今晚就能吃香喝辣了!”
他蹲下身,用一种看摇钱树的眼神打量着小满:“小丫头,没想到咱们还是同道中人啊!你说你再给两百两,也是偷来的?”
她强忍着胸口那股火烧火燎的疼,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好汉有所不知,那世子府可是京城里的富贵窝。特别是那个佛子……就是那个整天念经的世子爷,他屋里全是宝贝!什么金佛、玉如意、珍珠玛瑙,随地乱扔!”
她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最关键的是佛爷清高得很,视金钱如粪土,屋里少了什么东西,他从来不查!只要拿得不多,根本没人发现!”
王癞子听得眼珠子都直了。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好事?”
“千真万确!”小满此时完全进入了角色,像个老练的惯偷,“我这就是胆子小,要是好汉你们有路子,随便进去顺几件不起眼的摆件,那都得几百两银子起步!比你们这费劲巴拉地绑人、还要担惊受怕强多少倍?”
这话简直说到了王癞子心坎里。
这年头,绑票风险太大了。
绑个穷鬼没油水,绑个富贵人家的,又怕官府追查。
要是能有个内应,直接去府里“拿”东西,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王癞子摸着下巴上的癞疮,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但他毕竟是混江湖的,生性多疑。
“哼,你这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但我凭什么信你?万一你把我们骗过去,反手报官把我们抓了怎么办?”
小满立刻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好汉!我现在命都在你们手里,哪敢耍花样啊!再说了,我也是偷东西的人,要是报官,我自己也得进大牢!我是想跟好汉们合作!以后我负责在里面偷,你们负责在外面销赃,咱们五五分账!这可是长久的买卖!”
“五五分?”
王癞子心动了。
这诱惑太大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狗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进门的时候太激动,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
但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包袱却护得死死的。
“老大!老大!真的!是真的!”
二狗冲进来,献宝似的把包袱往地上一摊。
哗啦!
白花花的银锭子滚了出来,在昏暗的破庙里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整整五十两纹银!钱庄掌柜二话没说就给兑了!”二狗激动得脸都红了,“老大,咱们发财了!”
看着这一堆真金白银,王癞子彻底信了。
这丫头没撒谎!
既然这五十两是真的,那她说的两百两,还有那个“长期合作”的计划,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几个山匪看着地上的银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二狗凑到王癞子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大,既然这丫头这么有本事,不如让她回去拿那两百两?有了这两百多两,咱们就能去窑子里把春花赎回来当压寨夫人了!剩下的钱还够咱们逍遥好几年!”
王癞子虽然贪婪,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他死死盯着小满,眼神阴晴不定。
放她回去?
万一她是缓兵之计呢?
可如果不放,杀了她或者卖了她,那两百两和以后的“金山银山”可就都没了。
这种巨大的利益诱惑,让王癞子陷入了两难。
“闭嘴!”
王癞子烦躁地吼了一声,打断了手下的窃窃私语。
他指着小满,恶狠狠地命令道:“先把她给我绑起来!绑结实点!咱们出去商量商量!”
瘦猴和二狗立刻上前,找来更粗的麻绳,把小满五花大绑,连嘴都给堵上了,生怕她再跑了。
做完这一切,一伙人拿着那五十两银子,勾肩搭背地走出了破庙,蹲在门口的大树底下开始嘀嘀咕咕。
破庙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小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狂跳不止。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一通忽悠,暂时稳住了这群贪婪的家伙。
一旦他们商量出结果,觉得风险太大,还是会选择杀人灭口或者把她卖掉。
必须自救!
刚才王癞子那一脚踹得极重,到现在胸口还是一阵阵钻心的疼。
林清玄……
他应该感觉到了吧?
她出门太急,根本没来得及跟二丫和东春交代去向,更别提通知林清玄了。
刚才在街上被绑走的时候虽然闹出了动静,但京城这么大,谁知道会不会传到世子府?
“该死……怎么就这么倒霉……”
小满咬着牙,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既然胸口的疼还不够,那就再加点猛料!
她费力地挪动着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手指在袖子里摸索。
万幸!
那把匕首还在!
刚才那群笨贼只顾着看钱,根本没搜她的身!
她再次握住刀柄割绳子。
这匕首她是带对了,又一次帮她割断麻绳。
唯一的希望,就是和林清玄的共感!
那就让他痛得再明显一点!痛得让他无法忽视!
小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
她手腕翻转,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左臂。
嗤!
刀刃划破布料,狠狠切入皮肉。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袖。
剧痛袭来,她在心里疯狂呐喊:
林清玄!你要是真能感觉到,就赶紧想办法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