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满瞪大了眼睛。
当她听到三个科室主任为了抢周逸尘,差点吵起来时,更是乐得笑出声来。
“真的假的?三个主任抢你一个?”
她凑到周逸尘跟前,仰着小脸,眼睛里满是崇拜。
“哎呀,我们家逸尘现在可是香饽饽了呀!”
她语气里满是骄傲和一点点的小得意,那模样,比她自己得了表扬还高兴。
周逸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就你贫。”
两个人坐在小桌前吃饭,江小满还在那儿兴奋地说着。
“这下好了,你在医院越来越受欢迎了!”
“对了,王院长怎么说?他让你去哪个科室了?”
“院长说,等以后再定。”
“哦……”江小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也挺好,正好让你看看哪个科室更适合你。”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周逸尘碗里。
“反正,我家逸尘就是最厉害的!”
吃过晚饭,周逸尘照例点亮煤油灯,拿出《人体解剖学》,开始给江小满上课。
窗外,夜色渐浓。
屋里,灯光温馨。
一个认真地教,一个专注地学。
今天医院里的风波,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周逸尘才合上了厚厚的书本。
“今天就到这儿吧,不早了。”
“嗯。”江小满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脑子里塞满了各种骨骼和肌肉的名字,又累又充实。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关了灯,就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土炕烧得热乎乎的,暖意顺着脊背往四肢百骸里钻,驱散了屋外冬夜的寒气。
江小满像只小猫似的,很自然地缩进了周逸尘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逸尘。”她在黑暗中轻声喊了一句。
“嗯?”周逸尘伸手揽住她,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
鼻尖是小满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混着洗过的头发的味道,让他心里一片安宁。
“你说,王院长最后会让你去哪个科室啊?”江小满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消散的兴奋。
“不知道,”周逸尘笑了笑,“先在内科干着吧,走一步看一步。”
“我觉得,你还是去外科或者急诊科好。”江小满仰起小脸,在黑暗里看着他。
“那样你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周逸尘心里一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傻丫头,在哪个科室都能救人。”
“那不一样嘛。”江小满嘟囔了一句,往他怀里又凑了凑,“反正,你是最厉害的。”
“行了,快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上课呢。”
“嗯……”
江小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周逸尘抱着怀里温软的身子,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白天的紧张和喧嚣在这一刻彻底远去。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周逸尘就悄悄起了床。
他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里。
冬日的清晨,空气冷得像冰碴子,吸一口气,肺里都凉飕飕的。
周逸尘先是打了一套八段锦。
动作舒缓悠长,一呼一吸间,白色的哈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又缓缓散开。
一套拳打下来,身体微微发热,筋骨也活动开了。
接着,他沉腰立马,架势一变。
八极拳!
如果说八段锦是养生,那八极拳就是纯粹的杀伐之术。
刚才还舒缓的气息瞬间变得刚猛爆裂,一招一式都带着一股子压迫感。
正在他练拳的时候,厨房里也传来了动静。
江小满已经起来了。
她麻利地生着了小煤炉,淘米下锅,开始熬小米粥。
趁着熬粥的功夫,她又和了点白面,打了两个鸡蛋进去,准备烙几张葱花鸡蛋饼。
锅里倒上一点油,刺啦一声,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很快就煎好了,边上还带着点焦花。
等周逸尘收了拳,浑身冒着腾腾热气走进屋里的时候,江小满的早饭也端上了桌。
雪白的小米粥熬得又浓又稠,上面飘着一层米油。
金黄的葱花鸡蛋饼软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碟子里是两个煎得刚刚好的荷包蛋,旁边还有一小碟江小满自己腌的爽口咸菜。
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家庭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奢侈的早餐了。
“练完啦?快去洗把脸,过来吃饭了。”江小满端着粥碗,冲他喊道。
“好嘞。”周逸尘笑着应了一声。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
“我走了啊。”江小满背上她的帆布挎包,里面装着笔记本和钢笔。
“路上慢点。”周逸尘也推着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出了院门。
“知道啦!”江小满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卫生局的方向快步走去。
周逸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才跨上自行车,迎着清晨的阳光,朝着县医院骑去。
岭县县并不大,县医院离他租的院子就更近了。
自行车蹬了没几分钟,那栋熟悉的三层小楼就出现在了眼前。
吱嘎一声,周逸尘刹住车,长腿一迈跨了下来。
把车子在车棚里锁好,他这才迈步朝着门诊楼走去。
刚一踏进医院大门,他就感觉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劲。
倒不是说出了什么事,而是……看他的人,好像有点多。
迎面走过来两个小护士,看到他,先是眼睛一亮,然后赶紧低下头,小声嘀咕着什么,脸颊还有点红。
走过拐角,碰到了一个外科的医生,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冲他很和善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周逸尘心里有点无奈。
整个县医院的职工,加上后勤,林林总总也就一百来号人。
不大不小的一个圈子,谁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不出半天就能传个遍。
他来进修的时间不长,但架不住事儿干得一件比一件大。
从刚来用针灸救人,到后来给王长富看出了急性胆囊炎,再到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外孕抢救……
现在,他在县医院里,恐怕是真的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
周逸尘面上不动声色,脚步沉稳地穿过走廊,朝着二楼的内科办公室走去。
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正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喝水的康健民抬起了头。
看见是周逸尘,康健民笑呵呵地打趣。
“哟!咱们的神医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