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派出所办公室内弥漫的淡淡烟味。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内。
李怀德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废物!一群废物!”李怀德低声咒骂,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他精心设计的局,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不仅没有拿下郑文山,他好不容易在侦察股拉拢的人还没了。
而且按照崔大可的说法,张大立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他李怀德给的举报信。
他能开心才怪。
不过也好在李志勇死了,他要没死,再咬自己一口,那才是真的倒霉。
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那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那封举报信,同样没什么漏洞,崔大可做的很好,完全看不出笔迹。
李怀德今天来的比较早,他原本是来等李志勇的汇报的,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崔大可。
昨晚崔大可将整个事情的经过看了个全部。
公安带着保卫科的人一撤走,他就想去找李怀德,可他不知道李怀德家住哪里。
今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去了轧钢厂,在李怀德办公室门口等着。
崔大可走后,李怀德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这次是他轻敌了,没想到郑文山如此警觉且反应激烈,更没想到保卫科的人如此不堪用。
“郑文山……好,很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给保卫科科长李学武打了个电话。
李学武接了电话没多久,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派出所。
他身材高大,面色黝黑,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带着一股行伍出身的硬朗气质,但此刻脸上却布满了阴云。
昨晚侦察股的行动,他是知道的。
原本一大早在办公室等着张大力的汇报。
结果张大力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厂长李怀德问责的电话。
问他们保卫科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这才知道出事了。
“李所长!”李学武一进所长办公室,声音里带着怒气,“我保卫科六名干事,被你们扣了一晚上,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办案,也该通知我们一声吧?人呢,我必须马上带走!”
李所长早就料到他会来,不慌不忙地请他坐下,但语气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科长,稍安勿躁。不是扣留,是依法逮捕。昨晚贵科侦查股在张大力的带领下,程序严重违法,且涉嫌故意栽赃,纵容下属行凶,导致一人死亡。现在案件还在调查中,人,你带不走。”
李学武眉头紧锁:
“李所长,我们保卫科有内部纪律,就算有问题,也应该由我们保卫科先处理!你这样直接扣人,不合规矩!张大力是我手下得力干将,他的为人我清楚,绝对是忠于职守,不可能做出你说的事情……”
“李科长,这么说,张大力所做的事情,他办案的方式,都是你知道且允许的?”
李所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脸色微变,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改口:“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张大力同志一向工作认真,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所长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了对方。
“李科长你要不要看看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李学武接过记录快速浏览,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李所长,这件事我们保卫科一定会严肃处理。但请让我先把人带回去,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抱歉!”李所长坚定地摇头,“涉及人命、执法人员栽赃陷害群众以及渎职和对权力的滥用,已经不是你们轧钢厂内部能处理的了。”
见硬的不行,李学武立刻转换策略,语气软了下来,打起感情牌:
“老李,咱们说起来干的工作差不多,大家都不容易。下面的人办案压力大,有时候手段是过火点,但初心是好的嘛……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把人交给我带回去,我保证严肃处理,该怎样怎样,保证给群众一个交代!”
李所长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李科长,正因为我们是同行,我才更要提醒你。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我现在不放人,也是在保护你们保卫科的公信力。
你回去之后,最好立刻开展内部整顿,深刻反省在队伍管理和办案思想上存在的问题。
至于张大力等人,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
权力的傲慢终将在人民的铁拳上撞得头破血流,正如黑夜无法阻挡黎明的审判。
然而即便是最炽烈的阳光,也有照不进的深渊;
即便是最明亮的白昼,也无法驱散所有角落里的阴霾。
两天后的傍晚,郑文山刚从外边回来,李所长就来了。
他是过来向郑文山这位当事人通报案情的,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郑文山热情地给他发烟,但李所长夹在手上却没抽。
按照李所长所说,对于已经死亡的李志勇,其是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栽赃陷害行为虽然性质恶劣,但依据法律规定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也不再追加任何刑事或行政处罚。
经与轧钢厂方面协调,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其身后抚恤金按标准减半发放。其工位由厂里收回,家属不得顶替。
对此,郑文山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当说到韩江和张大力时,李所长却卡了壳。
因为郑文山是当事人,考虑到其过往“履历”。
无论是派出所这边还是轧钢厂保卫科那边,在对此案相关人员的最终处理意见上,都存有一个共同的顾虑。
他们担心,如果最终的判处结果不能让郑文山满意,他很可能会继续将此事闹大。
因此,在处理某些具体问题上,他们认为有必要事先征求郑文山本人的一些意见。
“文山,韩江直接造成了李志勇的死亡,这是事实。但在后续的深入调查中,我们发现,他跟李志勇之间,包括他跟你之间,在过往都没有任何私人仇怨。”
“另外,根据我们对你当晚与李志勇之间的站位、以及韩江所处位置的还原分析,结合他过往在训练中的枪法表现评估,他当时若想绕过李志勇精准击中你,成功率顶多只有三成,而更大的可能则是像事实那样,直接击中李志勇。
更重要的是,当时李志勇已经在近距离用枪瞄准了你,在那关头,韩江主观意识上对你开枪的可能性,我们基本判定几乎为零。”
“据此,我们内部倾向于认定,他确实是因过度紧张导致了意外的枪支走火。而且,万幸的是并未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郑文山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心里当然清楚李所长所说的都是事实,因为那本就是他自己用意念操控的结果,韩江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算是个被卷入的倒霉蛋。
“李叔,那你们打算怎么判他?”郑文山声音平和。
李所长见他态度,心下稍安:
“考虑到他的重大过失确实导致了一人死亡,根据法律,可能会判处五到十年有期徒刑。
文山,李叔今天想跟你商量的,主要是关于他工位的处理,按照法律被判刑工位是要收回的。
但考虑到他非主观恶意,目前的初步想法是,将他的工位转岗到车间,由其符合条件的家人来接替这个岗位。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