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廨差役汪羽一边带路,一边向温清宁介绍情况。
“出事的是一户姓黄的人家,听说家里小有家资,在东西两市都有铺面,黄家现在就有三口人,当家人叫黄向文,娶妻闾氏,下面还有个妹子,名叫黄素素,今年二十,因着还在为父守孝便没有嫁人,死的正是黄素素。”
温清宁问道:“报案人是死者兄嫂?”
汪羽道:“不是,是他家邻居,叫郭守节。”
听到这个名字,温清宁微微一愣,不会是那个在曲江池发现尸体的画师郭守节吧?
念头才起,就看到那张略有些熟悉的脸,不是旁人,正是画师郭守节。
郭守节守在坊门处,看到来人,心中的焦灼瞬间一松。
“温小娘子。”
汪羽讶然道:“二位认得?”
“早前的一桩案子得郭画师相帮。”温清宁解释了一句,转而朝郭守节问道,“何时搬来此地居住?”
郭守节回道:“曲江池那事实在有些吓人,在那住着总是不自觉想起当时的场景,就想换个住处,恰巧好友外出,托我帮他照看宅院,我便搬过来了。”
温清宁见他脸色泛红,一副紧张的样子,直接询问:“郭画师在紧张什么?”
郭守节道:“实不相瞒,我是偷偷报的案,我怕黄家人知道寻我麻烦,也担心县廨的人说我贼喊捉贼。”
温清宁挑眉,转头看向汪羽。
汪羽有些尴尬:“县廨里的老哥哥随口说了一句。”
他看向郭守节,一本正经道:“我们捉人都是讲究证据的,不会随便冤枉人。你要是真的没有问题,我们绝不会拿你顶罪结案。”
郭守节一脸苦相,显然不信。
温清宁则皱了皱眉,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报案?”
郭守节道:“我昨天听到黄家发生争吵,吵的好凶,然后那黄小娘子今儿就出事了,说是淹死了,我觉得奇怪,思来想去还是去报案。要是真有问题,也好给那小娘子平冤,要是弄错了,大不了我就挨一顿板子。”
温清宁不动声色地端详他片刻,问道:“黄小娘子与你平日里有来往?”
郭守节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她在向我学画,与我也算是有师徒之谊。”
温清宁“哦”一声,朝汪羽问道:“你们县尉呢?”
“郡夫人,下官在这里!”县尉程访从黄家大门走出来,看到石坦,下意识问道,“这位是……”
“我的弟子。石坦,这是长安县廨的程县尉。”温清宁介绍道。
石坦立即叉手见礼。
程访听到石坦的身份,面上闪过一抹惊讶,深深地看了石坦一眼后对温清宁说道:“黄素素尸身现在房中,她的兄嫂说黄素素的死是意外,不愿意报案。”
郭守节急道:“不可能是意外,他家昨日还发生了争吵!”
程访看了他一眼,然后等着温清宁的开口。
温清宁略一思索,说道:“我进去看看……你派几名差役到周围走访,然后再差人去寻丰乐坊坊正问问黄家的情况。再找个人给郭画师做个笔录。”
她把目光挪到郭守节身上:“把你和黄素素的事一件不漏地说出来,还有昨日你听到的争吵,吵了些什么都说清楚。平安、发财你们跟着搭把手。”
两人立刻领命。
程访安排妥当,跟着温清宁又回了黄家。
穿过前院和中堂,就听到一个带着腔调的哭丧声:“我的妹子啊——你怎么就去了——丢下我和你兄长可怎么活嘞!
“你到了那头,见到公爹、婆母可要替我们尽孝啊——公爹啊!婆母啊!儿媳对不起你们,没把妹子照顾好!
“婆母早逝,我十五岁就嫁到你家,那是当嫂子又当娘!一心一意的教养小姑,拿你当自个儿孩子看,你怎么就能说走就走,这不是挖嫂子的心嘛——我的妹子啊!”
温清宁放慢脚步,看着那坐在正房门口的哭嚎的妇人朝程访问道:“此人可是黄素素的嫂子闾氏?”
程访说道:“就是闾氏,她就这么哭了快一个时辰了,问不了两句就又哭了起来。”
闾氏穿着一身半旧的厚袄子,披头散发,一副才起没来得及梳洗的模样。
她一手捂着脸,一手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大腿,手中的方帕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偶尔又在脸上擦抹一把,接着继续前面的动作。
温清宁看了她一会,对石坦低声说道:“我们在听到有命案的那一刻,就要开始搜集线索,同时还要对所有得到的线索保持怀疑,寻找漏洞……仔细观察院中的人和物,细听她的哭声和所说的话,记得不要遗漏她的表情和动作。”
石坦连忙点头记下。
温清宁转头看向程访:“尸身在何处?”
正暗暗琢磨着这番话的程访指向西厢房:“在她房中。”
“黄向文去了何处?”
程访回道:“去买寿材和白布……派了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