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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找死。”

国务卿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丰臣隆的记者会录像。

画面定格在首相扔掉领带的那一刻。

“不。”

“他在对我们宣战。”

房间里的十几个人,国防部长、cIA局长、国家安全顾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全都沉默了。

“我们在日本经营了五十七年。”

总统站起来,走到屏幕前。

“我们的第七舰队驻扎在横须贺。”

“我们的空军基地在冲绳。”

“我们的导弹防御系统覆盖了整个日本列岛。”

他转过身,看着所有人。

“如果失去日本……”

“我们在亚洲的军事存在会崩溃。”

“韩国会动摇。”

“整个亚太战略……”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会彻底瓦解!”

“那我们该怎么办?”

国防部长问。

“选项一:经济制裁。”

国务卿翻开文件。

“冻结日本在美资产。”

“切断美元结算。”

“禁止技术出口。”

“用三个月时间,让日本经济倒退十年。”

“行不通。”

财政部长摇头。

“日本持有1.3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

“如果他们抛售……”

“美国国债市场会崩盘。”

“美元会暴跌。”

“全球金融体系会陷入混乱。”

“而且……”

他看向总统。

“神永新二的技术。”

“欧洲、中国、俄罗斯都在和他谈合作。”

“如果我们制裁日本,他们会很乐意接手。”

“到时候……”

“我们不仅失去日本。”

“还会被孤立。”

“选项二:政治干预。”

cIA局长说。

“扶持反对派。”

“在国会制造混乱。”

“让丰臣隆下台。”

“换一个听话的人上来。”

“需要多久?”

“三个月到半年。”

“太慢了。”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说。

“丰臣隆已经宣布了时间表。”

“三年。”

“如果我们不在三个月内逆转局面……”

“日本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会彻底点燃。”

“到时候,任何政客都不敢公开支持美军驻扎。”

“否则会被民意撕碎。”

“那选项三。”

总统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军事干预。”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您是说……”

“政变。”

总统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在日本有足够的力量。”

“自卫队里有我们的人。”

“政界有我们的盟友。”

“财团有我们的代理人。”

“只需要一个信号。”

“他们就会行动。”

“逮捕丰臣隆。”

“以‘违宪’、‘威胁国家安全’的名义。”

“然后……”

“扶持一个新政府。”

“恢复秩序。”

“先生。”

国家安全顾问终于开口。

“这风险太大了。”

“如果失败……”

“如果被曝光……”

“美国在国际上的信誉会彻底崩溃。”

“够了!”

总统拍桌子。

“我们不能退。”

“一旦退了……”

“美国的霸权就会开始瓦解。”

“所以……”

他环视所有人。

“启动‘樱花计划’。”

“三天内。”

“日本政变。”

“失败……”

他没说完。

但所有人都懂。

莫斯科

总统看着报告。

“这对我们是机会。”

“美国在亚太的势力会削弱。”

“日本会需要新的盟友。”

“新的能源供应。”

“新的市场。”

“而我们……”

他笑了。

“您是说……”

“北方四岛。”

“可以谈。”

“天然气管道。”

“可以建。”

“军事合作。”

“可以考虑。”

“只要……”

他盯着报告上神永新二的照片。

“只要这个人。”

“愿意和我们合作。”

“需要我安排会面吗?”

“不用。”

“他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因为他需要我们。”

“就像我们需要他一样。”

东都精密总部

“社长。”

高桥正雄推开办公室的门,手里拿着一份厚重的文件夹。

“第一阶段完成,暗杀计划的主谋,已经全部被清除。”

“该进行第二阶段了。”

神永放下笔,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美国那边的渗透进展如何?”

“IRS,国税局,有了二十七个关键节点。包括两个区域主管,三个高级审计师,十五个一线稽查员。”

“FbI,三十九个节点。大多是情报分析师和中层管理。不够高到引起注意,但足够接触核心信息。”

“cIA,这个最困难,但我们有二十五个人,都在情报分析部门。”

他调出一份文件:“三天前,cIA东京站收到一份关于您的详细情报。情报质量很高,包括您的行动路线、安保配置、核心人员名单。”

“然后?”

“然后那份情报被标记为‘可靠性存疑,需要进一步核实’。”

“在等待核实的过程中,它会一直躺在某个文件柜里。”

“国防部。三十二个节点,国会。三十三个议员。”

“媒体。三家中型媒体完全控制,五家大型媒体有深度渗透。”

“学术界。资助了十七所大学的研究项目,金额超过三亿美元。”

“商界……”高桥停顿了一下,“这个最复杂。通过普罗米修斯计划,我们已经和美国所有主要财团建立了利益绑定,他们的股价和我们的技术挂钩,他们的未来和我们的决策挂钩。伤害我们,就是伤害他们自己。”

“总计……我们在美国有超过两百个关键节点,分布在联邦政府、国会、军方、情报系统、司法系统、媒体、学术界、商界。”

“这些人不是间谍。”高桥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自豪,“他们是正常的美国公民,有着体面的工作,美满的家庭,光明的前途。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为我们工作。”

“他们只是收了钱。”

“或者获得了利益。”

“或者被我们的理想打动。”

“或者仅仅是因为……我们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一点点。”

“但结果是一样的。”

神永新二盯着数据,沉默了很久。

“还不够。”

高桥愣住了:“什么?”

“我说还不够。”

“两百个节点,听起来很多。”

“但美国的权力体系太庞大了,联邦政府有超过两百万雇员,国会有五百三十五个席位,五十个州各有自己的议会和政府。”

“两百个节点,只是开始。”

“我们需要一千个。”

“一万个。”

“需要让整个美国的精英阶层,都和我们的利益绑定。”

“让他们明白,伤害我们,就是伤害他们自己,威胁我们,就是威胁他们的财富、地位、未来。”

“所以……”他看向高桥,“加大投资。”

“用钱,用技术,用利益,用理想,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

“明白了。”

“还有……”神永新二继续说,“日本这边的清算,进行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舆论完全倒向了我们。”高桥翻开另一份文件,过去一周,至少五十个战犯家族的后代被调查,三个前大臣被迫辞职,七个大企业的cEo引咎下台。”

“右翼组织呢?”

“瓦解了,资金来源被切断,成员四散,再也无法组织起来。”

“很好。”神永新二点头,走到窗前,看着初升的太阳,“那么,该进行最后一步了。”

“驻军撤离。”

德克萨斯州,休斯顿。

埃克森美孚总部大楼像一座钢铁堡垒矗立在市中心,这座建筑曾见证了石油帝国最辉煌的时代。

在这里做出的决策,可以让中东的王国倾覆,可以让第三世界的政府更迭,可以左右数十亿人的生活。

但今天,这座堡垒的主人正在接待一个可能终结这个时代的人。

顶层办公室,cEo罗伯特·蒂勒森坐在巨大的真皮座椅上。

墙上挂着他与三任总统的合影,书架上摆满了石油工业的历史文献。

窗外是休斯顿的天际线,远处是炼油厂的烟囱,日夜不息地燃烧着这个文明的血液。

“神永先生,”他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语气审慎,“我必须承认,您的新能源技术……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

“恰恰相反,蒂勒森先生。”神永新二推过一份方案册,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这是机遇。”

蒂勒森狐疑地翻开文件。

第一页是一张对比图:左边是传统石油产业的衰退曲线,陡峭得像悬崖;

右边是转型后的增长曲线,虽然平缓,但稳定向上。

他继续翻阅,眉头逐渐舒展。

文件中详细列出了石油巨头现有基础设施的转型路径:

炼油厂 → 新型电池材料生产基地

加油站网络→ 充电站和能源服务中心

油轮船队→ 新能源设备运输

化工技术→ 下一代储能材料研发

每一项都有详细的技术路线图、成本分析、预期收益。

甚至连每个地区应该优先转型哪些设施都规划好了。

“您是说……”蒂勒森抬起头,“我们可以同时掌控新旧两种能源体系?”

“准确地说,是平稳过渡。”新二点头,“石油不会立即消失,蒂勒森先生。航空燃料、化工原料、润滑油、沥青……这些需求在未来三十年内依然存在,甚至会增长。”

“您有充足的时间完成转型。”他继续说,“五年内,石油业务依然是主要收入。十年内,新旧能源五五开。二十年后,完全转型。没有阵痛,没有破产,只有……进化。”

“代价呢?”商人的本能让蒂勒森直击要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神永先生。您想要什么?”

神永新二的回答出人意料的简单:

“保持中立。”

“就这些?”蒂勒森皱眉。

“就这些。”

“不参与技术争夺战,不选边站队,不支持任何试图封锁我们技术的政治行动。作为回报,您将获得稳定的技术授权和市场份额保证。”

“具体来说……”他翻到方案的最后一页,“东亚市场,您将获得35%的份额。欧洲市场,25%。拉美市场,40%。北美市场……”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蒂勒森。

“我们不会进入。那是您的后院,我们尊重。”

蒂勒森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个条件太诱人了。

保住北美这个最大的市场,同时在全球其他地区分一杯羹……

这几乎是埃克森美孚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当然,我们也希望埃克森美孚能够……理解某些必要的产业调整。”

“比如,您在中东的部分资产,可能需要‘重新评估价值’。比如,某些政治游说活动,可能需要‘适当收敛’。”

蒂勒森明白了。

这是在让他放弃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来换取核心利益的保全。

他沉默了很久,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拒绝,埃克森美孚将成为新能源革命的敌人,会被整个市场淘汰。

如果接受,虽然要放弃一些东西,但至少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选择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成交。”蒂勒森伸出手。

全球各地,类似的会议秘密进行

沙特阿拉伯,利雅得,王室私人宫殿

“殿下,”神永对着穿着白袍的王子鞠躬,“石油时代的结束,不意味着沙特的衰落。”

“相反……”

他展开中东地区的太阳能潜力地图。

“沙特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太阳能资源。”

“当全球进入新能源时代,撒哈拉和阿拉伯半岛,将成为能源的新中心。”

“就像过去您输出石油一样……”

“未来您将输出电力。”

“而且……”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海。

“无线能源传输技术,可以让您的电力直接输送到欧洲、非洲、亚洲。”

“沙特,将依然是世界的能源心脏。”

俄罗斯,莫斯科,某个秘密会所

神永用流利的俄语说,“西伯利亚的天然气管道,是20世纪的遗产。”

“但它们可以变成21世纪的资产。”

他展示改造方案。

“西伯利亚广袤的土地,可以建设全世界最大的风电场和太阳能电站。”

“用电力制氢,通过管道输送到欧洲和中国。”

“清洁、高效、可持续。”

“俄罗斯,将从能源大国……”

“变成能源超级大国。”

他们交换了眼神。

然后一起举起了伏特加。

欧洲,瑞士,某个私人银行的地下会议室

“先生们,”神永面对着老牌财阀的代表们,“新能源革命不会摧毁您的财富。”

“相反,它会让财富增值。”

“想象一下……”

“当全世界都需要新能源技术时。”

“当每个国家都在建设新的能源系统时。”

“资金的需求会是多少?”

“十万亿?二十万亿?”

“而谁来提供这些资金?”

他看向这些银行家。

“当然是你们。”

“你们不需要懂技术。”

“你们只需要像过去一样,把钱借出去,然后收利息。”

每一场谈判,都在做同样的事:

不是消灭旧贵族,而是给他们一个转型的阶梯。

让他们以为自己依然掌控着世界,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聪明的猎人不会把所有猎物都杀死,”回到酒店后,神永新二对美咲说,“要留一些,让它们繁殖,让它们以为自己还是这片森林的主人。”

“但它们已经被驯化了。”美咲理解地点头。

“驯化?不。”神永新二摇头,“是共生。寄生虫如果杀死宿主,自己也活不了。但如果能控制宿主的行为,让宿主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那寄生虫就成了宿主的大脑。”美咲接口。

“准确地说,”神永新二纠正道,“是神经系统。我们不需要成为大脑,那太累了,我们只需要控制神经,让大脑接收到我们想让它接收的信息,它做出的每一个‘自主决策’,其实都在我们的预期之内。”

窗外,伦敦的夜雨淅沥而下,冲刷着这座古老帝国的首都。

曾经,这里是世界的中心。

但时代总是在变,权力的中心也在悄然转移。

德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郊外,一个破败的拖车公园。

前海军陆战队中士汤姆·米勒坐在轮椅上,盯着电视里的征兵广告发呆。

屏幕上,年轻士兵英姿飒爽,在沙漠中行进,在飞机上跳伞,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为国而战,无上光荣!”

“成为美国的守护者!”

“你的荣耀,等你来书写!”

汤姆盯着那些画面,眼神空洞。

他也曾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相信着这些话,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然后那个炸弹炸碎了一切。

三个战友当场死亡。

汤姆失去了双腿,还有更多看不见的东西。

ptSd让他无法工作。

每一个巨大的声响都会让他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回到那个血肉横飞的瞬间。

同事们的眼神从同情变成嫌弃,最后变成恐惧。

酗酒让他失去了家庭。

前妻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说:“我嫁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只会喝酒做噩梦的疯子。”

她带走了女儿和房子,只给他留下这个破烂的拖车。

国家给了他一面紫心勋章和每月1200美元的抚恤金。

勋章在某次酗酒后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抚恤金勉强够付房租和买最便宜的威士忌。

“去他妈的光荣。”他对着电视吐了口唾沫,伸手去够桌上的威士忌瓶。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滚开!”汤姆吼道,“我没钱!账单下个月再说!”

敲门声继续,温柔而坚持。

汤姆咒骂着滑动轮椅到门口,猛地拉开门:“我说了——”

话音戛然而止。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整洁职业装的年轻女性,手里拿着文件夹,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米勒先生?”她的声音很轻,“我是普罗米修斯退伍军人援助中心的艾米莉。我们想邀请您参加一个康复项目。”

“我没钱。”汤姆粗暴地说,准备关门。

“完全免费,米勒先生。”艾米莉说,“包括住宿、治疗、假肢、心理咨询,所有费用都由基金会承担。”

汤姆的手停在门把上。

他盯着艾米莉,眼神充满了怀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女士。你们想要什么?我的肾?我的眼角膜?还是要我为你们做人体实验?”

“尊严,米勒先生。”艾米莉的回答出人意料,“我们想还给您尊严。”

“为什么?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个……废人。”

“您不是废人,米勒先生。”艾米莉蹲下来,与他平视,“您是一个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而战斗过的人,一个付出了代价的人。这不应该被遗忘,更不应该被抛弃。”

她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们中心的地址。无论您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我们都欢迎您。”

那天晚上,汤姆坐在拖车里,盯着那张名片看了很久很久。

一周后,他打了那个电话。

圣地亚哥康复中心。

汤姆站在镜子前,真正地站着,用他的新腿。

那不是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承诺了五年都没兑现的廉价假肢,那种东西只能让你勉强挪动,每一步都痛苦不堪。

这是最先进的仿生义肢,采用了普罗米修斯技术的神经接口,反应灵敏得就像真腿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腿,膝盖弯曲,脚踝转动。

“试着走几步。”康复医生鼓励道。

这是个顶尖专家,曾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工作,在外面一小时的咨询费高达3000美元。但在这里,他是全职员工,只为退伍军人服务。

汤姆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

义肢稳稳地支撑住他的体重。

他又迈出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我在……我在走路。”他的声音颤抖,“我他妈的在走路!”

“感觉如何?”医生关切地问。

“像做梦一样,像……像我从来没有失去过它们一样。”

接下来的几个月,除了身体康复,还有心理治疗。

那个心理医生不会说那些空洞的安慰话,不会让他“忘记过去,向前看”。

她只是倾听,理解,然后告诉他:“ptSd不是软弱,是伤口。就像你腿上的伤口一样,需要时间愈合。而你不需要独自承受。”

他戒了酒,开始锻炼,重新学习如何正常生活。

康复中心帮他联系了前妻,虽然婚姻无法挽回,但至少他重新获得了探视女儿的权利。

“爸爸!”八岁的女儿杰瑞扑进他怀里,“你会走路了!”

“是啊,宝贝。”汤姆紧紧抱着女儿,声音温柔,“爸爸会走路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康复中心找到了一份工作,帮助其他像他一样的退伍军人适应新义肢,分享自己的经验。

“为什么?”在一次集体治疗中,汤姆问中心的负责人,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这要花多少钱?几百万?几千万?”

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

“因为您值得,米勒先生。您为您相信的东西战斗过,付出过代价。这不应该被遗忘,更不应该被浪费。”

“可是……”汤姆犹豫,“我们这些人,已经没用了。社会不需要我们,政府也不想管我们。为什么还要在我们身上投资?”

“谁说你们没用?”负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你们知道如何在压力下保持冷静,知道如何执行任务,知道纪律和团队协作的价值。这些品质,在任何领域都是宝贵的。”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而且,这不是投资,这是……偿还。”

当汤姆回到老部队聚会时,当他分享自己的经历时,一个简单的信息在退伍军人群体中传播开来:

有人还记得我们。

有人在乎我们。

大楼。

詹姆斯·威廉姆斯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一封信发呆。

那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抬头写着他儿子的名字,全额奖学金。

“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

他儿子的成绩不差,但也不够优秀。SAt分数1380,GpA3.6,还不错,但距离mIt的录取线还有很大距离。

“将军,”副官走进来,声音里带着某种微妙的暗示,“还记得那次技术交流会吗?”

威廉姆斯想起来了,普罗米修斯技术公司举办了一次小型研讨会,展示他们的新型动力系统。

作为空军装备部的负责人,他也参加了。

会后,一个年轻的亚裔女性,礼貌地递给他一张名片,说:“将军,我们公司每年会资助一些优秀学生。如果您的孩子有兴趣,可以申请我们的奖学金项目。”

当时他只是客套地收下了,没当回事。

现在看来……

“还有这个。”副官递过另一份文件。

那是威廉姆斯的养老金账户报表。过去三个月,账户增值了42%。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数字。

他的养老金大部分投资在国防基金和能源股票上,过去十年平均回报率只有6%。

但最近,突然爆发式增长。

“怎么回事?”

“您的投资顾问……”副官压低声音,“把您的一部分资金转投到了普罗米修斯技术的合作企业。那些公司的股价翻了一倍。”

威廉姆斯陷入沉思。

他不傻,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贿赂吗?严格来说,不是。

儿子的奖学金是“正常申请”,养老金的增值是“投资收益”。

没有人直接给他钱,没有人要求他做任何违法的事。

但……

“将军,”副官适时提醒,“国防部下周要讨论日本基地的调整方案。”

威廉姆斯明白了。

他看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又看看养老金账户的数字。

作为一个军人,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影响他的判断。

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即将退休、需要考虑余生的老人,他有别的顾虑。

儿子能上mIt,意味着更好的未来。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他为国家服务了三十年,难道连这点回报都不该有?

“下周的会议,”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某种自我说服的意味,“我会建议减少在日本的军事存在。毕竟,亚太局势已经缓和,我们需要把资源集中到真正的威胁上,比如中东。”

副官点头:“明智的决定,将军。”

威廉姆斯没有回答。

他继续盯着那封录取通知书,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羞耻?

还是……如释重负?

他说不清楚。

陆军上校的女儿进入了哈佛。

海军准将的妻子接受了免费的癌症治疗。

空军基地司令的退伍士兵得到了普罗米修斯基金会的援助,他在基层军官会议上感激涕零地讲述这一切。

一个接一个。

一点一点。

润物细无声。

没有人直接贿赂他们,没有人要求他们做违法的事。

只是……生活突然变得容易了一点点。

那些困扰他们的问题,突然有人帮忙解决了。

而那个“有人”,恰好是一家日本公司。

“您这是在收买美军。”高桥在一次私下会面时直言不讳。

“不,”神永新二摇头,“我是在给他们另一个选择。”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夜景:“美国每年花费7800亿美元维持军队,却让退伍军人在街头乞讨,让他们的家人为医疗费发愁。我只是填补了这个空白。”

“而且,”他转过身,“我没有让任何人背叛国家,我只是建议,把资源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把士兵带回家。”

“让他们和家人团聚。”

“这……”

他微笑。

“难道不是每个美国人都希望的吗?”

高桥沉默了。

他突然理解了神永的策略。

这不是收买。

至少不完全是。

这是……

给人们一个选择。

一个更好的选择。

然后让他们相信,这个选择是他们自己做出的。

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接受新秩序。

纽约,曼哈顿,某家精品投资银行的会议室。

“他在玩火!”投资银行家理查德·莱曼愤怒地拍着桌子,脸涨得通红,“这个日本人想要控制整个能源产业!想要把我们都变成他的傀儡!我们必须阻止他!”

会议桌周围坐着的都是华尔街的精英,对冲基金经理、投资银行合伙人、私募股权大佬。

他们代表着数万亿美元的资本,曾经可以轻易地让一个国家的货币崩溃,让一个产业在一夜之间易手。

但现在,他们面对一个十七岁的日本少年,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怎么阻止?”莱曼的合伙人反问,声音里带着疲惫,“高盛拿到了电池技术授权,摩根拿到了传输系统,贝莱德的能源基金因为投资普罗米修斯合作企业赚了200%。我们如果不跟进,就会被市场淘汰。”

“那就毁掉他!”莱曼咬牙切齿,“我已经联系了几个朋友,国会的、cIA的、FbI的。总有办法的。查税务、查反垄断、查技术间谍……总能找到问题。”

“然后呢?”另一个合伙人冷冷地说,“就算你扳倒了神永新二,普罗米修斯技术怎么办?那些技术已经授权给了几十家公司,已经产生了上千亿美元的市场价值,你要一起毁掉吗?”

“那些公司会同意吗?那些已经尝到甜头的企业会放弃吗?”

莱曼语塞,他当然知道不可能。

资本是逐利的,没有人会为了所谓的“秩序”放弃真金白银的利润。

“而且,”合伙人继续说,“你确定你的‘朋友’会帮你吗?cIA有人拿了普罗米修斯的研究资助,FbI有人的儿子在东都精密实习,国会那几个议员……你自己去查查他们的竞选捐款来源。”

莱曼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最后一个还在坚持“原则”的傻瓜。

“我不管!”他站起来,“我要组织一个联盟,一个真正的抵制联盟,不相信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对抗这个日本人!”

下午科罗拉多州,阿斯本滑雪度假村。

理查德·莱曼正在享受他的冬季假期。新鲜的粉雪,完美的天气,还有远离华尔街压力的宁静。

“先生,雪况很好。”滑雪教练提醒道,“但山顶的那条黑道有点危险,建议走蓝道。”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刺激。”莱曼不以为意,“放心,我滑了二十年了。”

他踩上滑雪板,冲向山顶的那条专家级雪道。

白雪覆盖的斜坡美得令人窒息。

莱曼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开始加速下滑。

风在耳边呼啸,肾上腺素在血液中奔腾。

这种速度、这种失控边缘的快感,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

轰隆隆隆……

那是积雪松动的声音,是雪崩的前奏。

白色的浪潮从上方倾泻而下,铺天盖地。

莱曼拼命想要逃离,但雪崩的速度比他快得多。

几秒钟内,他就被吞没了。

这是意外吗?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还是……

一周后,搜救队找到了莱曼的尸体。

死因:雪崩导致的窒息和多处骨折。

调查报告的结论:意外事故。

没有人怀疑。

阿斯本每年都有滑雪事故,这只是又一起悲剧罢了。

但华尔街的圈子里,流传着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同一时期:

波士顿,某军工企业cEo在私人游艇上心脏病发作,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在海里泡了两天。

法医报告:心肌梗塞,死亡时间应该是午夜。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

洛杉矶,试图组织抵制联盟的投资大亨突然被IRS盯上,账目被翻了个底朝天。

虽然最终没有定罪,但罚款和律师费几乎掏空了他的资产,声誉更是彻底毁了。

华盛顿,准备在国会听证会上作证、揭露普罗米修斯技术“危害性”的某位专家,在去国会大厦的路上遭遇车祸。

司机声称是对方闯红灯,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也支持这个说法。

专家重伤,失去了部分记忆,再也无法出庭作证。

芝加哥,某个准备在媒体上公开批评神永新二的记者,突然被爆出性骚扰丑闻。

虽然他坚称是诬陷,但照片、录音、证人证词一应俱全。

他的职业生涯在一周内结束。

旧金山,某个反对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环保组织领袖,被发现在酒店房间里与未成年男性发生关系。

他的辩护软弱无力,因为监控视频清清楚楚。

一个接一个。

有些是意外,有些是丑闻,有些是法律问题。

但共同点是:他们都曾试图阻止神永新二。

“意外真多啊。”神永新二看着新闻报道语气玩味。

“这个世界充满了意外,社长。”高桥站在他身后,同样平静,“每天都有人死于心脏病、车祸、丑闻,统计学上很正常。”

“是啊,”神永新二放下报纸,“统计学上很正常。”

“高桥先生,你说……他们在死前会想什么?”

“不知道,社长。”

“我想……”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空洞,“他们会后悔吧,后悔选错了敌人,后悔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后悔……和我活在了同一个时代。”

“您会为他们感到遗憾吗?”

“不会。”神永新二转过身,“狮子不会为踩死的蚂蚁感到遗憾,猎人不会为杀死的猎物流泪,他们曾经是捕食者,现在变成了猎物,仅此而已。”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改变世界,需要付出代价。”

“记得,社长。”

“这些人的死亡……”神永新二看着窗外,“就是代价的一部分。”

“旧秩序不会自己退出历史舞台,它会挣扎,会反抗,会试图扼杀新生事物。所以……”

他转过身,眼神坚定。

“必须先杀死它。”

“彻底地,毫不留情地杀死它。”

“让那些试图阻挡的人明白:螳臂挡车的下场,只有粉身碎骨。”

窗外,东京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

有人说,流星是神灵的眼泪。

但更多人说,流星是坠落的星辰,是陨灭的象征。

三天后,五角大楼。

联席会议室里坐满了将军。

“诸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敲了敲桌子,“今天我们要讨论一个敏感话题:日本基地调整方案。”

大屏幕上显示出驻日美军的分布图:横田、冲绳、横须贺、三泽……密密麻麻的标记覆盖了整个日本列岛。

“目前我们在日本有五万四千名驻军,七个主要基地,数十个小型设施。”参谋长继续说,“年度维护成本:110亿美元。”

“110亿,”他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而且在逐年上涨。”

“问题是,”一个陆军将军开口,“日本还需要我们吗?”

这个问题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当然需要!”一个鹰派将军激动地说,“日本是我们在亚太的桥头堡,没有驻日美军,我们怎么制衡中国?怎么控制西太平洋?怎么保护海上通道?”

另一个将军反驳,“上个月的联合声明你们都看到了,日本承诺不参与任何针对中国的军事行动。”

争论持续了半个小时,没有任何结果。

最后,空军少将詹姆斯·威廉姆斯举起了手。

“我有一个建议,基于纯粹的战略和经济考虑。”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

威廉姆斯的意见向来理性客观,很受尊重。

“第一,亚太局势确实在缓和。”他调出一系列数据,“过去六个月,中日之间没有任何军事摩擦,贸易额反而增长了15%。”

“第二,驻日美军的主要任务是威慑。但威慑的效果在递减。”

他切换到另一张图表,“中国的军事现代化速度超出我们的预期。”

“第三,成本收益比。”威廉姆斯的语气变得严肃,“110亿美元,我们可以做很多事。升级本土的防空系统,研发新一代战机,改善士兵的装备和待遇……这些投资的回报率,远高于维持一个作用递减的前进基地。”

“所以你的建议是?”参谋长问。

“分阶段撤军。”威廉姆斯的回答斩钉截铁,“保留少量必要设施,撤出大部分地面部队。把节省下来的资金,投入到真正重要的地方。”

“这不是撤退,”他强调,“这是战略调整。把拳头收回来,不是为了认输,而是为了打得更有力。”

会议室里沉默了。

很多将军心里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没人敢第一个说出来。

现在威廉姆斯说了,而且说得很有道理。

“我同意威廉姆斯将军的观点。”海军上将开口,“我们的航母战斗群可以实现同样的威慑效果,而且更灵活,成本更低。”

“我也同意。”陆军中将说,“维持海外基地的后勤成本太高了,如果能减少驻军,我们可以把更多资源投入到军事上。”

一个接一个,将军们表态支持。

最后,参谋长总结道:“那么,我们将向国防部长建议:启动驻日美军调整计划,分三个阶段逐步削减规模。”

“会议记录将作为机密文件保存。”他环视所有人,“没有人透露今天讨论的内容。”

所有人点头。

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国防部长和国务卿并肩而立,面对坐在办公桌后的总统。

“先生,这是国会的建议。”国防部长递过一份文件,“驻日美军调整方案。”

总统翻开文件,眉头皱起:“撤军?现在?”

“不是撤军,先生,是调整。”国务卿解释道。

“日本政府怎那边呢?”

“他们......其实挺支持的。”国防部长有些尴尬,“丰臣上周访华,和中方达成了某种默契。”

“该死。”总统咒骂了一句。

“或许他们有别的保护伞。”国务卿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

“神永新二,先生。”国务卿调出一份分析报告,“这个日本人正在建立一个新的体系,不是军事同盟,而是经济和技术依存关系。”

总统沉默了很久。

“我们的能源公司呢?石油巨头呢?他们难道不担心?”

“他们已经拿到了技术授权,先生。”国防部长苦笑,“埃克森、雪佛龙、康菲......都和普罗米修斯签了合作协议,现在他们的股价因为转型预期在暴涨,董事会比谁都开心。”

“所以我们被架空了?”总统的声音带着怒意,“一个日本小子,就让整个美国的精英改变立场?”

“不是改变立场,先生。”国务卿纠正道,“是重新定义利益。”

“而且,先生......”国防部长犹豫了一下,“如果我们强行维持驻军,可能会适得其反,日本国内的反美情绪正在上升,如果我们不顺势而为,可能会彻底失去日本。”

“与其被赶走,不如主动撤离,还能保留一点体面。”

总统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跳动。

作为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力的人,他此刻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权力的真谛是什么?

不是你能命令别人做什么,而是你能阻止别人做什么。

而现在,他发现自己什么都阻止不了。

“批准。”他最终说道,声音疲惫,“启动调整方案,但要对外宣传这是‘战略升级’,不是撤退。”

“明白,先生。”

两位官员退出椭圆形办公室。

总统独自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墙上罗斯福的肖像。

“富兰克林,”他轻声说,“你当年建立的秩序,正在崩溃,而我......无能为力。”

窗外,华盛顿纪念碑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这座象征着美利坚荣耀的城市,此刻显得格外寂寥。

新闻发布会

“经过缜密的战略评估,”

“国防部决定对全球军事部署进行调整。”

“鉴于亚太局势的缓和,以及财政预算的压力……”

“我们将缩减在日本的基地规模。”

“撤回两个航母战斗群。”

“减少三万名驻军。”

“关闭五个小型基地。”

“这不是撤退。”

他强调道。

“这是战略调整。”

“我们依然致力于维护亚太地区的和平稳定。”

“但我们相信,这可以通过更高效的方式实现。”

“同时……”

“我们将把节省的资源,投入到退伍军人福利改善、军事技术现代化、以及反恐行动中。”

日本媒体一片哗然。

但美国国内的反应却出奇地平静。

甚至支持。

纽约时报:《把孩子们带回家》

华盛顿邮报:《明智的调整》

cNN民调:76%的美国人支持减少海外驻军

退伍军人组织发表声明:“与其在海外维持庞大的基地,不如照顾好那些已经为国家服务过的人。”

国会两党都表示理解。

因为每个议员的选区,都有普罗米修斯基金会资助的项目。

都有东都精密的合作伙伴提供的就业机会。

都有受益于新能源技术的企业和选民。

反对这个决定?

那就是反对选民的利益。

那就是和自己的政治前途过不去。

12月15日,东京,首相官邸。

丰臣隆站在镜子前,整理着领带。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将向全国宣布驻军撤离计划。

“首相。”秘书敲门进来,“记者会准备好了。全国的电视台都在直播。”

“我知道。”丰臣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他走出办公室,沿着长长的走廊前往新闻发布厅。

走廊两旁挂着历任首相的肖像,那些面孔或严肃或温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在美国的阴影下工作。

而我......将成为第一个走出阴影的人。

新闻发布厅里人山人海,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严阵以待。

丰臣走上讲台,面对着几十台摄像机和上百双眼睛。

此刻,全日本,乃至全世界,都在看着他。

“各位,”他开口,声音平稳而坚定,“今天我要宣布一个历史性的决定。”

“经过与美国政府的充分磋商,以及与中国的友好协商,日本政府决定启动《日美安保条约》修订程序,制定驻军撤离时间表。”

现场瞬间炸了。

所有记者都在喊,话筒伸向讲台,闪光灯密集得像星雨。

“首相!”

“美国同意了吗?”

“这会不会引发安全危机?”

“您不怕被暗杀吗?”

丰臣抬起手,示意安静。

喧嚣渐渐平息。

“具体内容如下,”他继续说,“第一阶段,从现在到明年底。驻日美军人数减少30%,关闭五个小型军事基地。”

“第二阶段,后年全年。驻军人数再减少40%,关闭冲绳三分之一的基地。”

“第三阶段,三年内完成,所有驻日美军全部撤离,日本恢复完全的军事主权。”

“美国政府虽然不情愿,但最终理解并同意了我们的要求,因为他们也明白,时代变了。”

“至于中国,”他的声音变得温和,“我上周访华,进行了坦诚友好的会谈,两国将建立新型的伙伴关系,共同维护亚太地区的和平稳定。”

“至于暗杀......”他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某种悲壮,“我不怕。因为即便我死了,历史也会证明我在做正确的事。”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炬。

“过去我们害怕,害怕没有保护伞,害怕邻国的威胁,害怕改变现状的风险。”

“但今天,”他的拳头重重砸在讲台上,“我要说:够了!”

“我们不再需要保护伞,因为我们自己就是伞!”

“我们不再害怕威胁,因为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

“我们不再害怕改变,因为改变本身就是希望!”

“今天,”他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是日本真正独立的开始!”

“是我们摆脱屈辱的时刻!”

全场寂静。

一秒。

两秒。

然后......

掌声响起。

先是零星的几声,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记者在鼓掌。

官员在鼓掌。

旁听的民众在鼓掌。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会场。

电视机前,无数日本人也在鼓掌。

工厂的工人,停下手中的工作,鼓掌。

办公室的白领,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

学校的学生,看着教室里的电视,鼓掌。

退休的老人,坐在家里,也在鼓掌。

这一刻,整个日本都在沸腾。

东都精密,社长办公室。

神永新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电视里的直播。

“社长,还有一件事。”

“说。”

“日本国内的新政策,准备公布了。”

“丰臣首相问,您准备好了吗?”

神永点头。

“告诉他,可以开始了,让最后的清洗正式开始。”

“社长,”高桥有些犹豫,“这会遭到强烈反对,那些大企业,那些富豪......他们不会乖乖就范。”

“我知道。”

“所以给他们两个选择:接受,或者死。”

“愿意配合的,给予转型支持和技术优惠。”

“不愿意配合的,以各种理由,税务、环保、劳工、反垄断进行调查,查出问题,重罚,查不出问题,继续查,直到查出为止。”

“实在顽固不化的,就让他们‘自愿’出售资产。”

“我们的投资基金会以‘合理价格’收购,收购后,一部分交给政府,一部分重组后继续运营。”

“这是......强制国有化?”

“不。”神永新二摇头,“这是市场调节,企业经营不善,被收购重组,很正常,只不过,我们会帮忙定义什么叫‘经营不善’。”

高桥沉默了。

这套组合拳下去,那些不配合的企业基本上死路一条。

“社长,这会不会太激进了?”

“不会。”

“因为大多数民众会支持我们,当他们看到税收真的用在了自己身上,当他们的生活真的改善了,他们就会成为这个政策最坚定的拥护者。”

“而那些反对的企业和富豪......他们人数太少了,在洪流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

12月17日,首相官邸新闻发布会

丰臣隆站在讲台前,脸色严肃。

他身后的屏幕上,是醒目的标题:

《经济正义法案》

“各位,”

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战后五十七年,日本经济经历了奇迹般的增长。”

“但……”

“这个增长的果实,分配得并不公平。”

“大企业的利润创历史新高。”

“但工人的工资却三十年没涨。”

“富人的财富以指数级增长。”

“但中产阶级在萎缩。”

“年轻人买不起房。”

“老人养不起老。”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日本。”

“所以,政府决定推出《经济正义法案》。”

屏幕切换,显示具体内容:

企业税改革

年收入超过100亿日元的企业,税率从23%提高到35%

利润超过50亿的企业,额外征收10%的“社会贡献税”

跨国企业的避税漏洞将被堵上

财富税

个人资产超过10亿日元,征收2%的财富税

超过100亿,税率提高到5%

所有海外资产必须申报

工人保护

最低工资提高30%

强制带薪休假

加班费不得低于1.5倍工资

禁止滥用临时工合同

税收用途

50%用于社会保障(医疗、养老、失业)

30%用于教育(免费大学、职业培训)

20%用于基础设施升级

现场一片哗然。

记者们疯狂举手。

“首相!”

“这会不会导致企业外逃?”

“大财团会同意吗?”

“经团联已经发表声明反对了!”

丰臣抬起手。

“我知道会有反对。”

“我也知道有些企业会威胁离开日本。”

“但是……”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硬。

“让我明确一点。”

“企业在日本赚钱,就应该为日本纳税。”

“你不愿意?”

“那请便。”

“但你要知道,离开日本,你失去的是全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市场。”

“失去的是日后亚洲的工业基础。”

“失去的是立足之本。”

“有哪个企业敢试试?”

东京,各大财团总部,同一时间

三菱集团

“社长,新政策出来了。”

“我看到了。”

老社长盯着电视,脸色铁青。

“这是抢劫!”

“35%的企业税?”

“还有10%的社会贡献税?”

“这是要我们死!”

“立刻联系其他财团。”

“我们要联合抗议!”

“社长……”

秘书犹豫。

“东都精密……已经发表声明了。”

“说什么?”

秘书打开平板电脑。

上面是东都精密的官方声明:

“东都精密完全支持《经济正义法案》。”

“企业的社会责任,不仅是创造利润,更是创造公平。”

“我们承诺,将严格遵守新的税收政策。”

老社长愣住了。

“他疯了吗?”

“那可是数千亿日元的税!”

“他为什么要支持?”

秘书沉默。

但他心里清楚。

神永新二不是疯了。

他是在站队。

而且在逼其他人站队。

住友集团

“我们反对!”

董事会主席拍着桌子。

“这个政策会毁掉日本经济!”

“会赶走所有投资!”

“会让我们失去竞争力!”

“那我们怎么办?”

有董事问。

“联合其他财团,给政府施压。”

“必要时……”

主席的眼神阴冷。

“我们可以暂停部分投资项目。”

“让政府看看,没有我们会怎么样。”

就在这时,秘书冲进来。

“主席!”

“国税厅!”

“来了二十个审计员!”

“说要检查我们过去五年的账目!”

丰田集团

“神永新二支持这个政策。”

“那我们……”

董事们面面相觑。

社长沉思了很久。

“他掌握着新能源技术。”

“我们的未来,依赖这项技术。”

“如果我们站到他的对立面……”

“我们会失去技术授权。”

“会失去转型的机会。”

“会被时代淘汰。”

“所以……”

社长深吸一口气。

“我们支持新政策。”

“立刻发表声明。”

当天晚上,日本股市暴跌。

大企业的股价狂泻,富豪们的资产缩水。

但第二天,当政府宣布全民基本收入计划的细节时,普通民众沸腾了。

对于那些月收入只有15万、20万的普通人来说,这几乎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社交媒体上,民众们欢呼雀跃:

“终于!终于有人为我们说话了!”

“那些大企业剥削我们这么多年,也该还债了!”

“支持首相!支持改革!”

“新时代万岁!”

也有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富裕阶层和既得利益者:

“这是劫富济贫!”

“这是走社会主义道路!”

“日本要完了!”

“企业会逃离日本的!”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民意的洪流中。

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不在乎什么主义,不在乎什么经济理论。

他们只在乎:

生活会不会变好?

钱包会不会变鼓?

未来会不会有希望?

而现在,答案是肯定的。

新政策实施一周后。

东都精密宣布:

收购三菱重工的能源部门

收购住友化学的材料部门

收购三井物产的物流网络

“这是……”

美咲看着收购清单,震惊。

“这是吞并。”

“系统性的吞并。”

神永点头。

“对。”

“他们反抗,就用法律打击。”

“他们投降,就低价收购。”

“无论选哪条路,结果都一样。”

“他们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或者……从历史中消失。”

“继续,不要心软,不要留情,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明白。”

他走到窗前,俯瞰着东京。

天边,太阳刚刚落下。

留下最后一抹红色的余晖。

而在东方,一轮弯月,正在升起。

这座城市,在过去的两年里,经历了太多变化。

JcL倒下,旧势力被清洗,驻军开始撤离,经济政策彻底改革。

每一步都是惊涛骇浪,每一步都可能导致灾难。

但现在,风暴过去了。

“高桥先生,”他突然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黄昏吗?”

高桥愣了一下:“请老板指教。”

“黄昏是结束,也是开始。”他看着窗外最后一缕阳光,“太阳落下的地方,正是月亮升起的地方,一个时代的结束,就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他转过身,眼中映着夕阳的余晖。

“旧世界正在死去。”

“新世界即将诞生。”

“而我们......”

他的嘴角浮现出笑容。

“我们是接生婆。”

“有时候,需要用力一推,孩子才能顺利出生。”

“有时候,需要清理羊水和血污,新生命才能呼吸。”

“有时候......甚至需要切开母体,婴儿才能存活。”

“残忍吗?”

“也许。”

“但必要吗?”

“绝对。”

“因为我不是救世主。”

“只是......一个试图重塑世界的人。”

高桥沉默了很久。

“那么,社长,您的目标是什么?”

“我的目标......是让孩子们能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长大。”

“一个不会因为出身被歧视的世界。”

“一个不会因为贫穷被剥夺机会的世界。”

“一个不会因为战争失去家人的世界。”

“一个值得人们笑得灿烂的世界。”

窗外,夜幕完全降临了。

东京的灯火开始点亮,一盏接一盏,最终汇成光的海洋。

“新的时代开始了,高桥先生。”神永新二看着那片光海,“但这只是开始。”

“还有更多的战斗在等着我们。”

“还有更多的敌人需要清除。”

高桥点头:“什么时候对他们动手?”

“一年后,向他们透露消息主动让SEELE他们知道。”

“老板,这样不会暴露我们吗?”

“就是要暴露。”

神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让他们知道……”

“他们精心策划的世界,已经被我改变了。”

“然后……”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看他们怎么反应。”

“看他们怎么绝望。”

真嗣君。

利匹亚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现在不解决掉SEELE吗?

SEELE不能现在死。

神永在意识中回应。

他们是个很好的点火工具。

哦?说来听听。

当全世界的民众突然发现……

统治这个世界的不是他们选举的政府……

而是一个谋划了几千年……

要把全人类融为一体的秘密组织……

会怎么样?

利匹亚沉默了一秒。

恐慌、愤怒、背叛感……完美的燃料。

没错。

神永的思维波动带着某种冷酷的满足。

现在杀死SEELE,只是除掉了几个老人。

但如果让他们的计划曝光……

让人们看到他们一直被当做棋子……

让人们知道,那些战争、灾难、苦难……

都是被精心设计的……

那么人们会自己动手的。

而且会彻底清算整个旧体制。

正是如此。

神永的思维波动变得平静。

所以就让他们再活一段时间吧。

活着的敌人,比死去的敌人更有用。

让他们看着自己的世界崩塌。

让他们体验绝望。

然后在全世界的愤怒中灰飞烟灭。

12月23日,平安夜前夕。

东京的街头装饰着圣诞灯饰,商店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匆匆走过。

这是一个普通的冬日,也是一个不普通的冬日。

因为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某种深刻的变化正在发生。

驻日美军开始撤离。

横田基地的飞机一架接一架起飞,士兵们登上运输机,离开这个他们驻守了几十年的国家。

有人松了一口气。

有人感到失落。

还有人感到不安。

经济复苏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街头的流浪汉少了,犯罪新闻也减少了。

餐厅里座无虚席,电影院里场场爆满。

人们购买着他们一直想买但买不起的东西:

新衣服,新电器,新手机。

带家人去旅游,去高级餐厅,去游乐园。

给孩子报兴趣班,给父母买保健品,给自己买一份奢侈的礼物。

社会的整体氛围,都在变得轻松和乐观。

人们走在街上,脸上带着笑容。

就像回到了泡沫还没破裂的时代,那个黄金之梦。

德国。

基路·洛伦兹坐在长桌的首位,面前摆着厚厚的报告。

“又失败了。”他看着报告上的红色大字,“第十七次材料测试,EVA框架依然无法承受预期压力。”

“预计完成时间推迟至......2010年。”

他把报告狠狠摔在桌上。

2010年。

距离预言中的使徒来袭,还有十三年。

问题是......

预言还可信吗?

基路站起来,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七眼标志前。

SEELE,掌握着死海文书的预言,策划着人类补完计划。

但现在第一使徒亚当,死了。

最离谱的是“杰克奥特曼干的”。

第二次冲击,没有发生。

预言中应该在2000年爆发的大灾难,应该杀死地球上五分之四人口的浩劫......

什么都没发生。

南极依然是南极,冰川依然是冰川。

唯一的证据,就是那根断成两截的朗基努斯之枪,和在箱根地下的第二使徒莉莉丝。

“基路先生。”助手敲门进来,“日本那边的碇源堂发来邮件。”

“说什么?”

“他说......EVA计划的技术瓶颈他也无能为力,建议‘重新评估项目可行性’。”

基路冷笑一声:“这个混蛋,是在暗示我放弃吗?”

“还有,”秘书犹豫,“他在邮件里附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

秘书把平板电脑递过来。

照片上,碇源堂和碇唯坐在箱根的温泉旅馆里,穿着浴衣,面前摆着清酒和料理。

两个人相视而笑,画面温馨得刺眼。

“这个......”助手小心翼翼地说,“他说这是‘工作汇报的背景图,不小心发错了’。”

基路盯着照片,太阳穴的青筋跳动。

碇源堂,你他妈在炫耀什么?!

“给他回邮件。”基路咬牙切齿,“告诉他,SEELE对EVA计划的投资已经超过两千亿美元,不允许失败,让他给我认真工作!”

“是。”

秘书离开后,基路继续盯着那张照片。

他当然知道碇源堂在干什么。

那个混蛋把SEELE当成提款机了。

拿着巨额研究经费,过着舒服日子,却不干正事。

基路颓然坐回椅子上。

他看着墙上的七眼标志,眼神复杂。

几千年的计划,几千年的等待。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能放弃。”

他喃喃自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预言也许出了问题。”

“但EVA......EVA是真实的。”

“只要我们能造出EVA......”

“只要能掌握这种力量......”

他走回办公桌,拿起电话。

“技术部。”

“加大材料研发的投入。”

“预算翻倍。”

“不,三倍。”

“我不管用什么办法。”

“2010年之前,必须有成果。”

“联系美国的材料实验室。”

“联系日本的大学研究所。”

“联系所有可能有用的机构。”

挂断电话。

基路重新坐回椅子,看着墙上的七眼标志。

“几千年的等待不会白费。”

“预言也许错了。”

“但SEELE的意志......永不动摇。”

“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一定会。”

箱根,GEhIRN研究所附近的温泉旅馆。

“源堂,你又在发呆。”碇唯笑着说,给他倒了一杯清酒。

“嗯?哦。”碇源堂回过神,接过酒杯,“抱歉,在想工作的事。”

“基路先生又催你了?”唯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是啊。”源堂苦笑,“EVA的进度他很不满意。”

“那你怎么说?”

“我说......技术瓶颈,无能为力。”源堂耸肩,“然后‘不小心’把我们的照片发过去了。”

“你啊......”唯又好气又好笑,“这样他会更生气的。”

“让他生气。”源堂喝了一口酒,“反正材料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我又不是神,变不出新材料来”

“而且......”

他端起酒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SEELE的研究经费那么充足,不拿白不拿。”

“你呀......”唯摇头,但眼中带着笑意,“小心将来被清算。”

“清算?”源堂冷笑,“等他们发现的时候,EVA早就证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项目了。到那时,失败的责任是技术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而且......”

他看向唯,眼神温柔。

“我现在只想好好陪你。”

“工作什么的......够交差就行了。”

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冷峻精明的样子。

但在她面前......

就是个孩子气的大男孩。

“对了,”唯突然想起,“真嗣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碇源堂的表情暗淡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医生怎么说?”

“查不出原因。”源堂叹气,“生理指标一切正常,但就是......没有反应,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哭......”

“不要说了。”唯的声音有些哽咽。

源堂立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

“没事。”唯擦了擦眼角,努力笑了笑,“也许再长大一点就好了,真嗣才两岁,说不定只是发育慢一些。”

“嗯。”源堂附和道。

“其实......”他犹豫了一下,“就算治不好,也......”

“嗯?”唯看向他。

“没什么。”源堂摇头。

他没说完的话是:

就算治不好,其实......也没关系。

因为每次看到你抱着他,那么温柔,那么专注......

我都会嫉妒。

嫉妒一个两岁的孩子。

嫉妒我的儿子。

虽然我知道这很可笑,很不应该,但......

我就是会嫉妒。

“源堂,”唯突然靠在他肩上,“我有时候会想,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是不是会更幸福?”

“会的。”源堂毫不犹豫地说,“但现在我们也很幸福。”

“是吗?”

“是的。”他搂住唯的肩膀,“因为你在我身边。”

“只要你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唯笑了,眼睛有些湿润:“你这个人......总是说这种话。”

“因为是真话。”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看着窗外的箱根夜景。

远处是灯火阑珊的小镇,近处是静谧的温泉庭院。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这一刻,EVA、SEELE、人类补完计划......

都离他们很远很远。

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在温泉旅馆里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手机突然震动。

源堂看了一眼,是基路的邮件。

“必须加快进度!SEELE不接受失败!”

源堂想了三秒钟,回复了五个字:

“知道了,尽力。”

然后关掉手机,扔到一边。

“基路的?”唯问。

“嗯。又在催。”

“你怎么回的?”

“敷衍他。”源堂理所当然地说,“反正就那样。EVA做不出来,不是我的问题,是技术本身的问题。”

“你呀......”唯摇头,“这样下去,SEELE会对你不满的。”

“让他们不满。”源堂无所谓地说,“大不了不干了,让他换人。”

窗外,箱根的夜风吹过,带来温泉的硫磺味和远处森林的清香。

这对夫妻依偎在一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小空间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宁静时光。

而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在德国的地下会议室里,基路·洛伦兹看着碇源堂那句“知道了,尽力”,气得摔碎了咖啡杯。

“这个混蛋!完全不把SEELE当回事!”

但他能怎么办呢?

预言崩溃了,第一使徒被杀,EVA还做不出来。

碇源堂有老婆陪伴,有家庭幸福。

而他,基路·洛伦兹,只能坐在冰冷的地下室里,守着一个已经失去意义的计划,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末日。

谁才是赢家?

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