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芳病倒了。
林小亭做好早饭去屋里叫人，才发现她发着高烧，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
“她被淹……死……不关我们的事……是，是她自己……跳下去……没害她……没……”
“妈？妈？”林小亭喊了王秀芳两声，见叫不醒人，只能跑出去拍林大柱的门。
林淮成早上去卫生所看到病床上的王秀芳就随口问了一下，这才知道昨天晚上林建华和林建刚回来了，两个人被过去巡查的民兵当场扣押，连夜送去了公社，甚至没在大队的禁闭室短暂的关押一晚。
“爷爷——”林淮成看向林海万。
林海万轻叹一声，“你去吧，带上药箱，免得馨馨她姥姥气急攻心晕过去。”
周珊拍拍林小亭的肩膀，让她自己先在这里照应一下，她还要去葛桂花家看看情况，听李解放说，昨天晚上那边闹的也不轻。
曾桂枝比想象中要稳得住，听到林建华被带走的消息只是稍微有点站不稳，林淮成给她扎了两针就把情况给稳住了。
“昨天晚上就被送走了？”
林淮成点点头，“周主任亲口说的，大队长担心上面说我们村有心偏袒，所以昨天晚上就送去公社了。”
大队长会这么安排也无可厚非，这两年青林大队接二连三的因为林建华一家脸上蒙尘，好不容易在国庆的时候挣回来点光，倒卖案一出，那点光现在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躺会儿。”
曾桂枝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说再多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也没道理为那个不管亲娘死活的东西继续劳心伤神，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林美华也帮忙和公社说好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见状，林美华只能带着三个孩子从屋里退出来。
林美华问了一下王秀芳的情况，家里毕竟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她要是真的倒了，林小亭一个人可顾不过一整家。
林淮成让她不必担心，“只是急火攻心晚上受了凉，烧退了就没事了。”
“那就好。”林建华揽着儿子，心事重重地想着以后的打算。
见这边没什么事了，林淮成就主动提出要先回去，给她们留说话的空间。
沈舒馨说：“妈，我过去看看小亭姐吧，也顺便问问大队长公社那边会怎么处置舅舅他们。”
林美华让她再问问家里人能不能过去见一见，总要当面确定一下情况才行，曾桂枝虽然不说，但心底肯定是记挂着的。
“好。”
到了大队院后沈舒馨先去看了王秀芳的情况，人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输液，整个人平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舒馨和林海万问了好，然后朝病床走去，林小亭正在给王秀芳冷药，见她过来了脸色苍白的对她笑了笑。
“小亭姐，我妈让小书去你家叫小花他们中午去我家吃饭，我来看看妗子怎么样。”
“我妈她昨晚惊了风，林爷爷说输完液就会好。”林小亭让她先到凳子上坐，她要冷药，暂时不坐凳子。
沈舒馨刚一坐下，就见王秀芳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头，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还大张着嘴巴，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物一样。
“妗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舒馨靠近了她一些，想帮她探一下提问，但手还没搭上去，就被人重重的推了一下。
卫生所的凳子大多都是旧的，很多都是大队干部用旧了，换新后拿过来的，她现在坐的这个也是，凳子腿儿也有些活动，现在被王秀芳用力推了一下，身体直接向后仰倒在了地上。
“咚”地一声，沈舒馨和凳子同时摔到了地上，林淮成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药材快步走了过来。
“馨馨！馨馨你没事吧！”
林小亭连忙把药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和林淮成一起把沈舒馨从地上扶起来。
“我没事。”
沈舒馨摇摇头，把屁股上的灰尘拍落，抬头看向撑着病床坐起来的人。
王秀芳依旧用一种近乎惊悚的眼神看着她，眼中似乎还带些迷茫。
林海万也在这时走了过来，果然看到王秀芳手上的枕头跑针了，只能把她重新扎上，告诫林小亭看好她别让她用扎针的这只手乱动。
“我之后会注意的，麻烦你了林爷爷。”林小亭伸手去扶王秀芳，想让她重新躺下。
“我起开。”王秀芳把林小亭拨开，歪着头死盯着沈舒馨和林淮成看。“他们俩——”
真是怪了，她怎么会觉得沈舒馨和林淮成已经死了。
王秀芳抬手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梦到的恶噩梦不断的交替出现，绞的她脑仁生疼。
林海万见她情况不对，转身去把银针拿过来，让林淮成给她扎几针，林海万让林小亭把王秀芳按回床上。
王秀芳之前就有偏头疼的毛病，林建华一出事，老毛病怕是又被折腾出来了。
“你！”王秀芳用力握住林淮成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看看一旁的沈舒馨，又看看林淮成，哑着声音问：“你们没——”
林海万没听清，转头问林小亭，“你妈说什么？”
王秀芳的声音太哑，离她最近的林小亭也没听出她刚刚说的什么。
林淮成用了些力道，把王秀芳的手从手腕上剥离开来，碾着针扎，找准穴位扎了下去。
林海万让自己的学生配了一针药剂，在林淮成施针的时候给王秀芳打到了输液瓶里。
药效一上来，王秀芳的精力便开始不支，不过片刻就重新睡着了。
林淮成把银针收了，拉着站在后面发怔的沈舒馨到一旁去。
“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你妗子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这几天你和你妈妈她们就先不要过来了，你舅舅的事我会帮你留意。”
“你跟我出来一下。”沈舒馨拉着林淮成往外走。
她刚刚没有听错！
王秀芳刚刚说的是“你们没死”，还有她第一眼看到她时的表情，明显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