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琰出关,气息愈发深邃,轮回烙印初成,令北冥、苏灵儿等人皆感震撼。在得知赵嵩逃往幽冥死海,且林琰感应到死海深处有事物与轮回之力共鸣后,众人稍作商议,便决定即刻动身。
幽冥死海位于仙界极北,环境恶劣,仙元稀薄且充斥着侵蚀性的死气,寻常仙人视之为绝地。但对于林琰一行人而言,却并非无法逾越的天堑。
璇玑仙王本想调派仙宫精锐随行,却被林琰婉拒。此行目的明确,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最终,只有林琰、北冥、苏灵儿与玄机子四人同行。璇玑仙王则坐镇仙宫,一方面继续恢复元气,另一方面动用仙宫势力,密切关注仙界各方动向,尤其是血煞殿、太素圣地以及可能存在的“墟渊”势力的反应。
离开飘渺仙宫,林琰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笼罩四人。下一刻,他们已置身于无尽虚空之中,朝着北方疾驰而去。达到仙帝境,尤其林琰还融合了一丝轮回真意,对空间之道的运用更是远超寻常仙帝,进行这种超远距离的虚空穿梭,已是等闲。
虚空之中,光怪陆离,偶尔可见破碎的星辰碎片、漂浮的古大陆残骸,甚至一些游弋的虚空生物。但感受到林琰身上那若有若无、却令万物心悸的寂灭轮回气息,这些虚空生物无不远远避开。
数月之后,前方的虚空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璀璨的星河逐渐稀疏,光线变得暗淡,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隔着无尽虚空隐隐传来。
“前方应该就是幽冥死海的边界了。”玄机子望着前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区域,面色凝重。他虽为阵法宗师,见识广博,但幽冥死海这等绝地,也是第一次亲身临近。
随着不断靠近,那死寂的气息越发浓郁。最终,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汪洋,呈现在四人眼前。
海水并非寻常之色,而是粘稠如墨汁般的漆黑,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镜面,倒映着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死气,不断试图侵蚀众人的护体仙光。这里的仙灵之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寒刺骨的能量,寻常仙人在此,别说修炼,连维持自身仙元不流失都极为困难。
“好浓郁的死气……而且,神识在此地被极大压制。”苏灵儿微微蹙眉,她释放出的神识,探入黑色海面不过千丈,便感到晦涩难行,且被死气不断侵蚀。
北冥冷哼一声,周身剑气勃发,将试图靠近的死气绞得粉碎,但他也感觉到,自身的剑意在这死寂环境中,似乎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制。
玄机子则是迅速打出几道探查法诀,光芒没入死海,却如石沉大海,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泛起。“此地法则有异,死气凝聚不散,自成领域,寻常手段在此恐怕效果甚微。”
林琰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死寂的汪洋,他指尖那缕轮回烙印微微发热,与死海深处某种存在的感应愈发清晰。同时,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赵嵩体内那道被暂时封印的寂灭印记,就在这片死海的深处,并且其气息与这片死海隐隐相连,变得更为阴冷、混乱。
“跟紧我。”林琰淡淡开口,率先一步踏出,落在了那粘稠的黑色海水之上。令人惊异的是,那足以腐蚀仙器的死气海水,在接触到林琰周身自然流转的灰色寂灭帝力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开来,无法沾染他分毫。那灰色的帝力,仿佛自带一种“净化”与“归墟”的特性,死气在其面前,亦要被瓦解。
北冥三人见状,立刻紧随其后,依托林琰开辟出的这片“安全区域”,方能在这死海之上立足。
四人朝着死海深处行进。周遭死寂无声,只有脚下黑色海水那令人不适的粘稠感。飞行了约莫数日,放眼望去,依旧是无尽的黑水与灰天,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若非林琰有轮回烙印指引,且有寂灭印记感应方向,寻常人在此极易迷失。
“这幽冥死海果然名不虚传,浩瀚无边,且环境如此恶劣,难怪被称为绝地。”玄机子感叹道,同时不断观察四周,试图找出此地形成如此特殊环境的根源。
就在这时,林琰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地望向左侧前方的海面。
只见在那片平静的黑色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船。
一艘通体由森白骨骼打造而成的巨舟!
骨舟长约千丈,形态狰狞,仿佛是由某种巨型生物的完整骨架拼接而成,船首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的眼眶,散发着幽幽绿光。骨舟无声无息地破开黑色海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缓缓驶来,没有帆,也没有桨,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或能量波动,只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与古老气息。
“这是……幽冥骨舟?!”玄机子失声低呼,眼中露出惊疑之色,“传说幽冥死海之中,偶尔会有上古遗留的骸骨仙舟出现,搭载着迷失于此的古老神魂或诡异存在……没想到竟是真的!”
北冥手握剑柄,眼神凌厉,已然进入了战斗状态。苏灵儿也祭出了一件莲花状的法宝,散发出清辉,护住周身。
那幽冥骨舟似乎并未察觉到四人,或者说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固定的速度和方向,缓缓航行。随着它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那空洞的眼眶仿佛能吸摄人的神魂。
林琰凝视着那艘骨舟,他指尖的轮回烙印跳动得更加明显。他在这骨舟上,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气息——并非纯粹的死气,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仿佛跨越了时空长河而来的苍凉与执念,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与轮回相关的痕迹。
“上去看看。”林琰做出了决定。这骨舟的出现,或许并非偶然,可能与他感应到的轮回之物有关。
他身形一动,便已落在骨舟那冰冷的骸骨甲板之上。北冥三人略一迟疑,也紧随其后。
踏上骨舟的瞬间,一股冰寒彻骨的气息直接穿透护体仙光,试图侵入体内。同时,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细碎、模糊的低语和哀嚎,扰人心神。
林琰周身灰色气流微微一转,便将那冰寒与杂音隔绝在外。他目光扫过甲板,上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散落的、更小的骨骸,以及一些早已失去灵性的、锈迹斑斑的兵器碎片。
骨舟内部,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由无数通道和舱室构成,皆由白骨筑成。通道两侧的骨壁上,偶尔可见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壁画,描绘着一些惨烈的战争、神秘的祭祀场景,以及……一片浩瀚无垠、散发着六色光芒的破碎殿宇虚影!
“那是……轮回殿?”玄机子学识渊博,看到那破碎殿宇的壁画,不由得惊呼出声,“传说上古时期,执掌众生轮回的至高殿堂!后来不知因何崩碎,导致轮回秩序大乱……这骨舟上的壁画,竟然记载了此等秘辛!”
林琰看着那轮回殿的壁画,心中的感应更加强烈。他指尖的轮回烙印甚至自主散发出微光,与那壁画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这骨舟,恐怕与上古轮回殿的崩碎,有所关联。”林琰沉声道。他沿着通道,向骨舟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那股苍凉死寂的气息越发浓郁,通道中也开始出现一些虚幻、扭曲的影子。它们没有实体,仿佛是由残留的执念和死气凝聚而成,感受到生人的气息,便发出无声的嘶吼,扑了上来。
北冥剑光一闪,凌厉的剑气瞬间将几道影子绞散。但那些影子散而复聚,似乎无穷无尽。
“这些是滞留在此地的残魂执念,物理攻击效果不大。”玄机子提醒道,同时打出几道净化符文,光芒所过之处,影子发出凄厉的尖啸,消散的速度明显加快。
苏灵儿也催动莲花法宝,清辉洒落,净化着周围的死气和执念。
林琰并未出手,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通道深处。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意识正在苏醒。
终于,四人来到了骨舟的核心区域——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头骨垒砌而成的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漂浮着一团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雾气,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一个身披残破铠甲、手持断裂长枪的高大身影。它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怨念、死气以及一丝不灭的战意凝聚而成,散发着堪比仙王巅峰的恐怖气息!
它那空洞的眼窝“看”向林琰四人,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涌来:
“闯入者……死……”
伴随着精神冲击,它手中的断裂长枪猛地刺出,一道凝聚了极致死寂与毁灭意境的黑色枪芒,瞬间撕裂虚空,直取为首的林琰!
这一击,蕴含着这名上古战魂不灭的执念与杀意,威力惊人!
北冥脸色一变,正要出剑,却见林琰只是轻轻抬起了手,指尖那点轮回烙印光芒微闪。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足以重创仙王巅峰的黑色枪芒,在接触到林琰指尖那微光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连同其中蕴含的狂暴执念与死气,都被那轮回烙印中蕴含的、更高层次的秩序之力,强行抚平、净化、归入应有的“轨道”。
“执念深重,徘徊万古,何不归去?”林琰看着那战魂,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宏大道韵。
那战魂浑身剧震,周身的黑色雾气剧烈翻腾,它那空洞的眼窝中,竟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它看着林琰,尤其是他指尖那点让它感到无比亲切又无比畏惧的微光,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精神波动:
“轮……回……之力……你……是……”
“指引……吾等……解脱……”
林琰微微颔首,指尖轮回烙印光芒大盛,化作一个微型的灰色漩涡,缓缓罩向那战魂。
战魂没有抵抗,任由那灰色漩涡将其笼罩。在漩涡中,它那凝聚了万古的怨念与死气被迅速净化,那残破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纯净的灵魂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绕着林琰飞舞了一圈,仿佛在表达感谢,随后便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应是进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安眠,或者……踏上了真正的归途。
随着核心战魂的消散,整个幽冥骨舟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那森白的骨骼光泽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萦绕不散的死气与执念也淡薄了许多。
“林大哥,你……”苏灵儿看着眼前这一幕,美眸中异彩连连。净化如此强大的上古战魂,林琰甚至未曾动用帝剑,只是凭借那新领悟的轮回烙印,便轻描淡写地做到了。此等手段,已近乎神迹。
北冥收剑入鞘,看向林琰的目光更加深邃。他感觉,林琰的道,已经走上了一条他难以理解的、无比崇高的路径。
玄机子则是抚须长叹:“轮回之力,竟恐怖如斯!林道友,你此番造化,当真令人惊叹。”
林琰并未因净化战魂而有丝毫得意,他的目光越过空旷的大厅,望向骨舟更深处的一个方向。在那里,他感应到了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轮回气息,似乎是一块……碎片?
“这骨舟,或许能带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林琰说着,继续向那感应到的方向走去。
幽冥死海的旅程,因为这艘意外遭遇的骸骨仙舟,揭开了更深层秘密的一角。而赵嵩,以及其背后的“墟渊”使者,似乎也在这片死寂的汪洋深处,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风暴,正在这绝地之中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