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仙宫,经此一役,虽核心底蕴未失,但护宗大阵破碎多处,诸多仙山福地被魔气侵染,灵脉受损,弟子长老更是伤亡不小,可谓元气大伤。放眼望去,断壁残垣与依旧缭绕着丝丝黑气的焦土并存,往日的仙家盛景蒙上了一层阴霾。
然而,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却在劫后余生的仙宫众人心中滋生。这一切,都源于空中那道巍然屹立的灰色身影——星帝林琰。
他以仙帝初期之姿,悍然斩灭拥有仙帝实力的墟魇之皇,更是施展出蕴含轮回真意的无上剑域,此等神通伟力,已远超寻常仙帝初期,足以比肩仙帝中期乃至后期的老怪!更遑论,他随手施为的“寂灭生辉”之术,竟能净化连璇玑仙王都束手无策的魔念诅咒,此等近乎起死回生、逆转本源的手段,更是令人敬畏交加,视若神明。
“谨遵星帝法旨!”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带着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感激,响彻云霄。清虚子、诸位长老立刻行动起来,指挥幸存弟子,一部分清理战场,收敛陨落同门的遗骸;一部分则跟随林琰洒下的寂灭生辉之光,仔细净化每一寸被魔气污染的土地,引导紊乱的灵脉重新归位。
璇玑仙王强压下体内因诅咒祛除、仙元畅通而带来的澎湃生机,以及那一丝因祸得福带来的境界松动,来到林琰面前,再次深深一礼,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与恳切:“星帝冕下,救命之恩,净化之德,璇玑与飘渺仙宫永世不忘!冕下但有所命,仙宫上下,莫敢不从!”
她很清楚,若非林琰及时出手,今日飘渺仙宫恐怕已在墟魇之皇的魔威下化为废墟,她自己亦将道基尽毁,香消玉殒。此恩,如同再造。
林琰微微颔首,受了此礼。他目光扫过正在有序恢复的仙宫,淡然道:“璇玑道友不必多礼,同为人族修士,守望相助乃是本分。仙宫遭此劫难,亦因我追寻赵嵩而至,我自有责任。”
他话语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嵩体内有我寂灭印记,他逃不远。待我闭关出来,自会亲手了结此獠。在此期间,需劳烦仙宫留意仙界各处动静,尤其是与‘墟渊’相关的蛛丝马迹。”
墟魇之皇临死前提及的“墟渊”,以及其力量中那纯粹而混乱的寂灭本质,让林琰心生警惕。那绝非仙界本土应有的产物,其背后必然牵扯到更深远、更恐怖的势力。
“冕下放心!”璇玑仙王立刻应承,“仙宫虽遭重创,但情报网络尚在,我即刻下令,动用一切力量,查探‘墟渊’相关信息,并密切关注赵嵩可能藏匿的区域。”
林琰点头,随即看向身旁的北冥、苏灵儿与玄机子。
北冥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但眼神中却燃烧着炽热的战意,显然方才林琰与墟魇之皇那一战,对他触动极大,让他看到了更高层次的剑道与力量。苏灵儿美眸中则满是关切与自豪,轻声道:“林大哥,你方才激战,又施展大范围净化之术,消耗定然不小,闭关之事确不宜迟。”玄机子抚着胡须,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林道友此番感悟,关乎轮回大道,乃逆天之举,闭关之时还需谨慎,老夫可在外为你护法,并协助璇玑道友梳理仙宫阵法。”
有玄机子这位阵法宗师在,修复飘渺仙宫的护宗大阵无疑会事半功倍。
林琰对三人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无需多言,默契自在心中。“如此,便有劳诸位。”
他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已从原地消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飘渺仙宫深处,一处最为核心、仙灵之气最为充沛,且被他以寂灭帝力重新加固过的秘境内。此地名为“万法源洞”,乃是历代仙宫宫主闭关之所,洞内自成空间,法则相对完整,且有一条品质极高的仙灵脉源头贯穿其中,是绝佳的闭关之地。
……
万法源洞内,林琰盘膝坐于虚空,周身并无璀璨仙光,只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流缓缓流转,将他周身气息完全隔绝,仿佛与整个秘境,乃至外界的天地都隔离开来。
他并未立刻深入感悟,而是先内视自身。
丹田之内,那尊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仙帝元婴,此刻愈发凝实,周身缭绕着灰色的寂灭帝力,而在帝力核心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七彩星芒与一丝冰蓝光泽若隐若现,正是九天星辰液与冰魄神珠本源融合的迹象。识海之中,浩瀚的神魂之力如同星云漩涡,缓缓旋转,核心处,那残破的冰魄神珠静静悬浮,散发着清凉气息,滋养神魂,但其表面的裂纹依旧明显,显然距离完全修复还差得远。
“仙帝中期……境界已然稳固,甚至因与墟魇一战,有所精进。”林琰默默感知着自身状态,“但真正的收获,并非于此。”
他的心神,沉入了对“寂灭轮回剑域”的回忆与剖析之中。
那一剑,是他突破仙帝后,将自身所有道与法融会贯通的极致体现。以寂灭帝道为根基,融合了九天星辰液带来的磅礴生机与星辰演化之道,冰魄神珠的极致净化与冰封永恒之意,再结合他丹帝境界对万物能量、生灭规律的深刻理解,最终在生死搏杀的压力下,触碰到了那一丝玄之又玄的——“轮回”真意。
“轮回……”林琰的意识在推演,在模拟。
在他的感知中,宇宙万物,并非简单的从生到死,从有到无。星辰会寂灭,但寂灭后的尘埃,又会在漫长岁月后,于引力作用下重新凝聚,孕育新的星辰。草木会枯萎,但种子落地,又能焕发新生。生灵会逝去,但其生命本源,其神魂印记,是否会以某种方式重归天地,等待下一次的聚合与显化?
这并非简单的复生,而是一种更宏大、更本质的循环与秩序。
墟魇之皇的“寂灭”,是掠夺,是终结,是将其所见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黑暗与虚无,是秩序的破坏者。而林琰隐隐触摸到的“轮回”,则是在寂灭中孕育新生,在终结中开启序章,是破而后立,是宇宙自我调节、维持动态平衡的一种至高法则!
“我的寂灭道,不应是纯粹的毁灭,而应是这宏大轮回的一部分,是推动轮回运转的一环……是净化腐朽,为新生的扫清障碍的‘清道夫’,亦是守护新生,维持秩序稳定的‘守护者’。”
这个念头一起,林琰只觉心神剧震,仿佛触碰到了某种天地核心的禁忌领域!冥冥之中,他感到有无形的枷锁似乎松动了一丝,又有莫名的压力自无尽虚空深处隐隐传来。
他知道,这条路,注定艰难,甚至可能为天地所忌。但一旦走通,其前景,将无可限量!
“当务之急,是将这一丝轮回真意,彻底融入我的寂灭星帝大道之中,使之成为我道基的一部分,而非偶然触及的外力。”
他收敛心神,开始引导丹田内的寂灭帝力,按照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运转。不再是单纯的寂灭与终结,而是在那极致的灰暗之中,尝试构筑一个微型的、意念上的“轮回循环”。寂灭之力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并未彻底消散,而是转化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生之气息”,这丝气息旋即又投入下一轮的寂灭演化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对神魂之力和道则掌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帝力紊乱,甚至道基受损。也唯有林琰这等拥有丹帝神魂本质,悟性逆天,且对能量掌控入微的存在,才敢在仙帝境就尝试融合如此高深的大道真意。
时间,在闭关中悄然流逝。
……
就在林琰于万法源洞中潜心闭关,尝试融合轮回真意之际,仙界广袤的天地间,因飘渺仙宫一战而产生的涟漪,正开始悄然扩散。
距离飘渺仙宫无尽遥远,一片终年被血色云雾笼罩的山脉深处,矗立着无数以白骨和黑石垒砌而成的宏伟宫殿。这里,便是魔道巨擘宗门——血煞殿的总坛所在。
最高的一座白骨大殿内,一名身穿暗红长袍,面容隐藏在翻滚血雾中的身影,正聆听着下方一名魔将的汇报。那魔将气息强悍,赫然是一位仙王后期的存在,但在此人面前,却显得无比敬畏,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据潜伏在飘渺仙宫附近的‘影魔’传回的最后讯息,墟魇之皇……确认已被斩杀,出手者,乃是一位新晋仙帝,自称‘星帝’,名为林琰。其施展的神通蕴含一种极致的寂灭剑意,更……更疑似触及了一丝轮回之力!”魔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轮回?”血雾中的身影发出一声沙哑而充满兴趣的低语,周身血雾剧烈翻腾了一下,“确定是轮回真意?而非简单的生死转换之术?”
“影魔在剑域展开的瞬间便彻底失去联系,最后传回的感知碎片中,确有一种万物循环、生灭有序的宏大意境,与古籍中记载的轮回道韵极为相似……但,并不完整,似是雏形。”
“呵呵……有趣。”血袍身影轻笑一声,笑声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个刚刚突破的小辈,竟能斩杀源自‘墟渊’的魔物,还触碰到了轮回……仙界,倒是出了个人物。传令下去,加派人手,调查这个林琰的一切信息,尤其是他的出身、功法来历!但暂时不要与他为敌。”
“是,殿主!”
同样,在仙界另一处超然势力,以太素仙气闻名,门人弟子多为女修的“太素圣地”中,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素雅仙宫内,一位气质空灵、容貌绝美的宫装女子,正望着面前一面水镜。水镜中呈现的,正是飘渺仙宫上空,林琰以寂灭轮回剑域斩杀墟魇之皇的模糊景象片段。
“寂灭之中蕴生机,剑域之内演轮回……此子之道,竟隐隐与我太素仙典中记载的‘太初归一,阴阳轮转’之境有几分契合……”女子轻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异彩,“璇玑师妹此番因祸得福,与此等人物结下善缘,或是我太素圣地的一桩机缘。传讯璇玑,待星帝出关,代我太素圣地表达善意,并可酌情开放‘太素池’,助其巩固道基。”
“谨遵圣主法旨。”一旁侍立的仙子恭敬应道。
而在一处更加隐秘,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的未知黑暗空间深处,只有无数混乱、暴虐的低语在回荡。
“……魇皇……陨落了……”
“它的本源……被净化……归于轮回……”
“目标……林琰……星帝……”
“轮回……禁忌……必须……吞噬……”
“……通知……‘墟渊’……使者……”
“……等待……时机……”
混乱的意念交织,充满了对林琰的杀意,以及对那丝轮回真意的极致贪婪与忌惮。
仙界的水,因林琰的出现,开始变得更深,更浑。暗流,已在各方势力之间悄然涌动。
这一切,暂时都与万法源洞中的林琰无关。
他全身心沉浸在对大道的探索中,周身那灰色的气流运转越发流畅,隐隐间,一个微型的、由寂灭帝力构成的灰色漩涡正在他头顶缓缓形成,漩涡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七彩光华与冰蓝星点交替闪烁,仿佛在演绎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闭关,仍在继续。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