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血仙王遁走,星海重归寂静。那庞大的血色战舰留下的空间涟漪尚未完全平复,万象星枢散发的光芒却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分,原本稳定搏动的韵律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强行爆发净化之力对抗仙王,又分出一部分本源加持林琰,对这本就残存不多的古老造物而言,负担显然极其沉重。
星辰祭坛缓缓靠近星枢,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浩瀚与悲怆交织的古老气息。星枢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由无数不断流转、组合、生灭的星辰符文构成,这些符文构成了难以想象的复杂结构,维系着这片残骸星海最后的秩序,但也布满了无数细微的、仿佛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如同一位身披创伤的古老巨人。
“它……受伤了。”北冥轻声说道,清冷的眸子倒映着星枢表面那些黯淡的裂痕,她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痛楚”。
玄机子抚摸着祭坛边缘,感受着星枢传递出的疲惫波动,脸色凝重:“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它太多力量,这些裂痕似乎在扩大……必须想办法修复它,否则不用等血煞殿再来,它自己可能就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三人都明白。万象星枢是耀尘文明最后的希望,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庇护所和可能离开的钥匙,绝不能就此崩塌。
林琰深吸一口气,将心神完全沉入与星枢的连接之中。得到星枢认可后,他仿佛成了这古老造物延伸出的感官,能更清晰地感知其内部状态。情况比表面看到的更糟,星枢的核心处,那维系一切的能量源泉——“星源核心”已然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如同风中之烛。方才的爆发更是雪上加霜,使得核心的裂痕扩大了近乎一成!照此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需要修复星源核心。”林琰沉声道,将从星枢传递来的信息分享给北冥和玄机子,“星枢自身积累了万古的创伤,本源流失严重,方才又消耗过度。寻常能量和材料根本无法修复其核心,需要找到与之同源、且足够纯粹强大的星辰本源进行补充,或者……找到当年铸造星枢时使用的‘源星之核’碎片。”
“源星之核碎片?”玄机子皱眉,“这种东西,恐怕早已在当年的浩劫中毁掉或者散落无踪了吧?至于同源且强大的星辰本源……”他目光扫过周围死寂的星海,摇了摇头。这里的星辰之力虽然浓郁,但都沾染了死寂与毁灭气息,根本无法用于修复充满生机的星枢核心。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林琰怀中的辰煌令再次微微发热,同时,那团寄宿在祭坛中的星火也跳动了一下。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但也更加虚弱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入林琰脑海,正是辰煌尊者残念的最后回响:
“后来者……感知到……星枢的哀鸣……吾时间无多……”
“修复……星源……需寻‘星髓’……或……‘源星遗蜕’……”
“‘星髓’……乃星辰临终……凝聚之最后精华……蕴含……极致生机与寂灭……或可……平衡星枢创伤……”
“‘源星遗蜕’……乃吾耀尘……母星崩毁后……最大碎片……或许……尚存……”
“感应……‘星髓’……在……‘陨星海’……深处……”
“‘源星遗蜕’……在……‘古战场’……核心……”
“小心……‘噬星魔念’……它们……觊觎……星枢……已久……”
“护住……星火……重燃……耀尘……”
意念到此,彻底消散,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辰煌令的光芒也黯淡下去,那团星火似乎也小了一圈,传递出悲伤的情绪。
“‘星髓’……‘源星遗蜕’……”林琰喃喃自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陨星海”和“古战场”,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尤其是后者,乃是当年导致耀尘古星毁灭的最终战场,其核心区域恐怕仙王都不敢轻易踏足。而那个“噬星魔念”,更是连辰煌尊者都特意提醒要小心的存在。
“我们去‘陨星海’。”林琰做出了决定,“‘古战场’核心太过危险,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贸然进入无异于送死。‘星髓’虽是星辰临终所化,蕴含寂灭之力,但同样有极致生机,或许更适合目前星枢这种生机黯淡的状态。而且,‘陨星海’相对靠近,根据星枢传递的信息,距离此地大约需要三次短途跃迁。”
北冥和玄机子自然没有异议。
事不宜迟,林琰立刻操控星辰祭坛,开始汲取周围星海中相对纯净的星辰之力,为跃迁做准备。同时,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识海那方初步稳固的“微尘星界”。
此时的微尘星界,方圆已达十丈,虽然依旧简陋,但天空已有星辰虚影,地面有星光流转的土壤,中心处甚至有一小洼由精纯星辰之力凝聚的“水潭”。星界稳固地自行运转,不断从外界汲取微量的星辰之力进行提纯、储存,并反哺林琰的仙魂与修为。
他尝试着,将从星枢那里得到的、关于星辰大道更深层次的感悟,以及《星辰衍界术》中卷关于“星界衍化”的奥义,融入这方微尘星界。
随着他的意念,微尘星界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天空的星辰虚影变得更加清晰,隐隐构成简单的星座;地面的土壤中,开始有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星光的嫩芽钻出;那洼星辰水潭也微微荡漾,泛起涟漪。整个星界仿佛被注入了更多的“生机”与“规则”。
与此同时,林琰对星辰之力的感应和掌控也变得更加精微。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遥远的星海深处,某些地方传来微弱的、与“星髓”相似的波动,以及一些充满邪恶、混乱、吞噬欲望的……令人不适的气息——那或许就是辰煌尊者提醒的“噬星魔念”?
他不敢过多探查,以免打草惊蛇。
数个时辰后,星辰祭坛能量补充完毕。林琰锁定星火感应中“陨星海”的大致方位,再次启动了跃迁。
这一次的跃迁,因为祭坛被强化且林琰对星辰之力的掌控大增,显得平稳而迅速。连续三次短途跃迁,穿越了数片布满危险空间裂缝和能量风暴的区域后,一片奇异的星域出现在三人面前。
那是一片无比广阔的、由无数星辰残骸堆积而成的“海洋”。这些残骸大小不一,小如尘埃,大如山脉,全都失去了所有光泽,呈现出一种灰败、死寂的颜色,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坟场。这就是“陨星海”。
与其他地方不同,陨星海中弥漫着一种极其浓烈的“终结”道韵,仿佛一切星辰走到生命尽头的归宿都在此地。在这里,连星辰死寂之力都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接近“虚无”的凋零气息。
“好难受的感觉……”玄机子脸色发白,身为阵法师,他对能量和环境最为敏感,这片星域让他感觉自身的仙元都似乎要停止流转,神魂都变得迟滞。
北冥也微微蹙眉,太阴剑意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林琰同样感到不适,但他识海中的微尘星界却微微震动,传递出一种奇异的“渴望”?仿佛这片代表终结的星海,对代表着“新生”与“衍化”的微尘星界,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全力催动星火,仔细感应着“星髓”的波动。星髓是星辰临终凝聚的精华,必然蕴含着超越寻常的星辰本源,在这片死寂之海中,应该如同灯塔般显眼。
然而,感应了许久,星火也只是传递回几个极其微弱、且飘忽不定的波动点,似乎分散在陨星海的深处,并且位置在不断变化。
“星髓的波动很微弱,而且似乎在移动?”林琰皱眉,“看来需要深入寻找了。大家小心,此地诡异,恐怕不止有星髓。”
他操控祭坛,小心翼翼地驶入了那片灰色的星辰坟场。
祭坛穿行在巨大的星辰残骸之间,仿佛航行在寂静的峡谷。四周是绝对的死寂,连能量流动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祭坛破开虚无带来的细微风声。那种万物终结的道韵无处不在,不断侵蚀着三人的生机与仙元,迫使她们不得不持续运转功法抵抗。
前行了约莫半日,除了更加浓烈的凋零气息,一无所获。那些感应中的星髓波动依旧遥远而模糊。
就在林琰考虑是否要换个方向时,他识海中的微尘星界突然猛地一震!传递出一股强烈的预警!
几乎同时,侧前方一块如同大陆般巨大的星辰残骸阴影中,数道扭曲的、如同阴影般的触手,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直扑星辰祭坛!
这些触手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负面能量、混乱意念以及……一丝与“噬星魔念”相似的吞噬气息构成!它们所过之处,连虚无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污浊的暗色!
“小心!”林琰厉喝,瞬间催动祭坛防御,星辰光罩亮起!
噗噗噗!
阴影触手狠狠撞在光罩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光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其中的星辰之力竟被那些触手疯狂吞噬!
不仅如此,一股混乱、暴虐、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顺着触手直接冲击三人的仙魂!
“是‘墟魇’!陨星海中诞生的负面能量聚合体,专门吞噬一切能量与灵魂!”林琰瞬间认出了这东西,正是辰煌尊者提醒需要小心的“噬星魔念”的一种低级形态!
“斩断它们!”北冥清叱,太阴剑出鞘,冰冷的剑光斩向那些触手。然而,剑光掠过,触手只是微微一滞,便恢复如初,仿佛没有实体!太阴之力对其效果甚微!
玄机子尝试布阵禁锢,阵法光芒也被触手轻易吞噬、污染!
这些东西,几乎免疫常规的能量和物理攻击,专门克制星辰与神魂力量!
眼看星辰光罩就要被攻破,林琰眼神一冷。他回想起辰煌尊者残念中提到,“星髓”蕴含极致生机与寂灭,或可平衡星枢创伤。而寂灭……与他右臂深处的寂灭星力,似乎有某种共通之处?
他不再犹豫,并指如剑,引动右臂深处那缕桀骜不驯的寂灭星力,混合着自身仙元与微尘星界的力量,化作一道灰白色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指风,点向那几道阴影触手!
“寂灭……指!”
指风过处,没有声音,没有光华,只有一种万物归墟的意境弥漫开来。
那几道疯狂吞噬能量的阴影触手,在接触到灰白指风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剧烈扭曲起来,其上的负面能量和混乱意念如同冰雪遇阳春般迅速消融、湮灭!不过眨眼功夫,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有效!寂灭之力,正是这些负面能量聚合体的克星!
然而,还不等三人松口气,那块巨大的星辰残骸阴影深处,传来了更多、更密集的窸窣声,无数双充满贪婪与毁灭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方才被消灭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先锋而已!
更多的“墟魇”,被惊动了!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的残骸阴影中涌出,化作一片令人绝望的阴影潮汐,朝着孤零零的星辰祭坛席卷而来!
危机,瞬间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