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比想象中热闹。原以为寒假期间师生都已离校，除了零星的游客应该没什么人，但眼前的景象打破了她的刻板印象——来往的车辆不少，主干道上甚至有些拥堵。看样子学校是在举办什么大型活动。
慕容瑶沿着熟悉的林荫道往前走，两旁的法桐树光秃秃的，在冬日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萧莫回了一个背景音嘈杂的“也不一定”语音后就没了下文，估计又是在宴会上抽不开身。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慕容瑶也就没太在意，但还是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新做的那件高定大衣，剪裁得体，就算突然见到萧磊也不会失礼。
教务楼很安静，但依然有些老师在上班，还有一些留校的学生在楼道里走过去。
都不容易啊，慕容瑶感慨着走进电梯，上到要去的楼层。
陈教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慕容瑶轻轻敲了敲。
“请进。”里面传来陈教授熟悉的声音。
慕容瑶推开门，一股暖气冲出来，陈教授正伏案工作，眼镜滑到鼻尖，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银光。
“教授，新年好。”
陈教授抬起头，看清来人后顿时笑开了眼：“哎哟，慕容组长？怎么是你过来了？快坐快坐！”
陈教授放下笔，站起身，迎着慕容瑶坐到沙发上。
“哎，资料还让你亲自来送啊，邮寄嘛，多方便。”
“我正好在城里，就顺路过来了。部长说您这边项目开年就要推进，怕耽误后续进程。”慕容瑶拉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将带来的家乡特产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教授这是我自家做的腊肠，我从家里拿过来的，不是买的，就一点点心意。”
“哎哟，怎么还拿东西过来，”陈教授走过来，连连摆手，想要把东西退回去，“不合规矩，拿回去拿回去。”
“也没多少，就这么一小包。教授，你看，”慕容瑶拉开塑料袋，露出一包真空包装的腊肠，里面有五根香肠，她笑着解释，“我知道咱们学校的规章制度，都不敢买茶叶烟酒这些。”
“是是是，有规定，你这样真没必要。”陈教授还在坚持。
“您听我说，今天这不才初七，还在过年，来您这里，我空手来不合适。实话说，纯属个人一点感激，跟我公司没一点关系，我也不是想为我的工作搞点什么。”慕容瑶放缓声音，认真地说道，“您看，我跟您这都认识多少年了，刚工作跑项目就跟着前辈来学校到处拜访老师，你也知道我们公司也是这两年做出点名头来，前期只能买点小专利。”
“哎哟，算起来四、五年了。”
“是啊，最早还是您这边帮助我，在您这里学到的知识是无法衡量的。”慕容瑶语气真诚，很有说服力，“我这常常跑各个学院拜访那些有名的教授，其实心里都明白，光靠预约可做不到这么顺利。”
“行吧，谢谢你。”陈教授无奈地笑笑，慕容瑶刚工作那会儿的样子还记得，都没他带的研究生年纪大，跟着老员工一起跑上跑下，人家那是完成任务，拿她当跑腿的，但她呢，是正儿八经上了心，认真努力，学习能力又强，学生气十足。
“教授，这香肠都是低盐版，我爸妈现在都养生，尝个鲜。”慕容瑶补充道。
“正好，我和你师母两人现在也吃得简单。”
“这是企业资料，他们都对这一块研究感兴趣。电子版发您邮箱了，我们部长也过目了。”慕容瑶从包里掏出文件袋递过去。
陈教授接了过去，转身放在办公桌上。
“陈教授，怎么过年还在学校？不休息一下吗？”慕容瑶打量了一下四周，寒暄道。
“有个关键数据要确认一下。”陈教授给她倒了杯热水，“年纪大了，也不怎么想走亲戚。儿子媳妇孙女都在国外。倒是你，怎么不在家多陪陪父母？”
“回家待了一周，这不快正式上班了，加上我年前请假休息了一段时间，提前两天回来适应一下。”慕容瑶接过水杯，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陈教授摆摆手，“就是腰不太舒服。对了，你那个新材料项目进展如何？我看新闻上是萧氏集团现在主推的医疗项目，听圈子里说搞得挺热闹的，萧氏和我们学校也有合作，也捐了不少。”
二人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慕容瑶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不能再待了，不然陈教授要拉着她吃饭了。
“教授，时间不早了，您先忙。资料上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慕容瑶站起身，准备告辞。
“是不早了。”陈教授抬手看了看表，“诶，慕容，你中午在哪儿吃饭？去我……”
“别，”慕容瑶连忙摇手打断，拎起包包，果然是这样，不能让陈教授破费请客。“那个，陈教授，您太客气了，我这中午还有约，得先走了。”
“那我送你。”
慕容瑶已经推开站在门口，“别送别送，这里我熟，教授，我走了。”
没等陈教授拿外套跟着出来，她已经三步并两步走向电梯方向。
走出教务楼，中午的阳光正好，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慕容瑶拦住一个学生，客气地询问了假期开放的食堂位置，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c大的三食堂，她记得好像是小炒菜不错，也不知道假期是不是所有窗口都开，慕容瑶一边想着一边刷着手机——没有新消息进来。
越往食堂方向走，人流也跟着多起来，慕容瑶收起手机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这一片的保安比平时多了不少，每隔五米就站着一个，似乎是在指引车辆停放。
诶，豪车挺多的，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她心里正嘀咕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办大楼附近。
大楼前格外热闹。一排黑色轿车整齐地停在楼前，几个穿着西装、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站在外围。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在门口言笑晏晏地握手交谈。
慕容瑶本能地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她抬头看向大楼外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一行字：“热烈欢迎萧氏集团莅临我校洽谈合作”。
“不是吧……”她嘀咕一声，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萧磊。他正和校长握手交谈，举止从容，气场强大。
慕容下意识地想避开，但已经来不及了。萧磊身后的程谨敏锐地注意到了她，低声在萧磊耳边说了什么。还没等慕容瑶反应，萧磊的目光已经扫过来，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校长交谈，仿佛从未看见她一般。
还真的是萧莫说的——“会和我爸见面”。
慕容瑶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外围还站着几个拿着相机人，他们这是等待合照。
哟，还有萧氏宣传部的人，她看到熟悉的面孔了，赶紧加快脚步，尽快离开这里。
匆匆走进三食堂，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假期里的人不算多，比起开学时的人山人海，显得清静不少。不少学生拎着打包好的餐盒，与慕容瑶擦肩而过。
小炒窗口开着，慕容瑶点了一份荤素搭配的套餐：小炒黄牛肉和酸辣土豆丝。本来还想找学生借卡，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用手机支付。和负责点单的阿姨聊了几句，只说是上面的安排。
旁边的打菜窗口前三个学生一边排着队选菜，一边聊着天。
“刚才校办楼前那是萧氏集团的人？”其中一个男学生随口问道。
“听说他们要捐建一个新的实验室。”另外一个女学生接话道，“我老板说这次是大手笔，市里都出面牵头了。”
“我怎么听导师说要建医学研究室？”
“牛x，不管是那样，这么大手笔？”
“大集团不缺钱。好像叶氏集团的人也来了，”学生接话道，随即对打菜的阿姨说道，“阿姨，我要那个黄瓜炒鸡蛋。”
“他们最近的瓜，不是和叶氏集团联姻吗？我刷抖音天天都看到。”
“我懂了，”女生若有所思，“难怪建医学研究室，叶氏集团旗下不就有医院。”
“要我说，联姻本身就是一种信号，”高个子男生压低声音说道。
“你又懂了。”
“你别不信，这种家族企业，强强联合可不简单，”他一脸你们信我的表情，扬着声音解释道，“他们这样的家族型企业，各行各业都有涉及的，你们说说何必还搞手牵手这一套，绝对是要抢占更多的资源。”
“有可能，”女生接话，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我抓到你的表情，“你导说的？包的，你导自己有公司，他最清楚对不？”
男生并没有觉得被戳穿是什么丢脸的事，“大过年的，在实验室听他吹的，诶，他还说今年萧氏会来学习校招。”
三个学生挨个刷卡，端着餐盘走了。
慕容瑶的小炒套餐也好了，她回过神，端着餐盘找了靠近角落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背对着食堂入口。
刚出炉的小炒黄牛肉和酸辣土豆丝都很香，光是闻着就很好，很有锅气，自然也比旁边的打菜贵上几块钱。
她刚尝了几口，忽然一道阴影落在桌面上。
一个盛着糖醋排骨、山药炒木耳和白米饭的餐盘被轻轻放下，伴随一双修长干净的手。那对熟悉的袖扣……
慕容瑶还没抬头，对方已经先开了口。
“新年好。”声音温和而磁性。
她抬起头，正看见王笑书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他头发用发油精心梳理成型，一身剪裁得体的羊绒混纺黑西装，搭配质感厚重的真丝领带，上面别着一枚铂金领带夹，整个人显得矜贵而沉稳。
他动作自然地解开西装扣子，露出里面藏青色的衬衫，微微提起袖口，拿起筷子。
“笑书哥？”慕容瑶放下筷子，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