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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历代风云五千年 > 第609集:《太子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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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砺锋:太子荡的新法启蒙

咸阳宫的晨雾还未散尽,青铜编钟的余响便绕着回廊飘进东宫。嬴荡猛地翻身坐起,玄色寝衣下摆扫过榻边散落的箭囊,三两支羽箭滚落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殿下,辰时已到,张仪先生在文华殿候着了。”侍从景监的声音隔着竹帘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嬴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夜与宫中侍卫比试骑射至深夜,此刻眼皮重得像坠了铅。他踹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抓起架上的褐色劲装胡乱套上:“知道了,这就去。”话虽如此,他却磨磨蹭蹭地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晨练的侍卫,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钩——那是昨日射中靶心,父王赏赐的和田玉,触手温润。

文华殿内,张仪已等候多时。这位秦国相邦身着青色朝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案上摊着列国舆图,竹简整齐地码在两侧。见嬴荡进来,他起身行礼:“老臣见过太子。”

“先生不必多礼。”嬴荡摆摆手,径直走到案前,目光却落在舆图旁的青铜剑上,那是张仪昨日提及的“韩卒制式剑”,剑身泛着冷光。他伸手想去拔,却被张仪轻轻按住手腕。

“太子,今日需先讲韩魏两国的盟约纠葛,这是昨日未竟的课业。”张仪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列国局势如棋局,一步错则满盘皆输,殿下身为储君,需静心细察。”

嬴荡缩回手,嘴角撇了撇:“先生,那些邦交盟约无非是尔虞我诈,哪有骑射来得痛快?前日我射中百步外的杨树叶,父王还夸我勇武呢。”他说着,抬手比了个拉弓的姿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张仪叹了口气,拿起一支竹简递过去:“殿下可知,若秦国与魏国交恶,韩国会如何应对?这背后牵扯着宜阳的铁矿、洛水的粮道,若算不清利弊,便是拿秦国的国运当赌注。”

嬴荡接过竹简,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篆字,只觉得头晕眼花。他随意翻了两页,便扔回案上:“先生,这些文字枯燥得很,不如我们去演武场,您看我如何用先生说的‘韩卒剑’?”

正说着,殿外传来脚步声,秦惠文王一身玄色王袍,面色沉凝地走了进来。嬴荡见父王来了,连忙收敛神色,垂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王。”

惠文王没看他,目光落在案上散落的竹简和嬴荡未系好的腰带,眉头微微蹙起:“张仪先生,太子今日的课业,可有所得?”

张仪躬身道:“回大王,太子对列国局势兴致不高,更偏爱骑射。”

惠文王点点头,转向嬴荡,语气平静却带着威严:“荡儿,你觉得,秦国的江山,是靠骑射能守住的?”

嬴荡抬头,见父王眼中没有怒意,只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沉重,便低声道:“儿臣以为,勇武能震慑列国,士兵能保家卫国。”

“那你可知,士兵为何愿意为秦国拼命?百姓为何愿意耕作纳税?”惠文王走上前,拉起嬴荡的手,“今日不必上课,随父王出去走走。”

嬴荡愣了愣,不知父王要带他去哪里,但见父王神色认真,便应了声“是”。

两人乘着一辆朴素的马车,出了咸阳宫,沿着渭水向西行。车窗外,晨光渐盛,道旁的柳树抽出新绿,田埂上已有农人扛着锄头行走。嬴荡从未见过宫外的景象,好奇地扒着车窗,看着路边的茅草屋、牵着牛羊的孩童,眼中满是新鲜。

“父王,这是哪里?”他问道。

“这是关中的雍县,商鞅新法推行最久的地方。”惠文王掀开窗帘,指着远处的农田,“你看那些田地,可有什么不同?”

嬴荡顺着父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片田地被整齐地划分成方块,田埂上插着木牌,上面刻着字。农人穿着粗布衣裳,弯腰在田里劳作,虽忙碌却不见愁苦,偶尔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儿臣见田地分得整齐,农人的样子,倒不像受苦的。”嬴荡说道。

惠文王点点头,让车夫停下车,带着嬴荡走到田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农人正弯腰除草,听到脚步声,直起身来,见是衣着华贵的两人,连忙行礼:“见过贵人。”

惠文王扶起他,语气温和:“老丈不必多礼,我们只是路过,想问问今年的收成。”

老农人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露出笑容:“托新法的福,今年的麦子长势好,估摸着能比去年多收两成。家里分到的这三亩地,够吃还能有余粮,去年还盖了两间新屋呢。”

“哦?”惠文王问道,“这地是怎么分到的?”

“是按军功和户籍分的。”老农人说起这个,眼睛亮了起来,“我家小子在军中当兵,去年攻打魏国时立了功,爵位升了一级,官府就多给了一亩地。要是没有新法,我们这些佃农,一辈子也别想有自己的地。”

嬴荡站在一旁,听着老农人的话,心里有些触动。他在宫中听人说过新法,但总觉得那是官员们的事,此刻亲眼看到老农人因新法有了田宅,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才明白新法并非只是竹简上的文字。

惠文王又问:“老丈觉得,这新法好吗?”

老农人用力点头:“好!当然好!以前给贵族种地,收成交上去,自己只能吃糠咽菜;现在有了自己的地,多劳多得,日子有奔头。就是商君……”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眼中露出惋惜,“可惜了那么好的人,要是他还在,说不定我们的日子能更好。”

惠文王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老农人的肩膀:“老丈放心,新法不会变,秦国也不会让百姓再受苦。”

离开田埂时,嬴荡回头望去,见老农人又弯腰在田里劳作,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他忽然想起宫中那些锦衣玉食的世族,他们总说新法严苛,却从未见过农人因新法而改变的生活。

“父王,原来新法让百姓有了自己的田地。”嬴荡轻声说道。

惠文王嗯了一声,带着他往不远处的村落走去。村落里的房屋大多是新盖的,土墙上贴着“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的告示,几个孩童在巷口玩耍,见到他们,好奇地围了过来。

一位农妇正在院门口纺线,见他们走来,连忙招呼:“贵人要不要进屋歇歇?”

惠文王点点头,带着嬴荡走进院子。院子里晒着刚收获的粟米,墙角堆着农具,屋门旁挂着一张弓,弓上刻着“军功赏赐”四个字。

“这弓是你家男人的?”惠文王指着弓问道。

农妇笑着说:“是呀,我男人在军中当伍长,去年立了功,官府赏的。他说等秋收后,要教儿子射箭,将来也去当兵,挣个爵位,让家里再分些地。”

嬴荡看着那张弓,想起自己昨日射中的杨树叶,忽然觉得有些羞愧。他的骑射只是消遣,而农人的弓箭,却承载着整个家庭的希望。

从村落出来,马车继续前行,这次驶向了咸阳东郊的军营。刚靠近营门,便听到震天的呐喊声,士兵们正在操场上训练,甲胄碰撞的声音、兵器挥舞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力量。

惠文王带着嬴荡走进军营,士兵们见大王来了,纷纷停下训练,行礼致敬。惠文王摆摆手,让他们继续,自己则带着嬴荡走到训练场边。

只见一队士兵正在演练阵法,他们步伐整齐,动作划一,手中的长矛指向天空,又整齐落下,气势如虹。一位年轻的士兵动作稍慢,被校尉呵斥了几句,他立刻加快速度,额头渗出汗水,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父王,他为何如此拼命?”嬴荡问道。

惠文王指着那位士兵:“你去问问他。”

嬴荡走上前,那位士兵见是太子,连忙行礼。嬴荡问道:“你为何如此刻苦训练?”

士兵直起身,眼神坚定:“回太子,末将是庶民出身,家中只有老母。新法说,立军功能升爵位、分田地,末将想多立战功,将来让老母住上新房,不再受苦。”

嬴荡又问:“你不怕打仗吗?”

士兵笑了笑:“怕,但为了老母,为了能有自己的地,就算战死,也值了。”

嬴荡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士兵们在战场上拼命,不仅仅是为了秦国,更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新法带来的希望。他看着操场上训练的士兵,他们大多穿着粗布甲胄,却个个眼神锐利,充满了斗志,仿佛眼前的训练,就是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

惠文王走到嬴荡身边,指着军营里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军功爵制的等级和赏赐:“荡儿,你看,这军营里的士兵,大多是庶民、佃农,他们以前没有土地,没有尊严,是新法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为秦国打仗,既是为了守护家园,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秦国的强盛,不是靠君王的勇武,也不是靠贵族的特权,而是靠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和士兵。新法让他们有了奔头,他们才会为秦国拼命。你是秦国的储君,将来要继承王位,若你不懂新法的意义,不明白百姓的需求,就算你骑射再厉害,也守不住秦国的江山。”

嬴荡站在原地,看着告示牌上的文字,又想起村落里农人的笑容、士兵坚定的眼神,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热。他以前总觉得,储君的责任就是学好骑射,将来统领军队,却从未想过,君王更重要的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士兵有盼头。

“父王,儿臣错了。”嬴荡转过身,对着惠文王深深一揖,“儿臣以前只知贪玩,不懂新法的重要性,更不懂百姓的疾苦。从今往后,儿臣一定好好跟随张仪先生学习,了解列国局势,明白治国之道,将来做一个能让百姓安乐、让秦国强盛的君王。”

惠文王看着儿子眼中的转变,原本沉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伸手拍了拍嬴荡的肩膀:“荡儿,你能明白就好。新法是秦国的根基,而你,是秦国的未来。只有你真正懂新法、守新法,秦国才能长久强盛。”

夕阳西下时,父子俩乘坐马车返回咸阳宫。车窗外,渭水泛着金光,田埂上的农人已经归家,军营的呐喊声渐渐平息。嬴荡坐在车里,没有像来时那样扒着车窗看风景,而是闭目沉思,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的所见所闻——老农人的笑容、农妇的期盼、士兵的坚定,还有父王沉重的话语。

回到东宫,嬴荡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演武场,而是径直走到文华殿,案上的列国舆图还摊在那里,竹简整齐地码在两侧。他拿起张仪昨日讲过的竹简,认真地读了起来,遇到不懂的地方,便标记出来,准备明日向张仪请教。

景监见太子如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殿下,您今日……”

嬴荡抬头,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顽劣,多了几分认真:“景监,明日一早,便请张仪先生来授课,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嬴荡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沉迷骑射,而是每天准时到文华殿跟随张仪学习,从列国局势到治国之道,从新法条文到户籍制度,他都认真钻研,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反复请教张仪,甚至会主动找朝中大臣询问地方的治理情况。

有时,他还会主动请求父王带他去民间,了解百姓的生活。他会蹲在田埂上,和农人一起谈论收成;会走进军营,和士兵们一起训练,听他们讲述战场上的故事。他渐渐明白,新法不仅仅是冰冷的条文,更是连接君王与百姓的纽带,是秦国强盛的根本。

一次,张仪讲完韩魏两国的盟约后,嬴荡问道:“先生,若韩国违背盟约,与魏国联手抗秦,我们该如何应对?”

张仪惊讶地看着他,往日里,太子对这些问题从不关心,今日却能主动思考。张仪笑着说:“太子可有想法?”

嬴荡沉吟片刻,说道:“儿臣以为,韩国与魏国结盟,无非是为了利益。我们可以先派使者去韩国,晓以利弊,若韩国不听,再出兵攻打宜阳,切断韩国与魏国的联系。同时,我们可以许给魏国一些好处,让魏国放弃与韩国的盟约。这样既不用大规模开战,又能瓦解他们的联盟,保全秦国的实力。”

张仪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太子所言极是,这正是‘连横’之术的精髓。看来太子这些日子,确实学有所得。”

惠文王得知后,心中十分欣慰。他知道,嬴荡已经开始明白储君的责任,开始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统治者。

秋末的一天,咸阳宫举行朝会,商议是否要在蜀地推行新法。朝中大臣意见不一,老世族认为蜀地偏远,推行新法难度太大,反对推行;而支持新法的大臣则认为,蜀地物产丰富,推行新法能增加秦国的国力,应当推行。

争论不休时,惠文王看向站在一旁的嬴荡:“荡儿,你有何看法?”

众臣纷纷看向太子,老世族们眼中带着不屑,认为太子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治国之道;而支持新法的大臣则带着期待,希望太子能支持他们。

嬴荡上前一步,神色从容:“儿臣以为,蜀地应当推行新法。其一,蜀地有岷江之水,土地肥沃,推行新法,鼓励农人种田,能增加粮食产量,为秦国提供更多的粮草;其二,蜀地百姓多为蛮夷,不懂礼法,推行新法,能让他们明白规矩,归附秦国;其三,若蜀地不推行新法,将来恐生叛乱,威胁秦国的后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推行难度,儿臣以为,可派熟悉新法的官员前往蜀地,先在部分地区试点,让百姓看到新法的好处,再逐步推广。同时,可从军中调派士兵前往蜀地,协助官员推行新法,确保新法能顺利实施。”

众臣听了,纷纷点头。老世族们也无话可说,太子的话有理有据,既考虑到了蜀地的实际情况,又提出了可行的方案,完全不像一个刚接触治国之道的少年。

惠文王看着嬴荡,眼中满是骄傲:“荡儿所言极是,就按你说的办。”

朝会结束后,张仪对惠文王说:“大王,太子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将来必能成为一代贤君,守护新法,强盛秦国。”

惠文王点点头,望着嬴荡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嬴荡已经真正理解了新法的意义,成为了能扛起秦国未来的储君。

渭水依旧东流,咸阳宫的钟声日复一日地响起。嬴荡在惠文王的引导下,在新法的熏陶中,逐渐褪去了少年的顽劣,成长为一个沉稳、有担当的统治者。他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不仅是继承王位,更是守护千千万万百姓的希望,守护秦国强盛的根基。

多年后,嬴荡即位为秦武王,他始终坚守新法,重视农桑,加强军备,虽在位时间不长,却为秦国的东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那段在渭水之畔、田埂之间、军营之中的经历,也成为了他一生难忘的记忆,时刻提醒着他,君王的使命,是让百姓安乐,让国家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