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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打开的缝隙透出的暖光,如同在绝望的冰原上点燃的篝火,让门外雪地里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瞬间激动起来。

他们挣扎着想要靠近,脸上混杂着冻伤的青紫、雪水融化的狼狈,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

魏无羡挡在门口,身形并未完全让开,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几张陌生的面孔。

一共四人,三男一女。

开口回答他的是站在最前面、看起来年纪稍长的一个汉子,他脸上有一道陈年疤痕。

此刻被冻得发紫,更显狰狞,他牙齿打着颤,声音嘶哑地急忙回道:“这位……这位小哥!行行好!我们是……是从北面黑风寨逃出来的商队伙计!前些日子运货路过黑风岭附近,倒霉催的遇上了大队狼群,护卫死的死散的散,货物也全丢了!就我们几个命大,拼死逃了出来,在这山里迷了路,转了不知道多少天,又冷又饿,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幸好……幸好看到这里有灯火!求求您,给口热汤热水,让我们避避这要命的风雪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裹紧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几乎无法蔽体的棉袍,眼神恳切地望着魏无羡,又似乎不经意地飞快瞥了一眼魏无羡身后屋内的情况。

他旁边那个扶着她的矮壮汉子也连忙附和,声音带着哭腔:“是啊是啊!好多狼!眼睛都是绿的!张大哥为了护着我们,腿都被咬断了……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原本该挂着行李的肩膀。

剩下的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高个男子和那个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如纸的年轻女子则只是低声啜泣着,显得尤为虚弱。

魏无羡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声情并茂的诉说,脸上适当地流露出几分同情和犹豫,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得更紧。

黑风寨?

商队?

黑风岭?

这几个地名他听着有些耳熟,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似乎是离此地数百里外的一处三不管地界,确实以匪患和商路险恶闻名。

说辞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遭遇狼群,死里逃生,山中断粮迷路,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他心中的那点异样感却挥之不去——这几人的狼狈不似作伪,冻伤和疲惫也是真的,可那个刀疤脸汉子在叙述时,眼神偶尔闪过的精光,以及他下意识评估环境的细微动作。

都让魏无羡觉得,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商队伙计该有的素质。

而且,那个瘦高个男子虽然一直低着头,但他站立时微微紧绷的腰背和下意识并拢的脚后跟,也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痕迹。

“商队伙计?”魏无羡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山野之人特有的怀疑,“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还有商队敢走黑风岭那条道?你们运的什么货?值当冒这么大风险?”

他看似随意地问着,身体却依旧稳稳地挡在门口,没有立刻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那刀疤脸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深山独居的年轻人会问得这么细,眼神闪烁了一下,才急忙答道:“是……是一些皮货和药材,本想趁着年关卖个好价钱……唉,谁知道……”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懊悔和后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魏无羡身后阴影里的蓝忘机,忽然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声,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直接问向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高个男子:“你,左臂旧伤如何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那瘦高个男子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还算清秀却带着惊疑不定的脸,他下意识地就想用右手去摸左臂,动作做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眼神慌乱地看向刀疤脸。

刀疤脸脸色也是微变,立刻打圆场道:“这位……这位公子,您说什么?他……他没什么旧伤啊,就是冻得厉害……”

蓝忘机却不再看那瘦高个,目光转向刀疤脸,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风雪掩踪,然步履间距稳定,非力竭之象。掌心虎口茧厚,非赶车伙计所有。”

他每说一句,刀疤脸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蓝忘机的观察力何其敏锐,早在他们靠近时,就已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

寻常商队伙计,常年奔波,手上或许有茧,但分布和厚度与长期握持兵器形成的截然不同。

而这几人,尽管极力掩饰,但行走间下意识保持的协同性和稳定性,以及那瘦高个被突然问及旧伤时的反应,都昭示着他们绝非普通商人。

魏无羡心中冷笑,果然!

他配合着蓝忘机,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语气也冷了下来:“哦?不是商队伙计?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总不会是来赏雪的吧?”

他身上的气息悄然发生了变化,那点伪装出来的犹豫和同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漫不经心却暗藏锋锐的危险感。

眼见伪装被戳穿,那刀疤脸汉子脸上的哀求之色瞬间收敛,眼神也变得阴沉锐利起来,他缓缓直起身,虽然依旧冻得发抖,但整个人的气势已然不同。

他盯着魏无羡和蓝忘机,尤其是目光在蓝忘机那身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风华的气度上停留了一瞬,声音沉了下来:“二位,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兄弟几个落难至此,别无他求,只求一处避风挡雪之地,一口热食活命。若行个方便,他日必有重谢。若是不肯……”

他话语顿住,未尽之意带着明显的威胁。

他身后的矮壮汉子也绷紧了身体,那个瘦高个则悄悄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小屋前的空气瞬间凝滞,风雪似乎都变小了,只剩下双方无声的对峙。

温暖的灯火从门内溢出,映照着门外雪地里四个身份不明、暗藏利器的不速之客,以及门内两个看似寻常、实则深不可测的年轻男子。

魏无羡忽然笑了,笑声清朗,在这紧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歪着头,看向蓝忘机,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蓝湛,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大雪天的,哪来那么多巧合。”

他又转向那刀疤脸,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戏谑,“‘重谢’就不必了,我们山野小民,消受不起。不过嘛……”

他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几人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这风雪确实能要人命。进来可以。”

那四人闻言,眼中刚露出一丝喜色,却听魏无羡接着说道,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把身上所有的兵器、符箓,但凡带着点铁腥气和灵力波动的玩意儿,统统交出来,放在门口。然后,乖乖听话,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那支看似普通的黑色竹笛,一股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瞬间弥漫开来,让那四人同时打了个寒颤,比这风雪更刺骨。

刀疤脸脸色变了几变,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年轻的两人如此难缠,不仅识破了他们的伪装,手段更是强硬。

他看了一眼身后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同伴,尤其是那个脸色惨白的女子,咬了咬牙,沉声道:“好!我们交!”

他率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又从靴筒里摸出几枚飞镖,扔在门口的雪地里。

矮壮汉子和瘦高个也依言照做,掏出了隐藏的短刃和袖箭。

“还有他袖子里的东西,”蓝忘机突然开口,目光精准地落在那个瘦高个一直缩在袖中的右手上,“以及,那位姑娘发髻里的金针。”

瘦高个身体一颤,脸色煞白,犹豫地看向刀疤脸。

刀疤脸闭了闭眼,颓然道:“都拿出来吧。”

那瘦高个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造型奇特的金属筒状物,而那一直蜷缩着的女子也颤抖着手,从发间取下了三根细如牛毛、在雪光下闪着幽蓝光泽的金针。

看着地上那堆零碎却透着精良和杀气的物件,魏无羡吹了声口哨:“哟,装备还挺齐全。”

他这才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吧,角落里有干草堆,自己找地方坐。炉子上有热水,吃的待会再说。”

他的态度随意得像是在招呼几只误入的野狗,但那双眼睛却始终带着冰冷的审视,未曾离开那四人分毫。

刀疤脸扶着那几乎虚脱的女子,矮壮汉子和瘦高个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小屋。

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住他们,让他们冻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瞬,但随即又因身处陌生环境和那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而再次紧绷起来。

小屋本就不大,一下子挤进四个人,更显拥挤。

炉火噼啪作响,炖着肉的瓦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这四个不速之客身上带来的风雪寒意和隐隐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

蓝忘机无声地走到琴案旁坐下,避尘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识已如同蛛网般笼罩了整个小屋,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或杀气都休想逃过他的感知。

魏无羡则拖过他那张躺椅,大马金刀地坐在炉火旁,正好挡住了通往内室和地窖的方向,他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杂记,似乎又沉浸了进去,但那只握着书卷的手,指节却微微泛白。

新来的四人蜷缩在门边的干草堆上,尽量远离蓝忘机和魏无羡,默默地分喝着魏无羡指给他们的那壶热水,没有人说话,只有吞咽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刀疤脸的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扫过小屋的布局、角落里的母鹿、墙角的背篓,最后总是会落回蓝忘机和魏无羡身上,带着深深的忌惮和审视。

窗外,风雪依旧肆虐,呜咽着拍打着门窗。

屋内,暂时的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彼此心照不宣的试探与防备。

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究竟是无意闯入的亡命之徒,还是别有目的的试探先锋?

他们口中的“狼群”是真实的遭遇,还是掩盖真实目的的借口?

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这漫天的风雪和这间温暖却危机四伏的小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