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垂。
三人于河畔寻得一处避风石崖,暂且歇息。
火光摇曳,映出他们各自的神情。
霍思言坐在火堆旁,沉声低语道:“赤玄子残魂已灭,但魂门余党仍在追击,这回昭之路,怕是难走。”
谢知安点头,正欲开口,忽然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三人瞬间起身,剑与火焰齐齐凝聚。
不多时,一名披雪骑士疾驰而至,马蹄溅起冰屑。
他披着昭国边军的披风,神色焦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霍姑娘!谢将军!沈姑娘!可算见到你们了!”
霍思言心头一震,快步上前。
“你是昭北军的人?何事如此仓促?”
那骑士喘息未定,声音却急切。
“昭都急报!太后已出离寿安宫,重新召集旧部,声称要辅政、而皇帝……已下旨召回霍姑娘入宫,命速回昭都,面议机要!”
话音落下,火堆骤然爆裂,火星飞散。
沈芝面色陡然一白,喃喃出声。
“太后……又在搞什么鬼?”
谢知安眉心紧锁,眼底一片冷色。
“皇帝召你回宫,未必真是信任之意,更可能是借你制衡太后。”
霍思言神色不变,只是目光更冷。
“无论他们各怀何心,我回去,必定要弄清镇魂戟残片的真相。”
骑士犹豫片刻,低声补充道:“还有一事,京中传言……赤玄子之死,并非终结,有人在皇城暗中见过疑似他的身影。”
空气骤然一冷。
谢知安猛然握紧剑柄,声音如铁:“昭都……已不再是往日的昭都,现在已经人心惶惶。”
沈芝指尖火焰忽明忽暗,心头难以平静。
“若赤玄子残魂真已渗入皇城,那太后与皇帝的举动……”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荡。
“不论皇帝,还是太后,亦或魂门残影,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被动承受。”
她掌中残片骤然震动,光芒猛然亮起,照亮夜空,直指昭国方向。
三人疾行两日,终于抵达一片古老荒原。
此地地势低陷,遍布石丘,风声吹过,似千万亡魂低语。
沈芝抬眸望去,心头一沉。
“这里……不像正常的地势。”
霍思言驻足,掌心残片骤然颤动,竟不再指向昭都,而是直直垂落,仿佛在呼唤着地底深处。
谢知安眉心紧拧。
“地下……有东西。”
他们循着残片指引,很快发现一座掩埋在石丘间的庙宇残迹。
殿顶早已塌陷,唯有一道漆黑的石门半掩,仿佛巨兽的咽喉。
石门两侧刻着模糊不清的符纹,似哭似笑,随着风声仿佛会动。
沈芝心头一凉。
“这,难道是魂门的旧迹?”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抬手点燃灰焰。
火光映照下,那些符纹竟浮现淡红色的血光,随即缓缓渗入石门。
“轰!!”
石门震动,发出如万鬼齐哭的声响,缓缓开启。
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火焰瞬间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谢知安抽剑在手,声音低沉。
“我走前。”
三人缓缓踏入。
石门之后,是一条深长甬道,两壁皆绘着漆黑壁画,描绘的不是神佛,而是无数魂影跪伏于一柄巨戟之下。
画中戟刃森冷,几乎要刺破甬道。
火光下,那些魂影仿佛活了过来,眼眸空洞,随时会扑出。
走出十余丈,甬道忽然骤窄,石壁间突现一口铜灯,灯火青幽,静静燃烧。
沈芝低声道:“千年铜灯……竟还能燃?”
谢知安伸剑拨开,却发现灯芯根本不是草木,而是一节干枯的指骨。
火焰“噗”的一声,猛然暴涨,照亮前路。
光影下,前方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地宫。
石阶盘旋而下,中央是一口漆黑石棺,棺盖斑驳,上面赫然镶嵌着一块裂痕斑斑的黑玉,散发着浓烈魂力。
霍思言心口一紧,残片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飞去。
“镇魂戟……的另一片?”
她喃喃。
沈芝脸色骤变。
“这不是昭宫,而是魂门早已掩藏的秘藏!”
谢知安沉声道:“无论如何,先探清再说。”
三人缓步下石阶。
空气愈发阴寒,脚步声在地宫里回荡,像是无数脚步随行。
他们尚未靠近,石棺忽然震动。
轰隆声中,棺盖缓缓移开,一缕黑雾自棺中翻涌而出。
雾中浮现一张惨白面孔,双眸赤红,声音低沉沙哑。
“谁……敢扰吾眠?”
沈芝心头一颤,险些失控,火焰骤然摇曳。
霍思言立身不退,灰焰腾起,冷声道:“残魂作祟,尔敢阻我!”
黑雾中,那面孔咧嘴一笑,声如鬼哭。
“残片在你们手中?呵……终有一日,镇魂戟重聚,血流成河!”
声音骤然高亢,黑雾化为无数枯手,从地宫四面八方扑来。
谢知安长剑雷霆怒斩,剑光劈开一片雾手,却瞬间又有更多涌来。
沈芝赤焰怒燃,将扑来的雾影焚化,却见火焰中竟有面孔狞笑。
“死路一条……死路一条……”
她心神一震,几乎失控。
霍思言猛然一声冷喝:“振作点!”
灰焰轰然绽放,将沈芝的视线拉回,硬生生压下心魔。
霍思言掌中残片骤然迸发光芒,与棺盖黑玉遥相呼应。
轰鸣声中,黑玉骤裂,石棺猛然合拢,黑雾瞬间被吸入其中!
地宫随之震动,石壁裂痕蔓延,尘土簌簌。
谢知安沉声喝道:“地宫要塌!”
三人疾奔而出,甬道摇晃,石块纷纷坠落。
当他们冲出石门,最后一声巨响轰然传来,整座地宫彻底坍塌,沉入荒原深处。
风雪再起,仿佛什么都未曾存在。
三人立于荒原,胸口剧烈起伏。
霍思言掌中残片仍在颤动,但光芒已然暗淡,似被方才那股黑玉之力压制。
沈芝神情复杂,低声道:“那……真是镇魂戟的另一片?”
霍思言缓缓摇头,声音冷峻。
“我倒是感觉像魂门以血祭炼成的伪物,目的……是扰乱我们。”
谢知安握剑,目光冷冽:“他们已知我们必经此地,所以设下陷阱。”
霍思言眸光深沉,抬手抚过残片。
“魂门主上,已在用残片之力,牵引我们入局。”
风雪呼啸,荒原无垠,三人的身影在白茫中渐行渐远。
然而,在崩塌地宫的深处,黑雾未散。
一只赤瞳,冷冷注视着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