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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名内侍递上来的军报,轻飘飘的一张纸,此刻却如同一块万斤巨石狠狠砸进了所有人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短短二十余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钢针,扎得李承乾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命不久矣?

什么叫命不久矣?!

前一刻,他还在为自己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而感到满意,为满朝文武的臣服而心生豪迈。

那些欢呼声似乎还在大殿梁柱间回荡,热乎劲儿还没过。

可下一刻,现实就给了他一记响亮到极致的耳光。

他麾下最得力,也是此战功劳最大的将领,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又无比可靠的薛仁贵,快要死了!

这算什么?

这他妈算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狂怒猛地从李承乾的胸腔中喷涌而出。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一股暴戾之气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理智全无。

“放屁!”

李承乾猛地攥紧了拳头,那份军报在他掌心被瞬间捏成了一团。

所有人都被太子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恐怖煞气给惊呆了。

站在前排的程咬金,原本还咧着大嘴乐呵,这会儿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大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上殿是不能带斧子的。他心里嘀咕,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这位爷,怕是要倒大霉。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骇。他们辅佐两代帝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从未见过太子如此失态,简直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幼狮。

“殿下……”房玄龄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想要劝说,但话到嘴边又被那股煞气逼了回去,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承乾根本没看他,只是用那双已经微微泛红、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皆是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整个太极殿,数百号人,此刻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高明,你……”龙椅上的李世民眉头紧锁,刚想开口询问。

李承乾却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步伐之快,带起一阵风,吹得两旁内侍的衣摆猎猎作响。

“殿下!您要去哪?!”长孙无忌见状大急,顾不得礼仪,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死死拉住他的衣袖。

李承乾猛地停下脚步,回头。

那眼神冰冷刺骨,让长孙无忌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去哪?去救人!”李承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孙思邈那帮弟子救不了他,这事儿,必须孤亲自去!晚一刻,他人就没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无数个念头在碰撞。

薛仁贵的情况,绝对不是简单的刀枪剑戟造成的内外伤。那所谓的“神力”,是成汤那个老怪物临死前爆发出的能量辐射。这种东西,会从最基础的层面破坏人体结构,导致多器官衰竭。

在这个时代,这就是绝症,是真正的“阎王帖”。

孙思邈的弟子能用青霉素和外科手术处理外伤,甚至能开颅,但绝对处理不了这种细胞层面的能量侵蚀。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只有自己!自己脑子里有后世千年的医学理论,虽然自己不是医生,拿不了手术刀,但至少能提供正确的方向,能告诉他们该往哪儿使劲!

“殿下!万万不可!”房玄龄也顾不得许多,小跑着追了上来,张开双臂拦在李承乾面前,急得胡子都在抖,“您是监国太子,国之储君!长安社稷系于您一身,怎可以身犯险,轻离京师?!千里迢迢去南海,路上若有闪失,大唐危矣!”

“闪失?孤怕个鸟的闪失!”

李承乾一把甩开长孙无忌的手,动作粗暴,差点把这位舅舅甩个趔趄。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房玄龄脸上,一字一顿地吼道:

“房相,你给孤听清楚了!他薛仁贵,不仅仅是一员大将,他是孤的兄弟!是替孤,替我大唐,去跟那个狗屁神明拼命的英雄!”

“现在,他为了大唐,为了我们能安稳坐在这里高谈阔论,命都快没了!孤这个做太子的,难道就要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长安城里,等着给他收尸吗?!”

“那孤这个太子,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孤刚才在朝堂上说的那些漂亮话,岂不都成了放屁?!天下人会怎么看孤?孤以后还怎么带兵?!”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震得太极殿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心上,砸得他们哑口无言。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却又重情重义的太子,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大道理他们都懂,国本为重。可人心呢?道义呢?

就在他们二人纠结万分,进退两难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世民终于有了动作。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龙袍拖曳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

来到李承乾面前,李世民停下脚步。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得知“神明”陨落时的震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帝王威严,只剩下一种复杂难明的平静。

“你想好了?一定要去?”他看着李承乾的眼睛,淡淡地问道。

“是,儿臣要去。非去不可。”李承乾迎着父亲的目光,腰杆挺得笔直,没有丝毫退缩。

“你知道你这一走,长安会怎么样?朝堂会怎么样?那些刚被你压下去的牛鬼蛇神,会不会趁机兴风作浪?”

“知道。所以儿臣才要速去速回!”李承乾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狠劲,“阿耶,长安有您这根定海神针坐镇,乱不了!谁敢乱,您就砍了谁!但薛仁贵的命只有一条,再拖下去,就真的没了!”

父子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周围数百双眼睛看着,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良久,李世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肩膀微微塌陷了一些。

他伸出手。

李承乾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以为老爹又要像小时候那样揪他耳朵,或者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但李世民的手,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衣领上,帮他把刚才因为激动而有些凌乱的领口仔细地整理好。

动作轻柔,就像一个普通的送儿子远行的老父亲。

“去吧。”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声音不大,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默许,一种来自父亲对儿子的纵容和支持。

李承乾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但是,你给朕记住了。”李世民的手突然用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天可汗模样,“你是大唐的储君,你的命,不光是你自己的!万事小心!给朕全须全尾地回来!”

李承乾看着便宜老登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涌过一阵暖流,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发热。

“儿臣,遵旨!”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向李世民深深一揖,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太极殿,留给满朝文武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要去医学院!

他要把孙思邈和杜荷那两个家伙,立刻从他们的瓶瓶罐罐里给揪出来!

一起要去救人!

看着儿子的背影,李世民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这个逆子……”他低声喃喃道。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躬身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传朕旨意!”李世民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着李君羡携百骑司一路护送,不得有误!”

……

大唐医学院。

孙思邈和杜荷,正带着一群学生,围在一张解剖台前。

台子上,躺着一只被麻醉的兔子。

“都看清楚了,这里是阑尾,上次我们给程家那小子割的就是这个。今天,我们要尝试的是更复杂的肠道缝合……”孙思邈一边用柳叶刀精准地操作,一边给学生们讲解。

杜荷则在一旁认真地做着记录,时不时还用酒精棉给器械消一下毒。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实验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紧接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骇人煞气的身影,冲了进来。

正是太子李承乾。

“殿……殿下?!”

孙思邈和杜荷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刀子和本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满屋子的学生,更是吓得齐刷刷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李承乾根本没理会他们,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解剖台前,一把抓住了孙思邈的胳膊。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

“别弄你那破兔子了!”

“跟我走!”

“去救人!”

“救人?殿下,救谁啊?谁的病这么急,还要您亲自来……”

孙思邈被李承乾这副模样吓得不轻,他活了一百多岁还从没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杜荷也是一脸的懵圈,呆呆地看着李承乾,手里的笔还悬在半空。

“薛仁贵!”李承乾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

“薛将军!!”

孙思邈和杜荷同时惊呼出声。

“南海急报,他快不行了。”李承乾将那份已经被他捏成一团的军报,扔在了桌子上,“外伤倒是其次,关键是他被那‘神’临死前的力量所伤,五脏六衰,百脉俱废。我派去的医疗队,束手无策。”

孙思邈闻言,脸色大变,他赶紧捡起那团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当他看到“神力侵蚀”四个字时,那双见惯了生死的老眼,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绝望。

“神力……侵蚀?”杜荷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殿下,这……这怎么治啊?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这是……这是邪祟入体啊!”

“邪祟个屁!”李承乾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要相信科学!那不是什么神力,就是一种高强度的能量辐射!你们就把它当成一种看不见的剧毒,钻进了薛仁贵的身体里,正在飞速地破坏他体内的生机。我们常规的汤药、针灸,对这种‘毒’,根本没用!”

他知道跟这俩古代人解释什么叫“能量辐射”、“细胞衰变”纯属对牛弹琴,只能用他们能理解的“毒”来打比方。

“看不见的剧毒……”孙思邈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殿下,那您的意思是……”

“孤要亲自去一趟南海!”李承乾斩钉截铁地说道,“孤需要你们的帮助。孙神仙,你的外科手术和针灸之术,天下无双,关键时刻能吊住他的命。杜荷,你对各种药理药性最是清楚,孤需要你帮孤配制一些特殊的药剂。”

“可是殿下,”杜荷急了,“就算我们现在出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到南海也得个把月啊!薛将军他……他等得及吗?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距离,是横亘在他们面前最大的天堑。

然而,李承乾闻言打断道:“谁说我们要骑马?”

他看着一脸困惑的孙思邈和杜荷,一字一顿地说道:“孤,要带你们坐火车去!”

“火……火车?”

孙思邈和杜荷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问号。

这玩意他们可太知道了,也坐过很多次了,但南海这么远,也通车了?

“殿下,您莫不是在说笑?”孙思邈忍不住问道。

“孤像是在跟你们说笑的样子吗?”李承乾瞪了他一眼,“孤告诉你们,连接长安与广州的京广铁路主干线,半个月前,就已经全线贯通了!”

轰!

这个消息,比刚才薛仁贵病危的消息,给孙思邈和杜荷带来的震撼还要大!

京广铁路……全线贯通了?!

我的天!

那可是绵延数千里,贯穿大唐南北的交通大动脉啊!

李承乾看着两人那副目瞪口呆的傻样,直翻白眼。

京广铁路,是他这几年来,耗费心血最大,也是最为核心的基建项目。他动用了数以十万计的工人和士兵,投入了从世家大族那里圈来的海量资金,以后世的工程管理模式,分段施工,同步推进,才在短短几年内,创造了这个时代的奇迹。

“别愣着了!”李承乾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太多,“立刻收拾你们的药箱和仪器!把医学院里最好的东西都带上!尤其是青霉素和手术器械!一刻钟后,我们在城西车站集合!”

说完,他便转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

一刻钟后。

长安城西,一座规模宏大,风格奇特的全新建筑群拔地而起。这里,便是大唐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火车站——长安西站。

当李承乾带着李君羡、孙思邈、杜荷以及一队精锐的百骑司赶到这里时,车站已经戒严。

而在站台之上,一头黑色的钢铁巨兽,正静静地匍匐在那里,巨大的烟囱里,正有节奏地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呼吸声。

这,就是大唐第一辆长途蒸汽机车——“炎龙号”!

它通体由最坚固的精钢打造,线条粗犷而充满力量感。光是一个车头,就比三四间房子还要巨大。在它的身后,挂着十几节同样由钢铁打造的墨绿色车厢。

不再犹豫,李承乾转身大步走向“炎龙号”。

孙思邈、杜荷和李君羡,以及随行的百骑司连忙跟了上去。

“呜——”

一声嘹亮、高亢的汽笛声,响彻云霄!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这头名为“炎龙”的钢铁巨兽,喷吐着浓浓的白烟,巨大的钢铁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终,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载着大唐帝国的太子,载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向着遥远的南方,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