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曹琴默投靠年世兰后,宜修便敏锐地察觉,齐月宾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了。
德妃,雍亲王,宜修,齐月宾这四人对年世兰小产一事的内情都是心知肚明,也知道哪些人是知情者,但除了几乎说破,只剩最后一层菲薄遮羞布的德妃和雍亲王,另外几人都在装傻。
有些事永远不能宣之于口。
有时候,宜修也会羡慕李静言,什么都不知道也未必不是另一种福气,只是她的性子享不了这样的福而已。
而齐月宾本该有雍亲王的感激和歉疚,但因着李静言的话,那些原本会出现在暗处的保护都不曾出现,她还是和从前那样过着失宠的格格的日子。
可由于某些原因,雍亲王和福晋都不想再查下去,就这么任由年侧福晋不明不白没有证据的怀疑齐月宾。
年世兰没有宠爱,之前帮忙的奴才又被处理了不少,如今唯一能生死不论都忠心于她的只剩下颂芝和周宁海,都是年家送进来的人。
原本这两人也保不住,毕竟有蒙汗药的事情在,还是年世兰拼死留下的。
雍亲王看着她再度渗血的下半身,也没再多说什么,默认了。
年世兰只有两个人愿意跟着她打上门去,偏偏她又不肯拿这两人冒险,齐月宾那里却是人人都不敢不护着自家主子。
再加上没法子在吃穿用度上为难齐月宾,年世兰就只能在碰上的时候,用侧福晋的身份压制她,行礼动作不标准重新来啦,冒犯了侧福晋要罚跪啦等等。
每天都精神振奋地盼着来给福晋请安
齐月宾自觉已经受尽苦楚,年世兰却觉得只伤到了她的一点皮毛,郁郁寡欢。
曹琴默一来就给她出了个主意:“齐格格说她对那碗药被人动了手脚毫不知情一事,侧福晋不妨暂且认下。”
费云烟阴阳道:“哟,你倒是大方。”
这会儿两人还没什么感情呢,都在争年世兰的看重,她当然也没什么给同事留情面的想法。
年世兰阴沉着脸:“继续说!要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
她比从前多了些耐心,并不曾发火,只是冷笑一声。
曹琴默不敢再卖关子,说道:“那碗药终究是齐格格端给您的,她的清白谁又真的相信了呢,侧福晋大可上门去直接要她同您一起查明真相,她难道还敢说不查吗?这有了法子接触,侧福晋害怕治不了她吗?妾身就不献丑了。”
年世兰时隔许久,再一次灿烂地笑起来,先是让颂芝将曹琴默扶起来,再是重重赏赐了她。
之后果然按照曹琴默的法子登了齐月宾的门,折磨得齐月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算她放下面子直接跟福晋告状,年世兰也只说自己自从小产后就总是神思恍惚,不是故意的。
甚至还说出了只要查出真相,她也自己灌一壶红花下去安抚齐格格锥心之痛。
成功堵得齐月宾无话可说。
至于雍亲王,齐月宾等闲见不着,告状自然也无从谈起。
宜修趁此机会说道:“年侧福晋,你这样的情况,还怎么服侍王爷啊,若是伤着王爷……”
年世兰痛快道:“那就等我好了再伺候王爷,到底是王爷的安危要紧,我又岂敢放肆。”
折磨齐月宾是她心中头一等大事,什么王爷不王爷的,都往后稍稍。
宜修满意了,便由得年世兰去。
这下,齐月宾才是真正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大家都满意的情况下,曹琴默却并不满意,她投靠年侧福晋不就是为了能从她嘴里分到点残羹剩饭吗,如今年侧福晋自己也没了,那她更不可能有什么宠爱了。
至于靠自己,她这不是做不到才又给自己找了个主子吗,不然又不是贱得慌。
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费云烟:“侧福晋,这……您怎么这样轻易就答应了福晋,她可没什么好心思。”
有人出头,曹琴默便不曾吱声,只是等着年侧福晋的反应。
年世兰直接说道:“要是想争宠就自己去,在我这里什么都比不上为我孩子报仇要紧。”
那是她唯一的孩子了,之前让年家请来混入王府的医师早已说了她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孕了。
但家中吩咐她,先不要将此事闹出来,一个不能绵延子嗣的女人,虽然是受害者,可只怕但凡王爷来一次她房中,就要面对那些格外难听的话了。
这当然也是德妃为了一劳永逸派人动的手脚,雍亲王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作壁上观,见死不救而已。
至于什么欢宜香,纵然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可那种需要他花心思的东西自然也是不会给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年侧福晋用的。
但不管是哪件事,都不是曹琴默和费云烟能知道的,她们更不会知道在靠近年世兰的那一刻开始,雍亲王就再也不会去她们房中了。
———————————————————————————
趁着年世兰刚学会对付齐月宾的新玩法,沉迷其中的时候,宜修开始对着冯若昭释放善意。
此女早前被她安排在年世兰的院子中膈应人,如今正好拿来做个探子。
年世兰如今的状态无牵无挂的,虽说外头还有个娘家,可凭着对雍亲王的了解,宜修认为他不会因为后宅女子牵连有用的属下。
宜修不知道年侧福晋自己清不清楚这一点,但知道这种人的杀伤力必然是极其巨大的。
可冯若昭并不肯接受她的招揽,人倒是肯来,但也只是装傻。
宜修还在想着要怎么收服此人呢,她还不信了,一个无宠的小小格格,还能抗拒她这个福晋不成?
但比成功先来的是李静言。
她如今不到三十岁,脸蛋却还如同从前一样娇嫩,只是因生了两个孩子,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像极了一个熟透的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酒香的水蜜桃。
一双水润明媚的桃花眼嵌在不上粉就白里透红的芙蓉面上,盈盈朝着自己望过来。
宜修:……
李静言已经跟讨食吃的小狗崽子一样围在她身边转悠了好几天了,都快把剪秋都挤兑走了。
关键是李静言根本就不会伺候人!
短短三天功夫,宜修共计被茶水烫到二十三次,而且三天饿了九顿。
李静言嘴上说着要伺候福晋用膳,异常强硬地把剪秋手中的筷子勺子都抢到了自己手里,又是一胳膊肘把剪秋弄到一边去了。
宜修毫不意外的发现,李静言完全不会看她的眼色给她夹想吃的菜,碗碟里堆满了李静言自己想吃的菜,宜修对这坨已经串味彻底的东西半分兴趣都没有。
剪秋心疼主子,早早去要了点心来。
被同样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李静言吃了个一干二净,肚子瘪得想活吞了李静言的宜修:……
吃也就算了,她还要在那边说:“福晋不饿,饭都不吃,给我就行了,我饿得很,唉,伺候福晋实在是太累了,剪秋,你真是辛苦了。”
宜修攥紧了拳头。
剪秋无话可说,只能垂下了头。
被李静言伺候短短三天,宜修饿瘦了五斤不说,总觉得寿命都短了十年。
于是,冯若昭也不想要了,只盼着李静言赶快滚蛋。
正好宜修发现冯若昭对她心存怨恨,毕竟人家不傻,知道自己的苦难不仅仅是年侧福晋的责任。
宜修便对着李静言哄道:“我不过是拉着冯格格问两嘴年侧福晋罢了,你也知道,她这段日子过了些,身为福晋,我得看着点儿。如今都打听完了,这不,冯氏赶明儿起就不会再来了。”
李静言不怎么信,但她不说,就挎着张脸,坐在那里。
宜修几乎要指天发誓。
李静言就那样看着她,没有要拦着的意思。
于是,宜修就真的发了个誓。
……
李静言得到承诺,快乐地离开了,留下恍惚的宜修和恍惚的剪秋待在原地持续发呆。
胤禛啼笑皆非,在宁瑞居的榻上歪歪斜斜坐着,他难得这样有空闲,搂着既软又暖还香喷喷的李静言问道:“怎么连冯氏的醋你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