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到6月,霍格沃茨的一年像水一样流走…
站台雾气缭绕,9?站台外的麻瓜世界依旧在照常运转,火车的蒸汽还没完全散尽,学生们却已经三三两两地同家人汇合,重新落回属于各自的现实。
阿兰娜站在站台边,手里还牵着德拉科的指尖。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放开。
“我会写信给你的。”
德拉科低声说,灰色的眼眸明亮又别扭。
他昂着下巴保持着马尔福式的傲慢姿态,但那双手指却不自觉地收得更紧,好像怕一松开她就会化成一阵雾气消失。
“要天天写。”
阿兰娜抬头,银色的眼灵动得像能照出他影子,声音轻轻软软。
“你要是偷懒,我会记仇的。”
“我才不会偷懒!”
德拉科立刻反驳,像是被戳中了尊严。
“马尔福从不失信。”
两人眼神撞到一块,谁都没忍住,几乎同时弯起了眼尾。
这时,一位高挑,端庄的金发女人在不远处站定,身姿优雅得仿佛她本身就是某种古老而危险的魔法传统的化身。
她没有靠近,只是静静注视着这边。
她的面容是典型的布莱克式冷白美貌,细致,无可挑剔。她的灰蓝眼神却在那一瞬间软了一下。
她站在不远处,没有打扰,也没有像一些母亲那样上前出声提醒“别耽误时间”。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儿子脸上从未在别人面前露出来的那种笨拙,明亮的开心。也看那道纤细的银发身影,像光,像她曾经很熟悉的某个人影子。
她并不靠近,但她在看,她在记,她在判断…
在她侧后方,一位气场锋利到几乎让空气都紧绷起来的男人,手握象牙柄的手杖,杖首的银蛇昂着头,目光高傲地扫过站台上每一个巫师。
他显然注意到了这边正在发生的事,但他的反应十分控制。
他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只是把手掌微微收紧,搭在妻子的腰侧,像是某种无声的,“我知道,别担心”。
他们马尔福家族的人从不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最后,德拉科还是先放开了她…他就像是花了好大劲才做到这个动作,声音压得很低,只留下一句,“路上小心。”,然后才转身,抬头挺胸,朝他的父母走去。
纳西莎只是弯了弯唇角,像是悄然地给了他一个只属于她的肯定。
卢修斯的表情没有丝毫外露,他只是俯身,轻和却极有掌控欲地对妻子和儿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瞬,三人一同消失,空气被移形换影扯出一声轻微的“啵”的回响。
德拉科走了,阿兰娜还站在原地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串细致的蓝宝石手链,嘴角不自觉地弯着。
然后她转身,走向等候她的那个人。
“妈妈。”
她一叫出口,整个人自然地轻松下来,像是一瞬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
伊蕾娜站在站台另一头。
她并不像大多数纯血贵妇那样用繁复的礼服与华丽的装饰去压人,她今天穿的是一袭柔和的浅色长裙,线条温润,腰身合体,暗纹看似简单,却是完全手缝,克制且昂贵。
她的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优雅的淡棕。她的眼睛偏向于深棕,眼尾常年带着笑意,漂亮,却不招摇。
“回家吧,我的宝贝。”
她张开手臂。
阿兰娜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扑到她怀里。
在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霍格沃茨那个与格兰芬多,斯莱特林两边都打成一片的人。不再是课堂里被麦格,斯内普都记住名字的天才学生,不再是大家口中那个“漂亮得过分,且十分聪明的塞尔温后代”。
她只是阿兰娜,是伊蕾娜唯一的女儿。
伊蕾娜抱了她一下,拍拍她后背,像在轻安抚,又像是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归来。随后,她抬眸看向他们家的家养小精灵。
“洛米,行李带回庄园。”
“是的,女主人。”
洛米立刻提着满当当的行李一闪而去。
她们母女则一同从车站隐去,回归格洛琳庄园。
*
格洛琳庄园位于英国巫师界并不喧嚣的一片林地边境。
它并不张扬,却极为宽阔,古老的石墙上爬着修剪得极整齐的常春藤,窗格高挑,彩绘玻璃在午后的光里折出细碎的彩亮。入口大厅干净,安静,淡淡的檀木香与墨水香交织,给人一种含蓄的丰盈。
刚回到家,阿兰娜还没把披风解下来,就轻轻叫住了正准备往书房方向走的伊蕾娜。
“妈妈。”
伊蕾娜回头,一如既往地温和。
“嗯?”
“我有件事想问你。”
她静静看了伊蕾娜一眼,像是在确认她们此刻真的只有彼此,随后才开口。
“邓布利多校长,把那么多分都给了哈利…甚至当众宣扬友情与勇气的故事,让所有人都看着他。我知道格兰芬多拿了第一他们都很开心,但是…”
她停了停,银色的眼眸轻轻垂下。
“妈妈,那种事情,真的算是正当的吗?”
她很少用“正当”这个词。她平时会说“好玩”,“漂亮”,“不公平”,却几乎不会把感受提升到价值判断的层面。
这一次,她是认真在问。
伊蕾娜的目光柔和下来,却并没有立刻给出哄小孩式的回答。
她让洛米去端水,自己抬手示意阿兰娜跟她进了她的私人书房。那间书房一向不轻易让外人踏入,连洛米平时都有分寸地只在门口候着。
书房里的摆设与她温柔的外表并不一致。没有太多花边装饰,也没有过头的贵妇审美。更多的是整齐,干净,克制的线条。
书架上有不少魔法史,血统家谱,法律文本,以及显然来自麻瓜世界的书籍。一面墙上甚至还有清晰的时间轴,密密麻麻写了笔记。像什么人在什么时间与谁见过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不是少女或者普通寡妇会有的空间。
那是记录者的空间,也是布局者的空间。
伊蕾娜让她坐下,自己也端正地落座,双手交叠在膝上,目光缓缓地落到她女儿的脸上。
“说下去。”
她轻声道。
“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