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奶奶是铁了心要断了齐司礼任何“作死”的念头。她动用了关系,明里暗里安排了两拨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盯着他,确保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
就连老管家,也被赋予了“监工”的重任,名义上是帮他打理小楼装修,实则是看着他。
齐司礼对此感到无比气闷。有一次,他刚和陆臣通上电话,想问问外界的情况,老管家就捧着一本厚厚的建材目录走过来,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地说:“二少爷,您看看这个地砖的花色怎么样?电话等会儿再打也不迟。” 随即不由分说地按掉了他的通话。
齐司礼看着老管家那副忠心耿耿又严防死守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无可奈何地笑了,他能跟一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家发火吗?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齐怀礼彻底打消了让他接手家族企业的念头,甚至连带着谨昊,也不让他过多接触了,生怕侄子被他这个危险的小叔带偏,将来也同流合污。
齐大嫂见状,忧心儿子的前程,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去拜托颜嫣。“颜嫣,谨昊这孩子……能不能麻烦你带几年?放在你身边,我们才放心。”
颜嫣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与赵父赵母慎重商量。最终,他们定下了一个稳妥的方案:将谨昊送入王助理负责的“接班人”培养计划中,只要通过所有考核,就到颜嫣身边担任助理,学习真正的核心管理经验。这既给了齐家一个交代,也确保了用人唯才的原则。
于是,齐司礼的日常生活就被彻底“规训”成了几点一线:白天在两拨保镖的陪同下,监督小楼的装修进度;下午准时接送谨文和珠珠上下私教课;晚上,一家六口算上德牧会在颜嫣的三居室一起吃晚饭,这成了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最让他感慨的是晚上辅导功课时。看着颜嫣为珠珠制定的高考复习计划,每一科的目标、进度、薄弱环节突破都安排得精准无比,学习节奏张弛有度,效率极高。
他这位曾经的大学老师都自叹弗如,忍不住对正在批改珠珠数学卷子的颜嫣感叹:“学霸就是学霸,连教孩子都这么有体系。我这老师,算是白当了。”
颜嫣头也没抬,笔下不停,只淡淡回了一句:“术业有专攻。你教她国学国画、药理的时候,我也插不上话。”
齐司礼闻言,看着在灯光下并肩学习努力的母女俩,再看看一旁安静看书的谨文,心里那份因被监视而产生的烦躁,似乎也在这平淡温馨的日常里,渐渐被抚平了。或许,这种被绑住手脚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
国安部在一大早就来到小楼,把齐司礼带走了,也没说清楚什么情况,吓得老管家给齐奶奶打电话。
在医院严密看守的病房里,齐司礼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杨平川。
曾经的政治界的枭雄,此刻枯槁地陷在病床里,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子,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看到齐司礼进来,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齐司礼没有说话,只是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习惯性地伸手搭上杨平川的手腕,为他诊脉。指尖传来的脉象浮乱无根,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杨平川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叹息,用尽全身力气,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手指。齐司礼会意,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
杨平川的气息微弱而灼热,断断续续地吹进齐司礼的耳中:
“周……周婷婷……是间谍……但她……给旭阳……生了个儿子……”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生命:
“帮……帮我要回来……求你……一定……要回来……”
“别人……做不到……你齐家……一定能行……”
“只要……活着……就行……求你……求你了……”
说完这最后的、破碎的恳求,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低声呜咽起来,眼泪从眼角滑落,混浊而滚烫。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他瘦削的身体在病床上痛苦地抽搐,边哭边咳,模样凄惨至极。
齐司礼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濒死的、为杨家最后一点血脉苦苦哀求的男人,心情复杂难言。他既痛恨杨平川对苏珊珊犯下的兽行,此刻却又无法完全漠视这份源于血脉的、最原始本能的祈求。
齐司礼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是如同一个冷静的观察者,静静地站在隔离窗外,看着生命体征逐渐衰弱,最终耗尽了最后一点生机。
对于这个结果,上面的人保持着沉默。这个孩子的存在,其背后牵扯的复杂关系以及他那流淌着与敌对势力关联的血液,让某些人觉得,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能让人安心的,就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齐司礼如实地向上级汇报了他与杨平川最后的对话,以及杨平川那个未竟的请求。其实,通过监控,该知道的人都已经同步听到了。
也正是在这次汇报后的复盘与信息共享中,齐司礼才得知了背后更惊人的真相:
杨平川所谓的“强奸”苏珊珊,其根本目的,并非单纯的兽欲,而是为了得到她体内的某个“东西”!
原来,当年杨旭阳被周婷婷诱导,周婷婷给了他一个微小的、类似生物信标或纳米装置的东西,欺骗他说,只要想办法把这个送入苏珊珊体内,苏珊珊就会对他死心塌地、言听计从。为了让杨旭阳相信,周婷婷甚至让他提前在自己身上“体验”了效果。
这才有了后来杨旭阳试图强奸苏珊珊的事件。杨旭阳在重伤后,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的父亲杨平川。
老谋深算的政客杨平川一听就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绝非简单的男女情爱控制手段。他暗中调查,果然发现了周婷婷及其背后势力的可疑之处,也意识到了那个植入物的危险性。
“不过现在也不用担心了,”向齐司礼通报情况的人员最后补充道,“在抢救苏珊珊的过程中,医生已经通过手术,将她体内那个异常的装置成功取出,并立即按照规定渠道上交了。”
齐司礼站在空旷的走廊里,感到一阵寒意,原来他们之前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