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榆来工部搞事,雷尚书和徐侍郎都不会有任何惊讶,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
毕竟涉及到实实在在的利益分割问题,况且背景里还有严世蕃这么个“前”工部左侍郎。
可是白榆来都不来,理都不理,这就让两位部堂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于是徐杲就向雷礼提出了一个建议,“或许应该请个合适人选出面,找白榆探探口风?”
雷礼皱着眉头说:“我何尝没想到过,但是哪有这么合适的人选?”
他们是徐阶这边的人,而白榆则是严党的人,两边是全面对立的关系。
朝廷有谁敢在徐阶人马与严党之间当中间人,而且又能和白榆搭上话?
但徐杲却提出了一个人说:“让户部的张郎中试试看?
他跟我们算是认识,而且与白榆也极为熟悉,又在文坛上有超然身份,正适合作为中间探话的人。”
“张佳胤?”雷礼想了想说,“就请他出面试试看吧,总不能继续这样不明不白的。”
两人商议定了后,就由徐杲出面,用工部名义邀请张佳胤议事。
工部和户部之间业务联系很多,所以这样的邀请并不引人注意。
张佳胤来到旁边的工部后,与徐侍郎分宾主落座。
然后他就开着玩笑说:“如果今日少司空是为了找我要钱,还请免开尊口,省得彼此都为难。”
对这种阵仗,张佳胤再熟悉不过,都是来找自己要钱的。
徐杲很捧场的“哈哈”一笑后,开口道:“既然你这么为难,那就不问你要钱了。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情,听说你和白榆颇为熟悉?”
张佳胤:“......”
又听到徐侍郎继续说:“我们想委托你与白榆见个面,帮我们打探口风。”
张佳胤叹口气,回应说:“你们还是找我要钱吧,这个让我稍微好受点。”
反正在这个二月初,东奔西走的白榆感觉自己累成了狗。
他瘫在自家炕上,享受着一左一右两名侍妾的按摩服务。
同时嘴里不停的抱怨着说:“我感觉在整个朝廷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做事。”
正当白榆和侍妾调笑的时候,忽然外面仆妇禀报说:“榆大爷!陆白衣陆公子到访。”
白榆估计陆白衣是来谈大同开采运输火山灰这事的,坐起来吩咐说:“请到前厅,上好茶伺候着!”
但那仆妇又道:“那陆公子坚持要进内院与大爷见面。”
“居心不良,痴心妄想!”白榆喝道。
又听到仆妇继续说:“陆公子还说,她得知了一个关于榆大爷你的隐秘情报,不让她进内院她就不说。”
靠!白榆骂骂咧咧的起身,没好气的吩咐说:“那就放她进来吧。”
然后又对两位侍妾叹口气说:“你们去院门迎接她吧,真是苦了你们了,再次遭受禄山之爪。”
两人嘻嘻哈哈的说:“官人如果不想吃亏,我们替你摸回来?”
白榆闭上眼,又躺回了炕上,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但耳朵里却清静不了,窗外传来了陆白衣的叫声:“两位白家的娘子,我来也!”
白榆还是没忍住,隔着窗户喊道:“你有什么秘情要告诉我?”
足足等了好一会儿,陆白衣才毫不见外的进来,施施然的坐在了炕边椅子上。
“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又回了锦衣卫任职?为何又让你和工部对接?”
这确实是白榆非常想弄明白的问题,他见陆白衣主动说起,下意识的反问道:“不会是你干爹做的好事吧?”
陆白衣不满的说:“不要随便诋毁我干爹,他老人家是那么无聊的人么?
况且他对你这点破事根本不感兴趣,又怎么会显得无聊针对你?”
白榆又道:“能直接影响天子心意的人没几个,不是你干爹又能是谁?”
陆白衣说:“不用对我耍激将计,我又不是不告诉你。
我也是刚从干爹那里听说的,其实是这些应该都是徐阶的提议。”
徐阶?白榆听到这个名字后,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只用一瞬间就想通了很多疑惑!
把正在转型文官道路上的自己往回扒拉,让自己重新回锦衣卫任职,徐阶有这个动机!
让自己和工部对接,让工部获得利益,徐阶有这个动机!
给自己重重增加锦衣卫色彩,以后可以酝酿严嵩父子勾结锦衣卫官的罪名,徐阶有这个动机!
将大工程的利益分配格局重新调整,让自己和严世蕃有可能产生不同立场,徐阶有这个动机!
白榆沉思了半晌后,开口感慨道:“真是一个躲在暗处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狐狸啊。”
陆白衣开口道:“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内幕,你怎么谢我?”
白榆回过神来,随口回应道:“你这消息,看似重要,其实毫无卵用。”
陆白衣怒而拍案道:“真不愧是你啊,过河拆桥这招娴熟无比!
你实在让人无法信任,我要重新考虑合作事宜!”
白榆淡定的说:“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个内幕,我身为严党成员就不会和徐阶敌对了吗?
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个内幕,我就会放弃向文官转型了吗?
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个内幕,我就不知道要和工部争夺权益了吗?
既然对我的行为模式和思路没有任何影响,也没提供真正的决策参考,那这个内幕的意义又何在?”
陆白衣:“......”
很生气,但又说不过,更生气!
白榆又道:“不要再无聊的八卦上浪费时间了,还是谈谈大同火山灰的事情吧。”
陆白衣站了起来,冷冷的说:“在大同开采火山灰和往京城运输这件事,我干爹已经答应出手了!
他已经为干儿子腾祥运作大同镇守太监职务,马上就出发上任。
我话讲完,再见!”
白榆对陆白衣的背影叫道:“能不能别用腾祥?我和他闹过矛盾!”
陆白衣没理睬白榆的话,直接离开了。
送走陆白衣后,白榆忽然又接到了老师陈以勤的帖子,叫他晚上过去。
白榆心里挺奇怪的,老师突然召唤自己作甚?难道裕王府又没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