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辽东邪侠 > 第12章 终局的绝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万虫窟入口处的腥风,带着亿万虫尸沉淀的腐朽和深入骨髓的阴寒,呜咽着卷过嶙峋的石笋。洞壁惨绿的磷火摇曳不定,将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布满干涸粘液和虫壳的地面上,如同鬼魅的舞蹈。

顾远站在洞口,玄色的螭龙纹锦袍在磷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黑暗的一部分。他身后,六道身影如同沉默的磐石:乞孙答乙涵魁梧如山,陌刀斜指地面,刃口凝结着暗红的血冰;王畅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凝;邹野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算计;黄逍遥身形飘忽,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左耀挺拔地站着,手中双锤跃跃欲试,封宇川面色沉静,手指间却捻着一枚淬着幽蓝寒芒的细针;封宇川则微微垂目,如同入定的老僧,唯有袖口偶尔闪过一丝金属的冷光。

七人,如同七柄出鞘即饮血的绝世凶兵,散发出的无形煞气,竟将这积郁了无数怨毒与死亡的万虫窟阴寒都生生逼退了几分。

洞窟深处,那绝望崩溃的嚎哭声戛然而止。

沉重的、带着血腥气的脚步声凌乱地响起。火光摇曳中,金蜈圣手在一群金蜈卫的簇拥下,踉跄着出现在磷火的光圈边缘。他拄着断裂的乌木拐杖,胸口绷带已被鲜血彻底染透,暗红的血渍顺着破烂的衣襟滴落,在布满粘液的地面上砸开一朵朵细小的血花。那张灰败如死尸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最后一丝困兽般的疯狂,却在看清洞口那七道身影的瞬间,猛地一滞,如同被冰水浇头。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护卫,死死钉在了最前方那道玄色的身影上。

高大,挺拔,年轻得令人心颤。面容在昏暗的磷光下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平静、深邃,如同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寒潭,不带丝毫情绪地回望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金蜈圣手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不需要任何介绍,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直觉在疯狂尖叫——是他!顾远!那个他费尽心机想要挟制、最终却引来了灭顶之灾的年轻人!那个他女儿口中比李克用凶残百倍的…煞星!

“顾…顾远?!”金蜈圣手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顾远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颌,动作优雅而冷酷,如同雄狮在审视自己的领地。他的目光在金蜈圣手和他身后那八十余名面带惊惶、强作镇定的金蜈卫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金蜈圣手身后幽暗的洞窟深处——那里,铁链摩擦的细微声响,如同垂死的哀鸣。

“金蜈圣手?”顾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洞窟中,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苗疆独立之脊梁?呵。”

一声轻“呵”,极尽嘲讽。

金蜈圣手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那一声“呵”,如同最恶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早已破碎的骄傲和信念之上。他猛地挺直佝偻的脊背,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威严,声音因极致的羞怒而拔高:

“顾远!你…你这趁人之危的豺狼!我苗疆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为何要赶尽杀绝?!”

“无冤无仇?”顾远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陡然带上了一丝刺骨的寒意,那寒意让洞窟的温度骤降,“金蜈圣手,你囚我爱妻阿古拉,以她为饵,欲乱我心智…这,叫无冤无仇?”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仅仅一步,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山岳般轰然压下!金蜈圣手身后的金蜈卫们,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打着‘独立’、‘振兴苗疆’的旗号,行的却是独霸苗疆、裹挟万民为你野心陪葬的勾当!囚禁亲女,虐待至斯…”顾远的目光扫过洞窟深处,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史迦的惨状,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这就是你所谓的脊梁?!这就是你所谓的振兴?!不过是为了一己权欲,将整个苗疆拖入血海地狱的…独夫民贼!!”

“住口!!”金蜈圣手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毒蛇,发出凄厉的嘶吼!顾远的话,字字诛心,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撕得粉碎!他双目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挥舞着断杖指向顾远,“你…你这契丹恶獠!懂什么苗疆!懂什么独立!苗疆之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顾远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你要付出代价。\"

\"这里是老夫的地盘!你要付出代价!!”

他猛地转向身后惊魂未定的金蜈卫,歇斯底里地咆哮:“金蜈卫听令!给我杀!!杀了顾远!赏千金!封长老!!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八十余名金蜈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疯狂,他们是金蜈圣手最后的核心死忠,此刻在绝境和赏格的刺激下,爆发出最后的凶性!刀光闪烁,淬毒的箭矢上弦,怪异的骨笛被吹响,各种带着腥风的毒虫蛊物从他们袖中、腰间涌出!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朝着洞口那区区七人猛扑过去!狭窄的洞窟瞬间被死亡的阴影填满!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死亡浪潮,顾远身后的六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知死活。”王畅冷哼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冲在最前的三名金蜈卫面前!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三道细微的寒芒一闪而逝!那三名金蜈卫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脖颈处却同时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随即头颅滚落!鲜血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结阵!绞杀!”左耀的声音冰冷而精准。他与黄逍遥如同两道相互缠绕的旋风,瞬间切入敌群!左耀手中一对锤,如同毒蛇吐信,专破关节要害,所过之处,石破天惊,尽是骨碎骨裂!黄逍遥的身影则飘忽不定,如同真正的幽灵,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名金蜈卫捂着喉咙无声倒下,伤口处凝结着诡异的蓝冰!

“吼——!!”乞孙答乙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人形凶兽!他根本无视那些淬毒的刀剑和蛊虫,手中沉重的陌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力量横扫而出!刀锋所及,血肉横飞,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数名金蜈卫连同他们召唤出的毒虫,瞬间被狂暴的刀气绞成漫天血雾肉泥!他如同绞肉机般在敌阵中犁开一条血肉通道!

邹野则如同闲庭信步,身影在刀光箭影和毒虫蛊物中穿梭,手中剑快如闪电,每一次轻点,都精准地刺入扑来蛊虫的复眼或金蜈卫的某个隐秘穴道。被刺中的蛊虫瞬间僵直坠落,金蜈卫则如同被抽掉骨头般软倒在地,七窍流出黑血,浑身抽搐,发出非人的惨嚎!他杀人于无形,手段比直接的杀戮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封宇川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袖袍无风自动,几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粉末悄无声息地飘散出去。那些被金蜈卫驱使的、最凶悍的毒虫蛊物,在接触到这粉末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凄厉的嘶鸣,疯狂地调转方向,反噬其主!顿时,惨叫声、毒虫啃噬皮肉的“滋滋”声混合在一起,场面血腥恐怖到了极点!

屠杀!

一场实力悬殊到令人绝望的屠杀!

八十余名金蜈圣手倚仗的最后精锐,在顾远这六名手下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无法组织起来!他们的刀剑砍在乞孙答乙涵的黑甲上只能溅起几点火星;他们的毒箭毒刀被王畅轻易拨开;他们的蛊虫在封宇川的粉末和邹野的银针下纷纷反噬或毙命;他们的阵型被左耀和黄逍遥如同撕纸般轻易扯碎!

洞窟内,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粘稠的血液混合着毒虫的汁液在地面上肆意流淌,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臭气几乎令人窒息!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毒虫嘶鸣声、绝望的哀嚎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挽歌!

金蜈圣手脸上的疯狂和怨毒,早已被无边的惊骇和恐惧所取代!他拄着断杖,身体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颤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最后力量,在顾远这区区几个手下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面倒的、赤裸裸的碾杀!他所谓的“代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时,顾远动了。

他没有拔刀,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一名正挥刀砍向黄逍遥侧后的金蜈卫面前。

那金蜈卫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玄色的身影已近在咫尺!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顾远五指如钩,指尖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手臂肌肉如同虬龙般贲起!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顾远单手,如同捏碎一个腐朽的核桃,硬生生将那金蜈卫的喉骨捏得粉碎!那金蜈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眼球瞬间暴凸,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身体软软倒地。

这血腥、直接、充满暴力美学的杀戮,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所有幸存金蜈卫的心头!他们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随手捏死一名同伴如同碾死蝼蚁,再看看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和那六个如同杀神般的对手…

崩溃了!彻底的崩溃了!

“哐当!”

“当啷!”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的弯刀,紧接着,如同瘟疫蔓延,幸存的二十余名金蜈卫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颤抖着往两边退去。

顾远缓缓收回手,看都没看地上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冰冷的目光扫过退到旁边,手中紧握兵器,如同失去灵魂般的金蜈卫。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卑微的乞怜,鼻涕眼泪混合着地上的血污,肮脏不堪。

顾远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残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在摇曳的磷光下,如同恶魔的狞笑。

“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他轻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嘲讽。

心惊胆裂的金蜈卫们听到这句话,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纷纷丢弃武器,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发出绝望的哀嚎:

“饶命!饶命啊!”

“我们投降!投降!”

“是金蜈老贼逼我们的!饶命啊!”磕头磕得更响,哀嚎声更加凄惨:“谢不杀之恩!谢不杀之恩!”

然而,顾远接下来的话,却将他们瞬间打入无底冰窟:

“可惜…本公子的话,只对活人有效。”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些跪地求饶的身影,声音陡然转寒,如同九幽寒风刮过:

“一个不留!”

“遵命!!”王畅、左耀、黄逍遥、乞孙答乙涵、邹野五人齐声应诺,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早已等待多时的杀戮机器再次启动!

刀光再起!血花飞溅!

跪地求饶的金蜈卫们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瞬间袭来的死亡风暴彻底吞噬!绝望的惨嚎声戛然而止!洞窟内只剩下利刃切割血肉、骨骼碎裂的沉闷声响,以及尸体倒地的扑通声。

金蜈圣手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心腹如同猪羊般被宰杀殆尽,目眦欲裂!他浑身剧烈颤抖,指着顾远,嘴唇哆嗦着,发出怨毒到极致的诅咒:

“顾远!你…你这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恶魔!!你不得好死!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苗疆的万千冤魂…定要向你索命!!!”

顾远终于将目光投向这个歇斯底里的老人。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以及…一丝终于可以宣泄的、等待已久的残酷快意。

“背信弃义?对你这种视人命如草芥、拿至亲当筹码的独夫…何须信义?”顾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至于不得好死…金蜈圣手,在你害死阿古拉的那一刻起,你…以及所有与此相关的人…就已经注定…不得好死了。”

“阿古拉”三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金蜈圣手的心脏!也刺穿了洞窟深处那绝望的黑暗!

“封宇川。”顾远不再看金蜈圣手那怨毒扭曲的脸,冷冷下令。

“属下在。”封宇川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顾远身侧。

“去,把史迦姑娘带出来。”

“是。”

封宇川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洞窟深处。很快,铁链被斩断的铿锵声传来。片刻之后,他抱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史迦。她勉强睁着一只肿胀的眼睛,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在看到洞窟内修罗场般的景象和父亲那绝望怨毒的脸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顾远的目光落在史迦身上,那冰冷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转瞬即逝。他转向金蜈圣手,声音如同宣判:

“金蜈圣手,囚我爱妻,囚禁虐打亲女,倒行逆施;为一己野心,拖累苗疆万千生灵涂炭…罪无可赦!”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金蜈圣手。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洪荒猛兽的恐怖气息,瞬间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沉重!他裸露的手掌皮肤下,青筋如同虬龙般贲起、游走,肌肉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骨骼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噼啪”爆响!整只手掌,在惨绿磷光下,竟隐隐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如同覆盖着鳞甲般的暗金色泽!

百兽功·裂金手!

没有任何废话,顾远的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金蜈圣手面前!那暗金色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无视了金蜈圣手本能抬起格挡的断杖,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朽木,狠狠印在了金蜈圣手的左肩!

“咔嚓!噗嗤——!”

清脆的骨裂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筋肉撕裂声同时响起!

金蜈圣手的左肩胛骨瞬间被拍得粉碎!整条左臂如同破布般软软垂下,骨头碴子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鲜血狂喷!

“呃啊——!!!”金蜈圣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但这仅仅是开始!

顾远的手掌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最精准、最残酷的刑具,闪电般下移!

“咔嚓!咔嚓!”

又是两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

金蜈圣手的右肩胛骨、左腿膝盖,在顾远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掌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粉碎!

“啊——!!!”金蜈圣手的惨嚎声已经变了调,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绝望!他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仅存的右腿徒劳地蹬踹着,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抽搐、痉挛!鲜血从三处恐怖的伤口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爹——!!!”史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猛地从封宇川怀中挣脱,重重摔在地上!她顾不得浑身撕裂般的剧痛,用还能动弹的手臂,拖着残破的身体,如同濒死的蠕虫般,艰难地朝着顾远和金蜈圣手的方向爬去!铁链在她身后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顾公子!!顾公子饶命!!!”史迦爬到顾远脚边,用尽全身力气,用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粘稠的地面,发出泣血般的哀求,“求您…求您饶了我爹!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放走了阿古拉夫人!是我坏了您的大事!您杀了我!千刀万剐!我绝无怨言!求您…求您放过我爹!他…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求求您!求求您了!!”

她抬起头,那只还能睁开的眼睛里,充满了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和深入骨髓的绝望,泪水混合着血污汹涌而下:“苗疆…苗疆不能没有他啊!求您看在我…看在我曾放走夫人的份上…饶他一命!我…我愿意…我愿意代替阿古拉夫人!她能做到的…我都能做!我愿意做您的妾!做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只求您…只求您开恩…放过我爹…放过苗疆…”

为了救父亲,为了平息顾远的怒火,她不惜将自己最后的尊严和身体都作为祭品献上!这卑微到极致的哀求,带着一种惨烈的悲壮。

金蜈圣手瘫在血泊中,剧痛让他的意识模糊,但女儿这泣血的哀求,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女儿拖着残躯、如同最卑贱的奴隶般匍匐在顾远脚下,为了他这个将她打入万虫窟的父亲,献上自己的一切…悔恨、痛苦、绝望…如同毒藤般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比身体上的剧痛更甚百倍!

“迦…迦儿…”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流淌下来。

顾远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卑微乞求的史迦,那双冰寒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动了一下,但瞬间又被更深的冰寒覆盖。他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封宇川,俯下身,动作看似轻柔地检查了一下史迦手臂上一处深可见骨的溃烂伤口,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粉撒在伤口上,一边用他那特有的、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如同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轻声说道:

“史迦姑娘,没用的。夫人…阿古拉夫人…死了。赤磷卫…都找不到。她…已殁。”

“死了…赤磷卫…都找不到…她…已殁…”

封宇川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十二个字,如同十二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捅进了史迦的心窝!又像是十二道无声的惊雷,在金蜈圣手濒临破碎的意识中轰然炸响!

史迦匍匐在地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脊椎!那只死死抵着冰冷粘稠地面的额头,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她停止了哭泣,停止了哀求,甚至连身体的颤抖都停止了。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变成了一具空壳。

“死…死了?”她失神的、沙哑的喃喃声,如同梦呓般从干裂的唇间挤出,“赤磷卫…都找不到…?”

赤磷卫!就是她当日亲眼所见邹野带着的那些人,那恐怖存在!连他们都找不到阿古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古拉夫人…真的…香消玉殒了?葬身于这苗疆的某处瘴林毒沼,尸骨无存?

一股比万虫噬咬更甚百倍、千倍的冰冷绝望,如同从九幽地狱涌出的寒潮,瞬间淹没了史迦!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哀求、所有的牺牲…在此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放走阿古拉,本想为苗疆留一条生路,却最终…最终可能间接害死了她!而父亲…更是亲手点燃了顾远这焚尽八荒的复仇之火!

苗疆…完了!彻底的完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试图用自己换取父亲和苗疆一线生机的卑微愿望,在阿古拉“已殁”的冰冷事实面前,被碾得粉碎!

“嗬…嗬嗬…”史迦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的怪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崩溃!那只还能睁开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她瘫软下去,脸埋在冰冷污秽的地面,身体蜷缩成一团,无声地抽搐着,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她单薄的脊背上。

而金蜈圣手,在听到“赤磷卫都找不到”、“她已殁”的瞬间,那仅存的、被剧痛折磨得浑浊不堪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随即猛地扩散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恐惧、无边悔恨和彻底明悟的洪流,冲垮了他最后的神智!

赤磷卫…都找不到…

阿古拉死了…

被他囚禁…被他当作筹码…最终害死了…

而顾远…这个比李克用凶残百倍、比拜火教张三金可怕千倍的年轻人…他唯一的逆鳞…被自己亲手触犯了!

女儿是对的…她是对的!!

自己当初的野心和算计…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狂妄!多么的自取灭亡!!

他不是苗疆的脊梁…他是苗疆的灾星!是亲手将整个族群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千古罪人!!

“嗬…嗬嗬…哈哈哈…”金蜈圣手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怪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悔恨与绝望的嚎啕!

“迦儿…爹错了…爹错了啊!!是爹…害死了苗疆…是爹…害死了你啊——!!!”

这凄厉绝望的哭嚎,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充斥着血腥与死亡的万虫窟中久久回荡。

顾远冷漠地看着脚下彻底崩溃的史迦,听着金蜈圣手那绝望的哀嚎,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杀意。他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拍碎金蜈圣手三处关节的暗金色手掌,掌心再次对准了瘫在血泊中、仅剩一条右腿完好的金蜈圣手。

“你的代价…才刚刚开始。”顾远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判,冰冷刺骨。

他手掌微曲,指尖对准了金蜈圣手唯一完好的右腿膝盖。这一次,他要让这老匹夫,在清醒中,一寸寸感受骨头被捏成齑粉的极致痛苦!用最缓慢、最残酷的方式,祭奠他心中那已然熄灭的、属于阿古拉的星光!

万虫窟的磷火,在浓重的血腥和绝望中,无声地摇曳。苗疆的旧日,在此刻,彻底终结于黑暗。而新的篇章,注定要以金蜈圣手的无尽痛苦和整个苗疆的臣服,作为血色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