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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松针掠过宋明允的眉梢,他盯着石柱上\"你以为你在猎凤,实则你已入局\"的刻痕,指腹蹭过新鲜木屑时,忽然想起张老三总说他查案像叼着骨头的狗——可今儿个,狗倒成了别人锅里的肉。

\"陆沉。\"他转头时,腰间洗冤令撞在石柱上,发出清响,\"去把张老三他们带到西坡松林,三盏茶后放三枚流星箭。\"

陆沉的刀在鞘中轻颤,月光顺着刀镡爬上来,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大人要当饵?\"

\"不然呢?\"宋明允扯了扯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青衫,从怀里摸出半块烤红薯——这是方才路过山脚下茶棚顺的,\"总不能让凤凰以为咱们连局都瞧不破。\"他咬了口红薯,甜糯的热气混着冷风灌进喉咙,\"去吧,记得让阿秀把铁箱钥匙系在裤腰上,那小丫头总爱把钥匙塞袜筒里,上次查赌坊差点掉进粪坑。\"

陆沉走后,山坳里的更鼓声突然变了调。

宋明允数着\"咚——咚——咚——\"的闷响,第三次敲到第三下时,听见碎石子被碾碎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他没回头,又咬了口红薯,甜渣子掉在青衫前襟,像撒了把金粉。

\"宋大人倒有闲心。\"

女声裹着松涛撞进耳朵,带着点经年累月养在深宅里的清冽。

宋明允转身,月光正落在来者肩头——金凤大氅上的金丝线织成百鸟朝凤图,每根羽毛都泛着冷光,比他袖中那封洒金信笺还刺眼。

宁阳长公主站在五步外,鬓边的东珠簪子随着呼吸轻晃,却晃不碎她眼底的霜:\"我原以为要等到子时三刻。\"

\"长公主的信笺墨迹未干。\"宋明允把吃剩的红薯蒂随手一抛,看着它滚进石缝,\"城南巷子里那绿裙侍女,手背上有胭脂印子——公主府里管胭脂的二等丫鬟,每月十五能领半盒鹅黄粉。\"他歪头笑,\"您说我敢不来么?\"

长公主的指尖在大氅上顿了顿,金凤的尾羽被她捏出褶皱:\"宋大人查案,倒像在剥洋葱。\"

\"剥洋葱好啊,\"宋明允摸出袖中那本染着毒药配方的记事簿,\"至少能辣出眼泪,总比某些人藏着烂心强。\"他翻开记事簿,九月初五那页\"苏婉儿·中毒身亡\"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暗褐,\"苏姑娘是您东院洒扫的丫鬟吧?

她指甲里的朱砂,和您妆匣里的'醉芙蓉'一个色号。\"

长公主忽然笑了,笑声像寒夜里裂开的冰:\"宋大人果然查到了。\"她抬手指向山脚下的公主府,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您说我要皇位?

要复仇?

不——\"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我要的,是靖安王喝那杯毒酒时,喉咙里烧的到底是什么滋味。\"

宋明允的后槽牙猛地一酸。

他想起阿秀从暗格里翻出的那串银镯,想起地窖女尸腕上的勒痕——原来那些被毒杀的女子,都是替靖安王试毒的。

\"当年陛下赐毒酒,\"长公主往前走了两步,大氅扫过满地松针,\"靖安王接过酒盏时,指尖在发抖。

他说'阿姊,这酒里有鹤顶红的苦',可喝下去后,却笑着说'原来不过如此'。\"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说,他是真觉得不苦,还是怕我难过?\"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松涛灌进凉亭。

宋明允望着长公主眼里翻涌的水光,忽然想起现代法医室里那些家属,明明攥着死亡证明,还要追着问\"他走得疼不疼\"。

\"所以您让凤凰组织毒杀绣娘、粮商、茶馆掌柜?\"他把记事簿收进袖中,\"用他们的命,试出当年那杯毒酒的配方?\"

长公主的喉结动了动:\"我要知道,他喝下去的,到底是陛下的猜忌,还是......\"她突然顿住,目光越过宋明允的肩头,\"有人来了。\"

脚步声顺着山阶往上窜,带着点急促的喘息。

宋明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阿秀——这小丫头总爱把发绳系得死紧,跑起来时马尾辫抽在后颈上,能听见\"啪嗒啪嗒\"的响。

\"大、大人!\"阿秀扶着凉亭柱子直喘气,怀里的布包被攥得皱巴巴,\"我翻了二十三年前的户部旧档,靖安王调粮的文书有三封是假的!\"她掏出张泛黄的纸,月光下能看见纸角的火漆印——正是当年大理寺的封章,\"还有这卷......\"

\"够了。\"长公主突然伸手按住阿秀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宋大人,你查得很清楚。\"她松开手,阿秀立刻退到宋明允身后,攥着他的衣角直发抖。

\"您想揭开真相,却走了歪路。\"宋明允盯着长公主腰间的玉佩——那是块羊脂玉,雕着只振翅的凤凰,和信笺上的金粉凤凰一模一样,\"刺杀陛下,只会让靖安王的罪名坐得更死。\"

长公主望着山脚下的灯火,沉默了很久。

久到宋明允听见自己袖中铜哨在跳,那是张老三他们在松林里吹的暗号——两短一长,是说埋伏妥当。

\"你说得对。\"她突然笑了,伸手摘下鬓边的东珠簪子,簪头却不是珍珠,而是枚金凤印信,\"这是靖安王当年的虎符印模。\"她把印信塞进宋明允手心,温度还带着她鬓角的余温,\"若你能查明真相......\"

\"得嘞。\"宋明允把印信往怀里一揣,抬头时看见长公主眼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像块冰掉进深潭,\"我这人别的不行,查烂账最在行。\"他冲阿秀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立刻把布包护在胸口,转身往山阶下跑——那是去和张老三会合的路。

就在这时,山脚下传来马蹄声。

不是普通的马蹄声。

是成百上千匹战马踏碎青石板的轰鸣,混着盔甲相撞的脆响,像座山在往凤鸣台压过来。

宋明允摸出腰间的洗冤令,铜牌子在掌心烫得慌。

他望着长公主,对方正望着山脚下的火把——那些火光连成一条火龙,正顺着山道蜿蜒而上。

\"这是?\"他的声音里没了调笑。

长公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金凤大氅在火光里泛着血一样的红:\"宋大人,你不是想当猎凤人么?\"她转身往山阶下走,裙裾扫过那行刻字,\"现在,凤巢的门开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宋明允听见陆沉的刀出鞘声从松林里传来。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里的金凤印信,又抬头望向山脚下的火龙——火光里,似乎有面绣着\"镇北\"二字的旗子在翻卷。

\"得,\"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青衫,把烤红薯渣子拍掉,\"这庆功酒,怕是要改喝醒酒汤了。\"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凉亭,石柱上的刻字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宋明允望着那行字,指尖轻轻抚过\"入局\"二字——这一回,他倒要看看,是谁的局,能困得住他这只专咬烂骨头的狗。

马蹄声撞上山崖,震得松涛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