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鸣突然问起穆元湛,她像是被人突然提及埋藏多年不想提起的心事,默了一息淡淡摇头。
他似乎看出了沈云歌心里的落寞,忙向前说悄悄话似地劝:“你不要难过,他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近日的事太多才没顾得上找你,你且放心,眼下定安侯又去平北静王之乱,待擒了北静王又是大功一件,他又那么钟意你,皇后之位定是你的了!”
皇后?
她从没想过什么皇后,比起皇后她更想回安南,回山里。
待尘埃落定,她要回山里也建一个草庐,打打猎,若师父不回蒲丽国的话,也还学着认草药,再学些医术,制一些治病救人的丹药,可以救死扶伤的同时还可以维持生计,偶尔再回去看看舅舅。
简单轻松地了此一生。
与许秋鸣道别后,沈云歌回了小院,把依恩在大牢的情况向秦川和师父说了后,秦不往悬着的心也算放在了肚子里。
说完依恩的事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秦父和秦川看着沈云歌关了屋门二人对视一眼。
父子两都知道穆元湛如今成了太子在沈云歌心里意味着什么,近些日她看着每天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可一双本来若晨星的眸仿佛总会布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将那双明眸掩得污突突的。
傍晚,沈云歌和师兄师父一同在耳房吃了饭,饭后她向二人道:“师父我出去散散步。”
“散步啊?好,师父陪你去吧。”秦不往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
沈云歌又道:“师父那个……我自己去吧,想自己走走。”
秦不往愣了愣,又看看秦川,秦川眼神漂移一下表示不知道该说什么,秦父又道:“哦,想自己去,那行,天色马上就黑了,那可别走远。”
沈云歌颔首:“好。”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傍晚依旧有些冷。
她还是着今日的男装,又加了一件白裘拿着自己用过的长铁棍向门外走去。
秦川看见那铁棍忙问:“丫头你带着铁棍干嘛去?”
沈云歌边走边转头回:“防身。”
“……”秦川和秦不往再次对视一眼,想起上元节那晚的事,确实该拿个东西防身,秦不往又喊:“别走远!”
“嗯。”她没再回头。
沈云歌出了门,秦川道:“要不我偷偷跟着?”
“别了,那丫头扭着呢,你要跟着,她发现了心里会更烦躁。”
他也知道,但就总觉着那丫头今儿哪里不对劲。
不跟就不跟吧,让她先走上一会儿散散心里的郁气,再出去把人叫回来也行。
父子也在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一会筋骨。
很快暮色四合,秦不往看了看天色道:“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去看看丫头在那块转悠,差不多就把她叫回来。”
秦川出了院子,四处静悄悄的,已经看不太清远处的街道,他感觉沈云歌在的方向走过去,没有师妹的影子,于是又走向另一条街道,有一个提着水桶出来倒水的仆人,同样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又往远处的街道去,依旧如此。
秦川朗眉轻蹙,像唤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模样在巷子里边找边喊:“云歌!丫头,回家了!”
喊了两遍依然没有人应,秦川便又往远处寻了寻,依旧没人。
这下秦川真的急了,说好的不往远走,即便是心情不好,她也不会让他们担心真的走远。
除非,有事!
沈云歌真的不见了,秦川和秦不往父子,以及聂伯在街上又找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时秦川突然想到什么跑回院子里,直接冲沈云歌的屋里寻去。
从外屋的茶几上摸到火折子把烛火点燃,同时间茶几上一张信纸呈现在秦川的眼前。
这个时候秦不往也疾步进来,看着儿子眉心皱成深深地川字便知道不好了。
秦川眼神倏地抬起,看着秦父道:“云歌去宣府了!”
去宣府?
“那里正是北静王在攻城,她一个丫头……”秦不往夺过秦川手里的信,自己拿在手里细细地看。
信中所写,“师父师兄亲启,请恕云歌悄悄暂别,云歌思来想去,去宣府与我大夏将士们拿北静王,一来可报私仇,二来可为国出力,师父和师兄不用担心云歌,只管在院子里好好教孩子们功夫,毕竟银子事先已经收过了。云歌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穆元湛说过会让她亲手解决了梁梦梅,梁梦梅是她的仇人,北静王也逃不了干系,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与其这么日日空等他,不如先去做自己的事。
秦不往看着信也是皱起眉头深叹一声,“去战场的安危他倒不用太过担心,毕竟那里的主帅是她的亲爹,她即便想上战场,沈伯庸也不一定会同意。只是,她此去宣府找北静王算账是其一,更多的,只怕是为了逃避对穆元湛的精神内耗。”
秦不往皱眉:“那丫头定是怕咱们阻止,愣是等着城门快关闭前一息出城,现在城门关了,想去追也出不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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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歌此刻已经拿着束修的银子雇了一辆马车出了城。
车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边赶车边和沈云歌说话:“姑娘要不是看你是个小丫头,就算你给再多的银子我也不会这个时辰带着你奔赴宣府战场上去。走上这一夜,明早差不多才能到沙县,到了沙县,就算你不想歇着,我这马也得歇一歇,明儿宣府南城门关之前能到就算快的了。”
沈云歌坐在车里没说话,她正想着,若不是头牯市卖马的贩子已经都回了家。不然她也不想顾车,虽然坐车舒服些,但她想买匹马再练练自己的骑术,待到了沙县正好是晨起,她可以去买一匹马来。
只是买了马后,银子也就基本不会剩下了,本来沈云歌想买大叔的马的,可大叔的马是公马,除了可以配种还可以拉车,可以长期创造收益,沈云歌给的银子不够,便只能雇他跑一趟活,还宝贝的不行。
车夫又道:“你说你也是,怎么一个人大半夜的出城,可是宣府有你的亲人,担心他们的安危?
沈云歌本身就不是一个善于和陌生人交流的人,他问的都是自己的痛处,语气便不自觉冷淡道:“没有亲人,有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