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了勾不自然的嘴角向纯禧颔首:“那我先回了,公主好好歇着。”
纯禧不应声,沈含玉便转身退下。
沈含玉走后,一旁小丫鬟千儿道:“公主这样对王妃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让王爷为难?”
纯禧撇了撇嘴,挑眉道:“王兄先前说过,他会向着我。再说,像沈含玉这种眼皮子浅小家子气的,没有人敲打以后指不定给王兄惹什么祸事,王兄不好亲自说,又没有母妃调教她,我这个亲妹子还不得上点心?自然要用公主的身份压着她,让她改改性子省的今后给王兄惹事。”
千儿笑眯眯:“公主有谋划。”
纯禧得意地从榻上坐起来,懒懒地道:“好了,安歇吧。”她要早早入睡,养好精神,睡得饱饱的,美美的,明儿去找……沈云歌。
……
沈含玉被纯禧气得发抖,回到她的玉华殿便是一顿乱扔东西。
“噼里啪啦”把茶盏茶碟扔了一地。
她纯禧看得上那沈云歌为什么不去找她去,来她的王府做什么?
真是一丘之貉,一个装清高,一个刁蛮无礼。
先前为了夫君她已经发过誓要好好巴结她了,可她也太不把人放到眼里,她是昭王妃,是她的嫂嫂,她怎么能如此对她不客气地教训?
沈含玉刚刚压下的火气这一刻如蒸腾的开水,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摔了茶盏又推衣架。
心里恨恨,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她一个庶出的公主,张狂什么,她不是与嫡公主不睦么?
等着吧,等她巴结好嫡公主和皇后,看她还有能在这京城,在她的王府蹦哒多久!
***
下过雪的空气清冽又清甜。
沈云歌洗漱好,如昨日一样头发中分,头顶后梳头好简单的高发髻,仅又用一根深蓝色发带固定,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钗、簪、钿,反而显得一张脸尤其清丽脱俗。
她依旧披着唯一一件穆元湛在天同府时给她买的白狐皮内里、雪缎金线傲梅披风。
打开门,阳光下,那莹莹的白雪中人如那冬日雪中所立的傲枝,美得坚韧,不屈而迷人。
阳光直射白雪,反出的光有些刺眼,让她双眸微微觑了觑。
雪有两寸厚,她担忧张婆子轻叹一声,随即去找穆元湛。
穆元湛一身白色中衣,忙从窗边提着极轻的步子迈着长腿回到床上。
“当当”,她轻轻敲了两下门,“王爷,你醒了吗?”
片刻后屋里传来一声:“进来。”
沈云歌推门进去,穆元湛在内殿床上,她站在外殿,问:“那个我是想问一下,可有夜鹰卫传来的信?他们今儿可能回来?”
她实在担心张婆子,她一个上了年岁的人,长途跋涉,又病了,还赶上这么大的雪,虽然穆元湛派医士去了,可她还是焦心得很。
听着穆元湛道:“呃,还没有,这么大的雪,延迟几日回来是正常的,你别太担心,有医士去迎,那张婆子定是无碍的。”
沈云歌默了默,又听着穆元湛道:“那个,你可不可以进来扶我,我想去洗漱一下。云起他可能还在世子那里。”
沈云歌满脑子都是张婆子病了,这冰天雪地,若是赶路中再度着了风寒病情加重,那医士能不能把人医好。
她听到穆元湛请她帮忙便心不在焉地走近内殿,刚掀开珠帘进去又突然顿在月洞门前,看到穿着月白中衣靠在架子床上的穆元湛正一双墨深的温润双眸看着她。
她不知为何,看到对方那与往日不同,一张正经的面容不由倏地眼睫一闪,便将眼皮垂下移开与他直视的目光,嗡声道:“那个,我还是去端一盆水来吧,省得王爷挪动。”
沈云歌转身去端水,端好一盆热水往内殿正走着,刚好一个刚来半年的小男婢提着一筐银丝炭进来,看到沈云歌便道:“王爷已经洗漱过了。”
沈云歌随即脚步一缓,内殿的穆元湛同时大手扶额。
殿内殿外鸦雀无声,只剩下小男婢“当啷”一声“当啷”一声往那莲花铜炉里放炭,放着放着还邪眼瞅站定不动的沈云歌。
心思: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站着不动了,把水放回去就好了呀!
沈云歌:“……”她是进去还是把水端回隔间洗浴房去。
她已经怀疑,难不成刚刚穆元湛只是趁机想让自己扶他。
毕竟先前大宝掉了那么多毛的把戏不是没有过。
只是穆元湛除了在人前不羁的浪荡样外,真实的都是一副八尺男人的庄肃模样,甚至有时阴郁狠戾,怎么总会做这些六七岁稚童的把戏。
她凝眉思忖良久,还是端着错银雕莲花铜盆进了内殿。
听到脚步声及近,穆元湛扶额的手倏然放下,好整以暇温肃着一张脸,仿佛没有听到小男婢刚刚的话,道:“蒲丽国使团此次入京向父皇多请了半月的留京,要向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官员学习我朝的文学,以回蒲丽传扬,也趁此次机会欣赏几日我大夏飞雪。”
“除了有礼部官员陪同,有兵马各城兵马司寻城中安防之外,夜鹰卫亦时刻盯着他们,若他们王室暗下在大夏有所图,梁梦梅和北静王的人果真与他们勾结,定不会逃过此次部署。”
穆元湛说的犹如开朝会,丝毫没有要为刚刚的尴尬解释什么,沈云歌难免觉着是自己想多了。
她把铜盆放到穆元湛床边的灯笼凳上,又把手里的白面巾搭到盆上,表情淡淡退到一旁。
“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好早日识破他们的阴谋,我便能早日为母亲报仇,早日与……未婚夫回去……完婚。”
沈云歌这时强调与未婚夫回去完婚完全是为了提醒穆元湛,她是定了亲的人,提醒他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和多余的伎俩。
她话落时,穆元湛刚伸入盆中的手倏然一顿,脸上刚刚虽然严肃但带着一丝温润的表情亦渐渐变冷,冷得似乎凝结。
凝结片刻,他在盆里缓缓洗手,声音亦变得清冷,幽幽道:“你,没必要再一次强调什么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