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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大宝终究只是飞禽,它哪里能给他解释这么多。

良久后,穆元湛沉沉一声叹,“去吧。”他道。

大宝得了令,一刻也不想待了,随即飞走。

翌日,穆元湛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坐到书案前提笔。

“夜鹰卫的人已经动身,不日后便到别苑,届时你若想亲眼看到张婆子无恙,可来别苑”。

他一时走不开,若想见她,想必目前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将纸条亲自放进小竹筒。

脸色与昨日完全大转弯,薄唇浅弯,摸着大宝的脑袋:“去吧。”

大宝脑袋别着,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爷”的模样,用着宝了就是好宝,用不着了就嫌宝胖。

哼。

小家伙委屈又没办法地给人去送信,谁让自己逮不到吃的是靠人家呢。

大宝刚消失一个晚上又出现在沈云歌的面前。

见到沈云歌还是细腿一抬,黑爪一伸,一副“你可让我好苦”的埋怨。

沈云歌没理会小家伙什么情绪,随即拿出纸条,看到上面的字松了一口气。张婆子回来她悬着的心可以放到肚子里。

她让秦川喂大宝,自己先去看周嬷嬷。

今儿一早,周嬷嬷就醒了,当看到沈云歌时却是愣愣的,明显是对沈云歌产生了疑惑。

沈云歌当即走上前弯腰细细让周嬷嬷看清自己,同时温声问:“周嬷嬷,你可想起了我么?我是沈云歌,定安侯府的沈云歌,小字叫念念。你曾经一直想害死的大小姐。”

随着她一点一点地提醒,周嬷嬷眼中的疑惑更深。

沈云歌又道:“我是梁梦梅最想除掉的沈云歌,梁梦梅还记得吗,沈伯庸呢?梁梦梅是沈伯庸养着的外室女。”

她试图一点一点刺激周嬷嬷。

果然这样的刺激对老家伙是有效的,终于她突然眼神一震,身子一抖,老鸭般粗粝不清的嗓音喃喃一句:“死丫头?”

她内心厌恶沈云歌已经根深蒂固,脱口便是这三个字。

沈云歌一点不恼,反而心中一喜,道:“对,是你最讨厌的死丫头,沈云歌。”

“啊!”周嬷嬷突然惊愕一声,又“夫人夫人”地低喃。

“对,梁梦梅,你也记得了吧?你被人下了毒,就是被那梁梦梅所为,你可想起来了?”

周嬷嬷更惊愕了,如老树皮、如抹布一般的脸上两只混浊的眼睛瞪得像快要吓死过去了一般:“死了!死了?”

沈云歌更欣喜,周嬷嬷转醒了,她果真想起来了,她语气也略显激动,“对,被沈伯庸关了起来,之后被人下了毒。你和那朱管事已经是死过去的人了,被拉到了乱葬岗,是我把你救了回来,喂了你解药,把你救活。”

周嬷嬷半张着嘴呆愣着,显然是在仔细回想着什么。

她想得入神,随口喃喃:“包子,包子。”

她想起来了,在那柴房里她快要饿死了,是夫人去看她。

她知道夫人会救她,果然夫人给她送来了包子吃。

包子好香,那一刻,她觉着那两个包子是她活了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觉着夫人是她最亲的人,最亲的人啊!

她跟了夫人二十多年,她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呐,夫人怎么会给她下毒呢!

她不想相信,狂乱地摇头:“不是,不是!”

沈云歌看到她想起了在侯府的情形,也缓下语气道:“是与不是你自己最清楚。她在你包子里下了毒,至于她为什么不救你,反而巴不得你快点死,我想不会单单是因为你会揭发这十年间和那朱管事的所为是她的主意。”

她说完便一脸淡漠不疾不徐地看着周嬷嬷。

那周嬷嬷听得僵住。

若说她自己是饿死的那是天大的笑话,吃了包子,怎么还会饿死。

吃完包子反而心口一梗,眼一黑就不知以后发生了何事,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到了烟雾缭绕的黑暗之处。

梦里还有朱管事,对,只是一个梦而已。

这死丫头鬼精得很,一定是她想了什么办法把自己从侯府整了出来,说不定是向侯爷说了什么好话,把她要来,要为她受过的苦折磨她的。

不能被她所蒙骗。

周嬷嬷说服了自己,一张惊愕的老脸慢慢舒缓下来,她开始装傻,“包子,我要吃包子。姑娘给我包子吃。”

“……”沈云歌愣住,没想到她又突然装傻。

如此也不能再强行逼迫。

她深吸一口气,“你若还不愿相信梁梦梅毒害了你,那我带你去看看朱管事。”

一听朱管事,周嬷嬷明显一震,随后还是要包子。

于是沈云歌出门去喊秦川,让他和自己带那老货再去一趟乱葬岗。

幸而是寒冬,那朱管事一时不会腐烂,让她看一看被埋在那土堆之下的冰冷尸体,她便就会打破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谎言。

秦川去拖周嬷嬷,她倒僵硬得像一副尸体,全身每一个神经都是不愿面对接下来的实情的紧绷。

一个饿了多日又死过一回的老婆子,再不愿意还是被秦川一个八尺健硕男人拖抱了起来,最后放到聂伯套好的马车上。

秦川将其捆了,免得一会儿路上跳车出幺蛾子,同时还用长布条勒住她的嘴。

一路往城外埋朱管事的乱葬岗而去。

来到乱葬岗,秦川很快将朱管事扒出,又把周嬷嬷按到车边上,让她仔仔细细看清楚。

周嬷嬷被按得“唔唔”直叫,两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了出来,一张爬满皱纹的老脸憋得暗紫。

沈云歌站在车旁,声音淡漠,不疾不徐道:“天气寒冷,人还没走了样,只是脸色有些乌青,周嬷嬷该不会是认不出他就是朱管事了吧?”

“唔……咳咳。”

天寒地冻,一阵北风刮过,吹起附近一阵枯枝乱叶的“窸窣”乱响。

周嬷嬷闷咳了几声僵愣在那里,看着脸色乌青身子僵直的朱管事尸体,半晌没有一丝声音。

她就那样眼睛充血地盯着,盯着那没有一副棺材,全身沾满土只滚在土坑里的朱管事。

和她同时吃了包子的人。

怎么会是饿死的呢。

夫人,夫人怎么如此狠心呐!

想着,她便身子一松,全身抗拒紧绷的神经像崩断了一般使整个皮肉摊了下去。

秦川按着她,手里的劲也一垮,当即以为周嬷嬷是一口气撅过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