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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墨卿行 > 第166章 暴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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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秋搁笔之际,恰逢暮鼓初响,远处太学宫墙泛起黛色。

他将信折好收入青蚨钱袋,心中飞快盘算,除去食宿开销,每日竟还倒贴百钱。

所幸两千贯赏银足可垫付,便修书回复张思,坦陈学宫驿馆简陋,欲在外另寻居所,询问补给是否可依外舍生例。

次日寅时,信鸽驮着张思回信掠过宫墙。

张思信中大笔一挥:“墨卿既觉驿馆不便,自可另寻幽居。以接待同僚名义申领即可,你既为屯田司主事,自有调配之权。高副司使亦通达之人,断无异议。”

林彦秋读罢,将信笺叠成方胜结纳入怀中。

他立于窗前,望着街肆上小贩支起的油纸伞,暗忖张思的“接待同僚”实乃官场惯用说辞。自古官场多有此等“优良传统”,想来张思这般精明之人,正是深谙此道。

只是,这等“优良”二字,怕是要打上引号了。

安顿于客栈后,齐芝怡却似柳絮沾泥,不肯轻易离身。

林彦秋欲言又止,任由她絮絮叨叨,从幼时习字讲起,直说到入仕前的种种过往。

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藕荷色襦裙上织出斑驳光影,发间玉簪斜坠,恰似惊鸿掠水。

正待提及午膳,房门突然被叩响。

齐芝怡轻移莲步,却见两名胥吏如暴风骤雨般冲入,险些撞翻她手中端着的青瓷茶盏。

“我等怀疑此处有伤风败俗之举,速速交出文牒!”

年长的胥吏甩了甩腰间铜牌,却未待林彦秋细看,便又匆忙掖回。

林彦秋眉梢微挑,心中暗觉不妥。

这胥吏进门时脚步虚浮,分明未戴官印,恐是恶作剧。

齐芝怡已气得粉面含霜,杏眼圆睁,却见林彦秋沉声问道:“烦请出示公文,且报上所属衙门。”

胥吏见状,冷笑道:“哦?还敢支吾?本官早已命人盯梢半日,自你二人入店至今,足不出户,难不成我等能随意扰民?”

他试图以气势压人,不料林彦秋冷哼一声:“我乃附近太学旁听生,因旧伤未愈,暂居于此。这位姑娘乃我同乡,前来探望。若无实据,休要污人清白!”

年轻胥吏耐不住性子,已是横眉立目,作势欲前。

林彦秋斜睨一眼,轻蔑道:“我再言明,若敢暴力出手,尔等必叫你等吃不了兜着走!”

此言一出,年长胥吏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皱巴巴的公文,又递过文牒。

林彦秋接过细看,文牒上书“黄兴”,确是衙门中人。

他将文牒与自己的太学生文牒一并递过,淡然道:“我身负伤疾,这位姑娘是特来照料的。不知诸位是受何人指使,这般兴师动众?”

黄兴草草扫了一眼,又朝齐芝怡伸出手:“你的文牒呢?”

齐芝怡本欲拒绝,却被林彦秋以眼神示意。

她极不情愿地从绣囊中摸出几份文书,身份牒、官署令牌,以及一本鲜红的将门家书。

陈忠见那将门家书时,瞳孔微微收缩,掩饰不住诧异之色。

华灯初上,太学宫墙外的街肆已笼上一层薄霭。

富年站在客栈转角处,玄色的圆领襕袍下摆沾着泥点,他手中攥着的折扇不时轻敲掌心,扇骨上刻着的“兴隆”二字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自林彦秋从学舍离开后,这胖子便如影随形缀在后头,远远瞧见二人步入客栈,立刻从怀中摸出信鸽竹管,飞鸽传书给附近的坊正黄兴。

黄兴接过信鸽时,正在巡街的马车上把玩新得的犀角杯。

这坊正与富年原是酒肉朋友,平日没少在“兴隆客栈”对饮。

起初听闻要搅扰太学旁听生,黄兴尚存几分犹豫。能入江南道太学的,哪个背后不是诗礼传家?

但富年轻描淡写一句“不过区区九品屯田司小吏”,又将林彦秋“桐城来的小主簿”身份和盘托出,黄兴贪杯之心便占了上风。

踏入客栈大堂,黄兴故意拖着官靴,故意让铁掌踏得山响。

他扫了眼账簿上“林彦秋、齐芝怡”二人的落款,又乜斜着问掌柜:“这两人自辰时入驻,可曾出来?”

掌柜擦着酒盏答道:“整日躲在房里,连膳食都是小二送去的。”

黄兴嘿然,这不正是绝好话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数时辰,任谁都要生出遐想。

一脚踹开房门时,黄兴的皂靴差点踢翻齐芝怡手中的汝窑茶盏。

他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巡检令牌,晃了晃又迅速掖回:“接到匿名举告,说尔等在进行伤风败俗之事,文牒拿来查验!”

黄兴的声音故意拖得老长,余光却扫见齐芝怡鬓边的金步摇,那可是将门女子才配戴的饰品。

林彦秋按住齐芝怡欲拔佩刀的手,从袖中取出太学生文牒递上:“在下因旧伤未愈,经学政批准确实在此调养。这位齐姑娘乃我同乡,前来照料起居。不知诸位是受何人指使,这般兴师动众?”

他嗓音清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身上染血的征袍相衬,倒叫黄兴心中一凛。

黄兴接牒的手微颤,借着烛光细看,“桐城县署、屯田司主簿”,不过区区从九品,可这林彦秋腰间悬着的鱼袋却透着门道。

再看齐芝怡从绣囊里摸出的将门家书时,那上面赫然盖着禁军羽林卫的朱砂印信,黄兴指节叩案的节奏不由乱了。

“既是误会,在下告辞。”

他强笑着要退,却被林彦秋叫住:“黄坊正慢走,敢问这‘匿名举告’是从何处得来的?”

黄兴僵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若说方才还想借“伤风败俗”敲打林彦秋,如今瞧这架势,这对男女怕是来头不小,尤其是那女子身后的军中势力,足可让地方胥吏吃不了兜着走。

暮色四合,“安澜居”客栈门前的石狮子在夕阳余晖里投下斑驳阴影。

黄兴站在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铜牌,那块被摩挲得锃亮的腰牌与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相映成趣。

他身后的执金吾们整齐列队,却因这迟迟不落的夕阳而显得有些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