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玄甲洪流卷起的烟尘尚未在长安城北门完全消散,一种奇异的变化已在城内蔓延。

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盘踞了数日的战争阴霾,就像是被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冲霄的杀气,给硬生生驱散了。

今日的长安,坊门比往日更早打开。

街面上的人流肉眼可见地稠密起来,脚步虽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浮,却不再仓惶。

东市西市的喧嚣声浪重新掀了起来。

就连粮铺前昨日那还令人窒息的长队,也奇迹般消失。

伙计们吆喝着卸下厚重的门板,露出后面堆满的米袋。

主妇们挎着篮子,脸上犹带一丝苍白,但眼神里的惊惶已被重新燃起的自信彻底取代。

所有人低声交谈着,可话题的核心却不再是昨日那“蛮子会不会打进来”和“会不会再现贞观初年那般突厥围城,渭水之盟的往事.....”之类的担忧。

而是“卢国公和鄂国公带着最精锐的骁卫去了”.

“听说陛下把北边都交给英国公了”……

“不是说此战全有太子殿下负责么.....”之类的话。

“立了军令状的!”

“太子爷亲口说的,粮道若断,提头来见!”一个穿着半旧绸衫、像是账房先生的中年人,在热气腾腾的早点摊前,咬了口胡饼,唾沫横飞地对同桌人说道,声音不大,却引得周围几桌都竖起了耳朵。

“提头?这……太子爷金枝玉叶……”

“千真万确!我家隔壁王二他表舅就在宫里当差,亲耳听见的!陛下把户部工部兵部,还有转运司,连带着北边几大粮仓的钥匙,一股脑儿都交给太子爷了!”

“这担子,啧啧,比山还重!”账房一脸笃定,仿佛亲眼所见。

“嘶……这要是……”有人倒吸凉气,后面的话没敢说。

“你懂个屁!”旁边立刻有人啐了一口,“这叫圣心独运!”

“太子爷那‘新政三策’,就是为这仗生的!”

“屯田、税关、商路,环环相扣!”

“换了别人,谁玩得转?这叫举贤不避亲!”

整个长安城,因为朝廷发兵三万大军火速支援北疆,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平康坊,这座长安城永不疲倦的销金窟,复苏的速度更是惊人。昨夜还门可罗雀甚至都透着几分凄惶的青楼楚馆们,此刻已迫不

及待地重新点亮了招摇的彩灯,丝竹管弦之声隐隐透出。

这还是大清早呢,临街的勾栏瓦肆里,便已经人声鼎沸,喧嚣震天,足见这些掌柜们也想尽快挽回点儿损失......

“咚!锵!咚咚锵!”

一面小鼓,一面铜锣敲得震天响。一个穿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站在高凳上,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好家伙!”

“那叫一个气魄!太子殿下在朱雀大街上,那是掷地有声!”

“誓师北征陛下并未出现,太子殿下当仁不让!”

“诸位猜怎么着?……”这说书的又故意卖起关子,端起粗瓷大碗灌了口凉茶。

“快说啊!殿下怎么了?”

“就是,别吊胃口!”底下催促声四起。

“啪!”说书人猛地一拍醒木,“殿下朗声道:大军.....出发!”

“踏破贺兰山缺!”

“饮马斡难河畔!”

“扬我煌煌大唐天威!”

“嚯......哦!”有人惊呼道,“这么猛地嘛....?!”

“太子殿下这是要彻底灭了薛延陀那草原蛮夷!?”

“可不是么....”

“据说还要犁庭扫穴,彻底永绝后患!”

“诸位....这是什么?”被抢了话头的说书人赶忙又拍起醒木,高声道,“这是担当,我大唐储君的担当!”

“殿下还说了......”

“听听.....听听!”这说书的还没说完,底下的人群却又亢奋至极抢活道,“什么叫气魄?什么叫胆识?……”

茶馆内顿时又开始嗡嗡嗡的议论.....和对“太子爷英明”的感慨。

旁边一家略小的瓦肆里,几个浓妆艳抹的胡姬踩着激越的鼓点,疯狂地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跳着胡旋舞。

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锦袍公子哥,打着酒嗝拍着桌子高声嚷道:“好!跳得好!接着给爷跳......朔州?哈!”

“有咱们卢国公、鄂国公出马,有英国公挂帅。”

“更重要的是咱还有太子爷坐镇后方!”

“那帮草原蛮子,土鸡瓦狗尔!”

“迟早将那薛延陀真珠可汗也跟那突厥可汗一样带回长安。”

“给咱们大唐跳攒劲的胡旋舞!”

“赏!重重有赏!”说罢,一把碎银子便叮叮当当地抛上了台。银子滚落,换来胡姬们更加卖力更加妖娆的笑容,以及看客们一阵更响亮的起哄叫好。

整座平康坊,弥漫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和解脱后的放纵。

恐惧被驱散,压抑的情绪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此刻猛地反弹释放,化作对胜利近乎盲目的笃信和对及时行乐的加倍贪婪。

丝竹声、歌舞声、叫好声、劝酒声、掷骰子的吆喝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而浮躁的声浪。

在这雕梁画栋间冲撞回荡......

而就在这片喧嚣的顶端,那座名为“天上人间”的巍峨楼阁顶层。巨大的琉璃窗敞开着,使得楼外浮华的暖香和喧嚣也一股脑的涌入。

只穿着一身月白色细麻宽袍的赵牧,赤着脚随意地斜倚在窗边一张铺着雪白羔羊绒的宽大软榻上。

手上依旧又把玩着一个空了的白玉酒杯。

眼神却是略带疏淡,俯瞰着脚下那片沸腾的热闹人潮。

当看到那个锦袍公子哥将大把银子抛向胡姬时,他唇角勾勒起一丝弧度,心想还真别说,若是自己那战略操作得当......

说不定真能把那夷男带回来,给咱汉人翩翩起舞......

毕竟整个泱泱华夏五千年历史长河中。

能让化外蛮夷彻底变得能歌善舞的,也就这大唐和新......

“水载舟,亦覆舟。”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风,“惊弓之鸟,沸汤泼雪……刀把子攥紧了,这长安,便又能醉生梦死……”

“呵......真希望这醉生梦死的盛世.....”

“长久持续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