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的姜树被机甲碾碎，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天上落下来的雪花渐渐变红，队员们感觉自己吸入肺中的空气，气味也发生了变化。
“可吸入颗粒物多，不要脱下面罩！”副官对身后的队员喊道。
除菌队曾经开拓过这里。
不妨说，最早翻越红山的，就是除菌队一队和四队。
龙书心中有几分不安，又有几分不服。
不安的是现在红山北麓的处境。
连续不断的雪，连绵不断的山，雪大了封山，雪小了道路变得泥泞，对于他的机动化部队都会造成致命的交通阻碍。
不服的是，一队和四队能跨过的红山，他五队没有理由过不去。
刘笔那帮缓冲区的猎户能够爬上爬下，他们这是正儿八经的军团！没有理由过不去！
犬兽的吼叫声不断地在他们周围响起，一会儿在队伍前，一会儿在队伍后，忽近忽远，但全程都在跟随。
仿佛在试探着他们的虚实，又好像在玩一个追逐的游戏。
队员们有些不安，但龙书在无线电里大喝道：
“慌什么！它们异种肉体凡胎，我们这边全是铁疙瘩，你们就是抱头挨打，它都打不动你们！有什么好怕！”
听到这句话，队员们又都放心起来，保持着步坦协同。
从红山绕出的这支五队精锐，机动化程度极高。
除了坦克和移动自行火炮，步兵要么有摩托、吉普和步兵战车可坐，要么就是机动性和灵活性极强的人形机甲驾驶员。
这样一支精锐之师的战斗力，没理由害怕红山上任何的碳基生物。
但那群山暗影中无数待时而动的犬兽群，似乎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
它们只是一直在这支队伍头顶的山脊或者附近草丛中，非常耐心的跟随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队队员们感觉自己周边的异种越聚越多，用肉眼却很难直接发现。
“就算是一直跟着，又能奈我何？”龙书心中想着，又下令道，“开雷达扫描，把周围的目标给我全扫出来！给它们迎头痛击！”
哼，想玩疲劳战术？哪来的自信！
雷达瞬间扫描出了附近的7只犬兽。
发现即摧毁！
雷达锁定之处，犬兽粉碎之时。
在恐怖的大口径加持之下，犬兽的身躯根本扛不住几下机炮！
四周草丛冒出了红色的浓烟，跟随的犬兽借着浓烟掩护四散开来。
犬兽四散拉开距离，五队也只当它们被击退，心中一下子放心了不少。
碰一下就碎，纸老虎罢了！
正当众人惊喜战果，前面的队伍却传来情报：
路被堵了！
倒塌的树林和石块阻挡住了除菌队的步伐，地面也被不知道什么生物刨出了一个又一大大坑。
“给我赶紧把路修好！”
龙书有些烦躁。
虽然机动化部队走得很快，但是在山区，尤其是遇到了这种道路受阻的情况，就会有力使不出，分寸都动弹不得。
而且，龙书忽略了一个情况。
想要修路，人不从铁疙瘩里出来是不行的。
人形机甲可以把帮忙障碍物搬走，却干不了填平这种细活。
工兵从车上下来，开始修路。
此时山风大作，龙书只感觉山头菌草乱动，上方红雾滚滚，顿时觉得不妙。
“全部警戒！”
他大喝一声，话音刚落，山顶上方的犬兽嗥叫，便如同海浪般袭来！
滚滚红烟顺着冬季的山风，猛烈地吹向山脊附近的五队，让可见度几乎降到了难以看清队友的情况。
而那些穿过林间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终于直达那几个工兵，红雾之中传来了猝不及防的几声惨叫。
五队队员透过红雾，隐约看见那几个工兵被撕碎，心头火起，大吼道：
“给我打！”
枪械火炮对着前方、山上、山下就是一通乱炸。
硝烟散去，只留下了几具工兵和一只犬兽的尸体。
“只有一只犬兽？”龙书越发恼火了。
“全部火力警戒！上人形机甲给我搬！来一只打一只，我就不信这条路能给我们困死了！”
在漫天的嗥叫声中，众人畏惧不敢向前。
龙书又道：
“谁敢下车修路的，赏5000元！打死一只犬兽，赏5000元！”
五千块对于这些惨兮兮的大头兵们来说，是极为诱人的数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有两车的士兵拿着工兵铲下车抢修，而机甲也开始拼命向前，抱起堵路的大石块！
果然，那犬兽群又在工兵下车修路的时候发起袭击，只是这回五队早有防备，又是两只犬兽毙命，这次却只能杀掉两个人。
只可惜枪炮无眼，有两个人反而被自家的子弹误伤倒地。
抢修到了晚上，终于修出了能给机动部队同行的大道。
虽然部队有些疲劳，但因为时间紧张，犬兽又时刻都在盯着他们，五队的队员们也不敢扎营，只是就地休息后继续急行军。
不知道是不是倒霉催的，山里半夜气温再降，还下起了雨夹雪。
汽车和坦克的发动机沾上了冻雨，冰凌甚至把汽缸都给冻在了一起。
整个晚上，犬兽都在耳边吼叫。
等到了第二天，一些车子发动不良，队员们不得不下车检修，这又给了它们可乘之机。
几乎是在下车的同时，犬兽们就发动了袭击！
和当时刘笔打犬兽用的疲劳战术，居然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这次袭击没有占到便宜，但五队队员是真的不敢下车了。
加上龙书平时克扣不少，五队队员们防护服内的保暖衣物不够，风吹得他们身子凉心也凉，开始怨声载道了起来。
惩戒队从队伍后方杀出，当场崩死了两个胡说八道的队员，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围住检修人员，开不动的车子就丢弃掉好了！”龙书说道，“谁敢再霍乱军心，杀无赦！”
一通鼓捣，队伍重新出发。
不出意外，明日凌晨，它们就能够直插尸潮后方。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昨天下雪，今日却不再下了，只是雾蒙蒙的。
附近又有暖泉，这下可好，本来就不宜行车的路面一片泥泞，重装的坦克装甲车很快就陷入了泥水当中。
而相比于五队逐渐体现出来的手忙脚乱。
这次犬兽群展现出极为恐怖的组织力和耐心，甚至远远胜过上次和人类交锋的时候。
它们很明白这些钢铁造物的威力。
却也知道，钢铁造物中那些肉体有多脆弱。
它们还知道，在这狭窄的山路之上，一旦它们跃入人类队伍，这些人类的枪炮反而会因为顾忌队友，或者害怕跳弹，无法完全施展。
因此，在坦克陷入泥泞，队员走出的瞬间，它们就如同闪电般，从埋伏的草丛中杀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但它们居然还清醒得可怕，在猎杀完暴露的人类后，便试探性地用自身的大体重去撞击轻型的人形机甲。
发现暂时占不到便宜的，就先行撤退。
能占到便宜，就把人形机甲撞翻在地。
凶残地把座舱的玻璃视窗打碎，将里面的人杀死，或者几只一起重击舱板，把其中的人类震死或者被变形的舱板压死。
虽然五队坚决还击，杀掉了十几只犬兽，仍然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为了行军速度，他们不得不抛弃掉一些报废的车辆和陷入泥潭的坦克。
按照原有的情报，被五队猎杀了接近二十只，原本的犬兽族群绝对会知难而退。
但现在，它们仍然悍不畏死！
而且龙书甚至觉得，它们数量多得难以置信！
再观察死去的那些犬兽，要么是一些老弱，要么是一些不太健康的幼兽，仿佛都是心甘情愿来做炮灰的！
“……”
龙书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在面对的，是一个绝对不逊色于尸潮的整体。
甚至相较于能够掌握规律的尸潮，这些狡猾的家伙甚至更加难以应付。
他只能不停地承诺着出山以后的赏金功勋。
只是又冷又怕的队员们，渐渐地也听不进他的话了。
人员、车辆、重武器……都在减少。
他终于意识到了，盲目拉着机动部队跨越红山北麓，就是找死……
但事到如今，承认自己的错误又有什么用？
众人就这样，拖着疲倦的身躯继续前进。
突然，前面有队员大喊道：
“快看，有一处山洞！可以避风雨！”
听这么一喊，先头部队纷纷准备拥入山洞，说什么也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