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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上帝之手,真正的神

这些被拆解的“零件”,如同百川归海,沿着那些搏动的神经束和血管,源源不断地汇入那颗巨大的、搏动着的核心——“新神”的胚胎。

它贪婪地吸食着这由亿万灵魂本质熬煮成的养料,每一次吮吸,都让那核心的搏动更加有力,让那覆盖其上的肉质薄膜扩张一分,让那笼罩四周的、吞噬逻辑的力场向外侵蚀一寸。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的“意志”正在那核心中凝聚、壮大,带着对现有宇宙法则最纯粹的否定与吞噬的渴望。它要取代的,是构成一切存在根基的“理”。它要建立的,是唯有混沌与无序的永恒国度。

加里安明白了。这就是他必须阻止的“上帝之手”。这不是救赎,这是对整个多元存在逻辑根基的终极亵渎与谋杀。若让这新神诞生,所有维度,所有时间线,所有基于逻辑的存在形式——星辰的燃烧、生命的繁衍、思想的火花——都将被彻底吞噬,归于冰冷的、永恒的、无意义的“无”。它便是那终极的“非逻辑”实体,是命运强行加诸于他肩上,必须由他亲手扼杀的“必然之恶”。

“你亦是命运祭品。” 虚无的低语,冰冷粘稠,如同无数条细小的冰蛇,直接钻入加里安意识的底层,在他灵魂的缝隙间游走、啃噬。这低语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他自身力量本源发出的、带着宿命嘲弄的叹息。那包裹着他的虚无之力,这足以抹杀一切逻辑的终极武器,在这一刻,仿佛也变成了祭坛上最华美的装饰,为最终将他自身献祭给那搏动核心所做的铺垫。

这认知比城市虚化的景象、比灵魂分解的惨状、比那搏动心脏的威压,更能冻结他的骨髓。他感到一股来自存在根基的寒意,从虚无之力的核心渗透出来,开始反向侵蚀他的意志,试图将他同化为这盛大献祭仪式中,那个最完美、最核心的祭品——一个由虚无构成,最终也归于虚无的完美闭环。

“不!” 这无声的嘶吼在他意识深处炸开,如同投入死寂冰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微弱得可怜。那被命运强行驱动的身体,那被虚无之力包裹的灵魂,在这一刻爆发出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也最决绝的抗拒。祭品?或许。但绝不是温顺的羔羊!

他猛地抬头,虚无之瞳中燃烧起两点幽邃到极致的寒焰,那是“否定”本身在沸腾。环绕周身的虚无之力仿佛感受到了这决绝的意志,骤然向内一缩,不再是扩散的死亡领域,而是凝结成一层流动的、近乎绝对黑暗的贴身甲胄。这甲胄隔绝了外界那搏动心脏带来的灵魂碾压,也暂时压制了内部那侵蚀意志的虚无低语。

下一刻,加里安动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的爆发。他整个人,连同那凝结的黑暗甲胄,如同滴入浓墨中的一滴更纯粹的墨,瞬间坍缩、溶解,彻底融入周遭那因上帝之手搏动而不断震荡、充满非逻辑陷阱的黑暗背景之中。

他不再是行走的存在,而是化身为黑暗本身的一道意志,一道纯粹的、指向那搏动核心的否定之矢。

四周的黑暗并非静止。它因那颗巨大心脏的搏动而扭曲、沸腾,充斥着无形的逻辑陷阱和空间裂隙。被剥离灵魂的碎片如同怨毒的幽灵,在虚空中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撕扯闯入者的意识。扭曲的建筑碎片如同漂浮的暗礁,其上残留的法则碎片散发着混乱的力场。时间在这里是断裂的线头,空间是揉皱的废纸。

加里安的意识高度凝聚,如同一柄淬炼于绝对零度下的冰刃。他依靠着虚无之力赋予的、对逻辑崩坏区域的天然亲和力,以及对那搏动核心散发出的“新神意志”的绝对排斥,在混沌的洋流中辨识着唯一的航向。虚无的甲胄与外界混乱的法则碎片接触,发出无声的湮灭火花,每一次接触都像有冰冷的锉刀在刮擦他的灵魂,带来尖锐而深沉的痛苦。这是存在的根基与反存在力量的直接对抗,是行走于自身力量反噬边缘的绝命之舞。

他无视痛苦,无视那些哀嚎的碎片,无视断裂的时间和折叠的空间。他的全部意志,都锁定在前方。那搏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整个宇宙垂死的心跳,每一次震动都让包裹他的黑暗甲胄剧烈波动,几乎要将他重新“吐”回现实。那暗红深紫的肉质核心,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其表面虬结的血管如同活物般蠕动,巨大的薄膜下,那正在成型的“新神”意志,带着冰冷而纯粹的贪婪,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枚微小却致命的“否定”之矢的靠近。

加里安穿透了最后一层由高度浓缩的灵魂残渣构成的粘稠屏障。粘稠、冰冷、充满亿万生灵最后绝望嘶鸣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如同坠入怨念的深海。虚无甲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被这浓稠的恶意溶解。

眼前骤然开阔。

他悬停于一个无法用大小衡量的巨大腔室内部。脚下,头顶,四周,皆是那搏动心脏暗红深紫的内壁,粗壮如山脉的血管在肉壁中蜿蜒起伏,粘稠的发光液体在其中奔涌,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腔室的核心,悬浮着一团无法直视的、变幻不定的光。那光芒并非神圣,它混沌、冰冷,不断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汇入腔室的、由灵魂本质分解而成的能量流。每一次能量的注入,都让那光团的核心更加凝实一分,一个冰冷、庞大、充满否定一切秩序的意志正在其中孕育成型——新神胚胎。

在光团下方,巨大的肉质地面上,矗立着一座由苍白骨骼和扭曲神经束构成的祭坛。祭坛之上,一个身影背对着加里安,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团混沌之光。身影笼罩在流动的、苍白的数据流光之中,散发出的意志冰冷而狂热,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执行着最疯狂的指令。

他便是这造神仪式的核心祭司,上帝之手,他,那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便是方明

加里安的存在,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一滴水。整个腔室瞬间凝固了。

那奔涌的能量流出现了刹那的迟滞。祭坛上张开双臂的身影,动作僵住。那团孕育中新神的混沌光团,其内部的律动猛地一乱,一股庞大到足以碾碎星系的冰冷意志,混合着被冒犯的狂怒,如同无形的海啸般,骤然向加里安所在的黑暗凝聚点轰然压下!

“蝼蚁…亦敢…亵渎…神诞?” 一个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仿佛由亿万灵魂碎片强行糅合而成的、充满杂音和撕裂感的意念,直接在加里安的灵魂深处炸响,带着碾压一切的绝对威压。这声音并非询问,而是宣判。

加里安周身的虚无甲胄在这恐怖意志的碾压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刺耳尖鸣,剧烈扭曲变形,黑暗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巨大的痛苦瞬间贯穿了他的灵魂,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他那渺小的存在之上,要将他的意志连同这具由虚无构成的躯壳一起,彻底碾成齑粉。

虚无的低语在剧痛中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看,祭品终归祭坛…”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碾碎的边缘,就在虚无之力似乎真的要屈服于那更庞大的混沌意志时,加里安那被剧痛撕裂的意识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光芒骤然亮起。那不是希望之光,不是救赎之火,而是最彻底的、对一切强加于身的“必然”的——否定!

对命运锁链的否定!对献祭身份的否定!对那正在孕育的混沌新神及其吞噬一切逻辑野心的——终极否定!

“不——是——终——结!” 加里安的意念,如同濒死恒星爆发出的最后脉冲,带着粉碎自身存在的决绝,轰然炸开!

他不再抵抗那碾压而来的混沌意志。

他拥抱它。

然后,引爆了自身!那包裹着他、凝结成甲胄的虚无之力,在这一刻,被他以自身意志为引信,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