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砸在纸面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雨水顺着那画着流云野鹤的伞面汇成水线，从伞沿垂落，又狠狠砸在地上。
墙沿上穿黑色和服的少年微微蹙眉，和服下摆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却丝毫不影响他挺拔的站姿。
他垂眸看向巷子里的女人。
女人正站在那具尸体旁，嘴角挂着甜腻又诡异的笑，苍白的脸在昏暗的巷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雨夜徘徊的幽魂。
“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东京的就这么大，他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更不相信什么都市传说。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被一刀毙命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又为什么要杀他？”
女人微微歪头，苍白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唇瓣，指甲涂着近乎黑色的红，在雨夜里格外扎眼。
“今晚我走在路上，”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像裹着蜜糖的毒药，“他说想和我探讨生命的奥妙，我这不是满足他了吗？”
把人一刀捅死，怎么不算满足？
少年听懂了她话里的龌龊，眉头拧得更紧：“这种事该交给警察处理，轮不到你私自裁决。”
“哦？”
女人轻笑一声，笑意却没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嘲弄的怜悯。
她慢条斯理地用指尖卷着一缕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发丝黏在颈间，勾勒出纤细的线条。
“你竟然会问这个？还真是……正义又可爱呢。”
那语气里的居高临下，像在看一只蹦跶的蝼蚁。
少年的脸沉了沉，真是自大又傲慢。
可他也没反驳。
这样凌厉的刀法，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他轻轻一跃，从半人高的墙头上跳下来，动作轻巧得像片落叶，落地时溅起细碎的水花。
“你就不怕被抓吗？”
他直视着女人，“这个世界早就病了，连主动寻死都要受严惩，更何况你这样擅自结束他人性命……神谕使应该早就盯上你了。”
女人闻言笑了起来，瓷白的脸上划过一道道水痕。
“神谕使？”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脚向他走来，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哒哒的声响，在空旷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少年的背瞬间绷紧，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斜插的深蓝色日本刀。
“哎呀，小家伙，”
女人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似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怎么，怕我对你出手？”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带着审视的玩味，“当然啦，如果你也干过那种恶心事，我不介意替你家里清理门户哦。”
“我不叫小家伙！”
少年的眉头拧得更紧，握刀的手紧了紧，“我叫雨宫晴辉。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你也是刀主吗？”
能在东京杀了人还没被抓，刀法又如此利落，除了祸津刀的刀主，他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也？”
女人缓缓眨了眨眼，任由雨水顺着发丝淌到下巴，滴落在和服前襟。
“你就是那个被悬赏一千万的通缉犯吧？”
她忽然笑了，语气轻快，“真是个了不得的数字呢。你说，要是我把你抓了，以后是不是就吃穿不愁了？”
“你！”
雨宫晴辉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没和你开玩笑。”
“好吧好吧，真没意思。”
女人耸耸肩，目光却没离开他的脸。
少年的脸庞还带着稚气，眼神却锋利得像刚出鞘的刀。
她忽然向前倾了倾身，视线扫过他的脖颈——那里露出一小片肌肤，锁骨的线条清晰可见。
雨宫晴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像被什么烫到似的。
“你干什么！”
女人：“……”
“我吗？”
她的目光闪了闪，忽然抬手，苍白的手掌覆在自己脸上，遮住了表情，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你觉得呢？”
雨宫晴辉移开视线，目光再次落在那具尸体上，语气郑重：“如果你是刀主，加入我们，将功赎罪，和我们一起推翻这个腐朽的时代。”
“将功赎罪？”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歪头打量着他，“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或者说，你能给我什么筹码？”
“你想要什么？”
“我觉得，”
女人放下手，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垂上，语气慵懒又随意，“我对你很感兴趣呢。”
那视线太过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雨宫晴辉的脸颊瞬间爬上红晕，像被火烧似的。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
话音未落，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爬上脊背！
雨宫晴辉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柄长刀擦着他的脖颈劈过，带起的劲风割得皮肤生疼！
他还没看清来人，余光就瞥见刚才还慵懒调笑着他的女人竟也握紧了刀，刀刃泛着冷光，朝他劈砍而来！
“你怎么……！”
“呀，我不是说过了吗？”
女人的刀未停，嘴角还挂着那丝甜腻的笑，“我对你很感兴趣呢。”
雨宫晴辉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哪有这样感兴趣的！
雨宫晴辉又惊又怒，在这狭窄的小巷里根本施展不开，被前后夹击得动弹不得。
身后的长刀再次逼近，他躲闪不及，只觉颈间一凉，一柄长刀稳稳架在了他颈间的动脉上。
“别乱动。”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知道祸津刀的刀主有多强，但你猜，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刀快？”
雨宫晴辉僵住，“你们到底想是谁？”
女人也收起刀，双手背到身后，看着他还不老实的手语气轻快：“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我杀了这人这么久，怎么没见警察或神谕使来？”
雨宫晴辉猛地抬头，瞳孔骤缩：“……结界？！”
“真聪明。”
身后的男人轻笑一声，“所以，你的手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多睡会儿。”
雨宫晴辉：“……”
女人见此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嘛，自我介绍一下，铃木流景，他叫铃木七夜，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