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直接洗洗睡了,第二天还是天不亮就起床,迎着朝阳出发,一路都是沿着官道,昼行夜宿,路过井陉官、河北真定、山东济南、青州、平度,从出发开始一共是十二天,这天傍晚到达了新城杨府门前,过了平度和常义都用面巾蒙了面,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十个带着兵器的壮汉站在杨府门房面前,着实把他吓的不轻,赶紧上前询问,“几位找谁?”还不能告诉他我是我,于是回答道:“我们是你们二少奶奶娘家的人,赶快通传,”门房不敢怠慢,就跑进去通报了,站在大门前,自己的家还不能直接进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酸楚,看里面几乎和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但就是有了隔世的感觉,
不一会徐念娇就带着小梅跑了出来,四目相对,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还处在大街上,也不能有任何的举动和言语,过了好一会,徐念娇才挥手示意,让众人进了院子,安排常义等人到客房休息用餐,就带着我直奔爷爷的住处,房舍没有任何变化,进了院子老远就闻到一股药味,进了爷爷的房间,只见爷爷躺在雕花床榻上,那个的挺拔身影,此刻佝偻如秋日残荷。棉被下的躯体单薄得骇人,往日威严的面庞瘦得脱了形,白发凌乱地铺在枕上,倒像是覆了层薄雪。我的喉间泛起铁锈味,想唤一声 “爷爷”,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胸腔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枯槁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爷爷子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映出我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二狗…… 回来了……” 剧烈的咳嗽突然撕裂空气,暗红的血沫溅在月白枕巾上,像绽放的红梅。我扑到床边攥住那只冰凉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他眼眶发烫,记忆里会编各种背篓的大手,如今竟只剩一把枯骨。
“二狗……” 老人气若游丝,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我的手腕,“二狗…… 还活着……” 我拼命点头,滚烫的泪水砸在祖父手背上,洇湿了褪色的青布袖口。窗外骤然下起风雪,将窗棂拍得呜呜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对爷孙的生离死别而悲泣。握着爷爷的手呜咽了很久,家里很多人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我都浑然不觉,只听奶奶道:“二狗,你爷爷走了,就等你回来看一眼才闭上眼,”我的手被奶奶强行和爷爷的手分开,爷爷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气,屋子里的人都失声痛哭,好一会,奶奶开始把众人往外撵,要给爷爷净身更衣,
徐念娇刚把我的面巾拉好,拖我到门外,就被老妈一把拉到旁边的房间,又扯掉脸上的面巾,双手捧着我的脸,认真看了又看,“果然是我的二狗啊,”说着就抱着我的头,放声大哭,“二狗啊,你受苦了,你看都瘦成啥样了,呜呜,”老爹也跟着后面进来了,眼圈也是红红的,二叔和杨大狗也从外面进来,徐念娇就小心地把门关上,老妈也停止哭泣了,就开始盘问起来,“二狗啊,这些天你是怎么过的?”看大家都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就把经历简单地说了,老妈道:“二狗啊,你这是九死一生啊,现在就待着家里,哪里也不要去了,”我连忙答应,老爹道:“你不能路面,给你爷爷守孝,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不要过来,在自己屋里就成,”老妈也道:“几千里的路赶回来,快回自己屋里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你爷爷刚走,好多事情都要操办,你先回去歇一会,”徐念娇找了个斗篷戴在我头上,就掩护着我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自己的小院,正在打量熟悉的陈设,就被徐念娇从后面抱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你个混蛋,都打算把你忘记了,又得到你活着的消息,以后别想从姑奶奶眼前消失,”“好了,好了,下人们还都看着呢,”“我没嫌弃你浑身臭味,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小梅,准备洗澡水,”洗过澡,换了一身素服,徐念娇用干布搓揉着湿掉的头发,开始打听被俘虏后的细节情况,这时候也不敢隐瞒,都如实说了,
徐念娇把头发擦干,开始给我挽了个道髻,我开始问及离开后家里的情况,徐念娇道:“家里倒是一切正常,生意各方面都很顺利,有着忠良家属的名头,谁也不会这么快过来骚扰,倒是浮山所那边要乱,听说戚长平、肖大柱、胡高仁他们都从外面赶回来了,都有内讧火并的可能。”“情况都这么严重了啊,”“事实上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张黑炭现在是参将,还掌控不了浮山所,就拼命地拉拢下面的千总把总,他都有发动清理异己的可能,”“人为了权利,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他为了掌控浮山所,那种办法都想出来了,”“什么办法?”“可能是想利用我是你遗孀的影响力,找人说和,说要把他的正妻修了娶我,”“这家伙原来还想留他一条命的,现在看是不必留了,抢了我的位置,连我的媳妇都不放过,”
小梅送进来几个素菜,和徐念娇一起吃完,都穿起孝服,戴上斗笠,去前院给爷爷守灵,前院已经布置了灵堂。正厅悬挂白布幔帐,中间摆爷爷的灵位,两侧张贴挽联,灵案上供奉香炉、烛台、果盘、菜肴等祭品,爷爷已被移至正厅,头朝内脚朝外停放于灵床之上,灵床以门板临时搭建,下垫谷草。面部盖上白纸,称 “苫脸纸”,相传可防止猫、鼠等动物接近,也有让逝者安息之意。床头点着“长明灯”,灯油需为纯净的香油,要保证昼夜不熄,为逝者照亮通往阴间的路;床尾摆上 “倒头饭”,一碗半生不熟的米饭,上插三根筷子,象征逝者上路的干粮。与此同时,请了阴阳先生择选 “吉时”,确定入殓、出殡的具体时间,并开具 “殃榜”。“殃榜” 相当于逝者的死亡证明,不仅记录死亡信息,还会写明逝者 “殃”(魂魄)的走向、大小及避忌事项,以便家人遵循,避免冲撞。老爹和二叔正坐在爷爷的床头地上,在火盆里烧纸钱,我抓了两把纸钱在火盆里烧了,老爹道:“这里经常有人过来,你还是回你自己院子吧,”没办法,只好离开,
和徐念娇一起到奶奶屋里看望奶奶,奶奶精神很平静,拉着我的手道:“二狗啊,你不用难过,你爷爷心满意足的了,种地的时候做梦也没想过,到老了还能享两年官老爷的福,他眼里心里装的都是你,闭眼前能看你一眼,他这一生也就完美了,”“奶奶,你也要保重身体啊,”“二狗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享福呢,你从几千里外赶回来,回去歇着吧,”没办法,只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