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张建军身边,借着月光,看着女婿额头上故意逼出来的细汗,压低声音问道:“建军,路上......一定要小心点啊。这......用我跟着你去不?也好有个照应。”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张建军一个人运这些东西。
张建军连忙摇头说道:“不用,爸!真不用!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这大晚上的,路上清净,我开慢点,稳当着呢,直接开到地方卸货,安全得很。您跟着反而折腾,也累。您赶紧回家歇着吧,忙活大半夜了。”
他心说,您要是跟着,我这些东西还怎么收进空间?难不成真开着这辆显眼的卡车,满四九城找地方存放?那才是最大的风险!
沈父见张建军态度坚决,而且自己跟着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成为累赘,便不再坚持。
他用力拍了拍张建军的胳膊,声音有些哽咽:“那......那你千万小心!路上机灵点......
“哎,好嘞,爸您放心。”张建军满口答应,语气轻松了不少。
告别了一步三回头的沈父,张建军爬上卡车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卡车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他缓缓驶离了胡同口,通过后视镜,还能看到沈父站在胡同口的阴影里,直到看不见张建军的车。
张建军开着车,在街道上转了一圈,专门挑那些没有路灯、偏僻的小路走。最后,他找到一个偏僻胡同,把车停了进去。
停稳车,熄火。他坐在驾驶室里精神力覆盖周围,确认没有人后,他这才将卡车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
随着卡车上“东西”的消失,整个车都抬起一截。不说别的,这些东西不管放在哪里,都没空间安全!
按理说沈父密室里的东西可不止这一卡车可以装下的。
张建军也是偷了个懒。如果真按部就班地把密室里的所有东西都靠人力搬上车,那些家具、大批量的古籍、还有更多的箱子,至少还得再跑两趟。
他实在不愿意再折腾一遍,而且多跑一趟就多一分风险,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
所以他看车斗和驾驶室差不多被那些箱子和大件物品塞满了,做足了样子,让老丈人放心之后,就把剩下的大部分东西,尤其是那些最珍贵的、易碎的“瓶瓶罐罐”和字画古籍,以及更多的金条银元,直接收进了空间,根本没往车上放。
车上装的,大约只有总量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相对都是不那么怕磕碰的。
做完这一切,张建军感觉轻松了不少,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现在得去把卡车还了,顺便把自己的吉普车开回来。
等他到周国栋家门口时,见屋里灯还亮着。周国栋果然还没睡,显然是一直在等他。
张建军敲了敲门,周国栋很快就来开了门,身上还穿着外衣,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带着点血丝,但精神头还行。
“军哥,你回来了!事儿都办妥了?没出啥岔子吧?”
周国栋关切地问道,眼神里带着询问,但很懂事地没有具体问办什么事,拉了什么货。
“嗯,都办妥了。一切顺利。”
张建军点点头,“卡车我停胡同口了,明儿上班再送去吧,今天太晚了。”
“那就好,卡车您不用操心,明儿上班我直接开回去就行!”周国栋松了口气,果然没再多问卡车的事情,他对张建军有着绝对的信任,张建军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接着转身从桌上拿起张建军的吉普车钥匙,递还给他。“行了,军哥,这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张建军接过钥匙,拍了拍周国栋的肩膀,“行了,今天麻烦你了,时候不早了,赶紧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哎,军哥你路上也慢点。”
张建军点点头,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周国栋则看着张建军离开,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满意足地关上门,回屋睡觉去了。
今天对他来说跟做梦似的,尤其是跟丁秋楠确定了关系,这要是搁前两天,也只能这样了在心里想想。
第二天一大早,张建军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已经大亮。他眯着眼瞅了瞅桌上的座钟,好家伙,快七点半了,眼瞅着就要上班了。
这在老丈人家住着就是舒坦,啥心不用操,啥活儿不用干。
见谁在旁边的沈婉莹和两个孩子都不在了,他这才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此时沈母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走到院里就听到锅碗瓢盆的动静,小米粥的香味儿从厨房飘出来飘出来。
张建军想着一直什么都不干也不好,毕竟昨天收了老丈人那么多宝贝,便去水龙头那儿接盆水,顺带手把昨儿个孩子换下来的尿布给搓了。
刚把几块尿布泡进盆里,沈母端着一盘子刚烙好的饼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瞅见了。
“哎呦...建军呐!”
沈母赶紧放下盘子,几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就把盆子端走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洗什么尿布!这活儿哪是你干的!”
张建军嘿嘿一笑:“妈,我这一直什么都不干也不像话啊,这都顺手的事儿。”
“顺手什么顺手!”
沈母瞪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慈祥,装作生气的说道:
“你上班就够累的了,在家就好好歇着。妈在家也没啥事,这些杂活儿就该我干。你快去洗脸刷牙,粥都给你盛好了,饼也烙好了,趁热吃。”
张建军心里头热乎乎的,嘴上应着“哎,好嘞”,心里嘀咕:其实我上班更轻松......真不是跟丈母娘客气。
可不是么,他现在在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听着挺唬人,可实际上具体事务下头人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李国庆现在所有东西都是一手抓,手底下赵刚、刘强他们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
张建军更多的时候是协调关系,处理些别人处理不了或者不敢处理的事儿,再就是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了。
真要论起来,比当年在部队那会儿,可轻松多了,也清闲多了。
张建军洗漱完,坐在饭桌边,沈父这时也走了过来,坐在对面,戴着老花镜看着报纸。
“爸,妈,你们也吃啊,别光看着我。”张建军拿起一张饼,卷了点咸菜丝,咬了一大口。
“你先吃,我跟你爸不着急。”沈母又转身进厨房,不知道还在忙活啥。
沈父从报纸上抬起眼,隔着镜片看了张建军一眼,那眼神里带着询问。张建军知道老丈人想问什么,昨晚那些“宝贝”到底安置得怎么样了。
他对着沈父微微点了点头,嘴角还扯出个安心的笑,意思是:都妥了,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沈父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肩膀都松弛下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报纸上,可那捏着报纸边儿的手指头,还是有点微微发颤......到底是上了年纪,又担了一夜的心,这会儿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沈父上班离得近,几分钟就能走到,吃了饭便直接去上班了,张建军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紧不慢的开车去了轧钢厂。
而尤良那边,也不是一直没动静。
其实打从“刘志刚”第一天开始接送邱慧上下班起,尤良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
邱慧在轧钢厂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人物,年轻,模样好,还是个寡妇,身边突然冒出个男人,天天雷打不动地接送,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过有心人?更别说尤良这种一直盯着邱慧的人了。
但尤良这次没有像个没脑子似的,一听说邱慧身边多了个男人就火急火燎地冲过去,指着人家鼻子喊“这是我女人,你离她远点”。
要真那么干,那尤家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以后还要不要往这个不成器的子弟身上倾注资源了。丢不起那人。
说起来,尤良之前被从轧钢厂调走,就是因为太心急,想从张建军这儿找突破口,证明自己。
那会儿他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是副处长,想证明自己不是靠着家里,总想着干一番事业,在家族里挣点脸面,压压其他兄弟。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干事业的尤良被事业给干了,灰溜溜调离了实权岗位。
尤家也因此从张建军和他背后的刘老爷子那儿吃了不少亏,好些个原本攥在手里的位置、关系,都松动甚至丢掉了。
所以这次,尤良学精了,或者说,被迫学精了。
当他听说邱慧身边有人接送时,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觉得肯定是邱慧受不了自己之前的穷追猛打,找个挡箭牌来应付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挡箭牌也未免太尽职尽责了,天天接送,风雨无阻,跟真事儿似的。演戏也不用演这么全套吧?
心里不踏实,尤良就找人去查了“刘志刚”。
办这事儿的是他在外面认识的一个地痞流氓,叫马三,一天也没什么正经营生,平时帮着尤良跑跑腿,打听点消息。
这种人办事,能有多上心?托了个在棉纺厂有熟人的朋友,打听了两天,回来跟尤良报告:“良哥,查清楚了,就是个棉纺厂保卫科的普通干事,叫刘志刚。”到这就没了,再就是刘志刚的其他资料也不是他一个地痞流氓能查出来的。
尤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哪来的?以前干什么的?跟邱慧什么关系?”
马三挠挠头,有点为难的说道:“档案上写的都是正常手续进来的,再往前......就没细查了。一个棉纺厂的小干事,值得花那么大工夫吗?至于跟邱慧啥关系,那更查不着了,人家私人关系。”
尤良皱着眉想了想,觉得马三说的也有点道理。一个棉纺厂的保卫干事,能有多大来头?估计就是邱慧老家什么亲戚,或者朋友的朋友,被她拉来当挡箭牌的。
他没再深究,挥挥手让马三走了。其实要是他真下点功夫,找个正经人办这事,真能查到“刘志刚”这工作是张建军给安排的。但尤良手底下这些人,像马三这样的,都是在街头混日子的,层次有限,哪有机会接触到张建军那个圈子?自然也就查不到这层最关键的关系。
不过马三临走前还是随口提了一嘴:“对了良哥,我托那朋友说,这个刘志刚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以前在棉纺厂那片儿没听说过这号人。当然,也可能是外地刚调来的。”
尤良听了,没往心里去,只觉得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就是个临时找来的。
但这心里总归还是不踏实。
尤良想来想去,觉得得找轧钢厂里头的人问问。接着他就想到了陈远和肖前勇。
陈远之前当过他一阵子秘书,后来尤良被调走后一直被边缘化了,再之后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张建军的视线里。
而尤良听轧钢厂那边的老关系说,陈远现在在保卫处混得不错,张建军那边有什么事儿也经常带着他,现在也算是好起来了。
第二天尤良就往轧钢厂保卫处打了个电话,想约陈远出来吃顿饭,探探口风,也叙叙旧......虽然这“旧”也没多少可叙的。
电话是保卫处值班室一个小干事接的。一听是找陈远,就说“您稍等,我去叫”。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陈远边走还边想是谁能打保卫处的电话找他。
“喂,哪位?”陈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陈远啊,是我,尤良。”尤良笑着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亲切,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找陈远吃过饭,但之后就一直没动静了,他也没太在意,毕竟当时陈远的位置也挺尴尬,作用也不大。
接着尤良继续道:“挺长时间没见了,最近怎么样?晚上有空没?出来吃个饭,咱哥俩好好唠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里,尤良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保卫处里嘈杂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