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鸿蒙殿顶层的廊柱，吹得檐角铜铃轻响。张鸣站在原地，袖中的玉简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像是刚从火堆里抽出来似的。他没动，也没叫人，只是把那枚玉简轻轻放在石栏上，指尖一压，一道灵流渗入其中，封住了所有外泄的气息。
“林阵。”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稳稳传了出去。
片刻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林阵快步上来，手里抱着卷轴和几块玉牌。“宗主。”
“这东西交给你。”张鸣指着玉简，“用三层禁制锁死，别让任何人接触，包括我自己，三天后再开。”
林阵低头看了一眼，没问缘由，直接收进怀里特制的符匣中。“明白。”
“另外，西侧空地清出来了？”
“刚腾出来，原本堆放材料的库房已经搬走，地面也重新夯过，随时能用。”
张鸣点头：“等下会有三个位面的使者过来，身份要查三遍——功法源流、灵力波频、心魔誓约，少一个都不放行。”
“这么严？”林阵皱眉，“他们可是主动来投的。”
“正因为他们是第一批，才不能出错。”张鸣目光扫向远处山门方向，“后面跟着的人会越来越多，今天松一分，明天就乱一片。”
话音刚落，天边划过三道光痕，速度不快，但轨迹稳定，显然是刻意收敛了气势。三道身影缓缓落在山门前，守卫弟子立刻上前查验令牌。
不到一盏茶工夫，赵炎带着三人走上高台。为首的是一名灰袍老者，面容枯瘦，眼神却沉得像深井；左边是个矮壮汉子，背负双斧，灵压厚重；右边则是一位女子，披着淡青色纱巾，指尖缠着一线微弱的风丝。
“参见宗主。”三人齐声拱手。
张鸣没让他们多礼，直接道：“你们来自哪一位面，归附条件是什么，说清楚。”
灰袍老者上前一步：“晚辈来自‘苍雾界’，此界有三座主灵脉，年可产灵晶八千枚。若得鸿蒙庇护，愿每年上缴两成，并接受宗门派遣长老指导后辈修行。”
“我们‘铁脊域’也一样。”矮汉瓮声接话，“五座矿脉，人力充足，只缺防御手段。只要宗门肯驻军，我们全员听调。”
那女子微微欠身：“云踪谷无大宗资源，但擅长讯息传递与隐匿追踪，若有需要，可为宗门耳目。”
张鸣听完，没立刻回应，而是转向赵炎：“你觉得如何？”
赵炎摸了摸下巴：“诚意是有的，但他们提的都是单向付出。咱们要是只收好处不担责，名声很快就会烂。”
“所以我要加一条。”张鸣看着三人，“你们归附后，不称附属，而为‘协护位面’。鸿蒙定期派弟子轮驻，帮你们提升整体战力；一旦遇袭，我宗必在十二个时辰内响应。但反过来，你们也要配合宗门调度，必要时提供兵力支援。”
三人互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意外，随即齐齐抱拳：“谨遵宗主令！”
“那就定下来。”张鸣抬手一挥，一道金光飞出，在西侧半空中凝成一块浮碑，上书“协护位面管理处”七个大字。“赵炎，你暂代监察使，统管三地联络与资源稽核，明日开始派驻人员。”
赵炎咧嘴一笑：“总算有点事干了。”
这边刚安排完，苏冰从下方匆匆上来，手里拿着一本名册。“宗主，散修登记开始了。五千多人挤在山门外，光金仙级就有五百，情况有点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有人冒充已灭门派的弟子，想混进高层；还有几个家伙，功法路数明显带魔气残留，被识灵阵当场筛了出来。”
张鸣眉头一挑：“驱逐，记录黑名单，十年内不准再入境。”
“已经办了。”苏冰顿了顿，“但也发现几个好苗子——五个人，全是金仙后期，专精阵法推演和聚灵调控，林阵看了他们的履历，说比宗门现有的技术骨干还强半个档次。”
“哦？”张鸣看向林阵。
林阵搓着手笑了：“真有两把刷子，其中一个写的《微脉共振布阵法》我都没想到过。我已经让他们去玄光谷了，正好赶上预警塔的地基调试。”
“很好。”张鸣点头，“这些人别当普通弟子用，直接编入工程队核心组，待遇按亲传记档。”
苏冰记下后又道：“剩下的人也在分层登记，元婴到化神这批，先统一安排基础课程，三个月后考核定级。”
“按规矩来。”张鸣语气平静，“谁想走捷径，就让他自己撞墙。”
正说着，天衍仙尊带着十道身影踏空而来。那些人穿着统一的白底金纹长袍，气息整齐划一，全是金仙修为。
“人带来了。”天衍仙尊落地，神色如常，“都是我门下年轻一代里拔尖的，来你们这儿交流学习。”
张鸣迎上前：“欢迎。不过我得提前说明——他们不是客人，是学员。藏经楼五层已经清出来，住可以，但每天必须参与一次实战推演或任务调度。”
天衍仙尊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些仙界弟子脸上却有些不太自在，互相 exchanged 眼神，显然没料到会被当成学生对待。
当晚，张鸣把王雷和陈雪叫到训练场边缘。
“明天他们会去演练场。”他说，“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没有仙尊撑腰也能打出越阶战力。”
王雷活动了下手腕：“放心，我最近练熟了‘雷空斩’的压缩打法，打他们护体诀跟切豆腐一样。”
陈雪冷笑一声：“他们那点瞬移，在我折叠空间面前就是原地转圈。”
第二天午时，演练场上围了一圈人。那十名仙界弟子果然来了，领头的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中央，双手负后，语气淡淡：“听说贵宗有融合规则之术，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
王雷没说话，直接跃入场中。对方刚摆出天罡护体诀的起手式，一道雷光已撕裂空气，精准劈在护盾最薄弱的衔接点上，轰然炸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陈雪身形一闪，竟在对方瞬移的瞬间预判了落点，一掌拍出，空间层层叠叠扭曲，硬生生把人从半空拽了下来。
全场安静了一瞬。
那年轻男子站稳，脸色变了变，终于抱拳：“受教了。”
自那以后，仙界弟子不再倨傲，每日准时出现在藏经楼前，抄录凡界独创的战技笔记，甚至主动申请加入巡逻队。
傍晚，张鸣再次登上鸿蒙殿顶层。夕阳把五座正在升起的预警塔染成暗金色，藏经楼方向传来低低的论道声，夹杂着几声惊叹。
他手中捏着一份新呈报的名录，指尖一搓，火焰腾起，纸页迅速化为灰烬。
远处，林阵正带着那几名归附的阵法师走向玄光谷，手里比划着什么，似乎在讨论地脉接引的角度。赵炎带队巡查西侧区域，身影逐渐融入暮色。苏冰还在登记台前忙碌，偶尔抬头望一眼殿顶的方向。
张鸣静静站着，风吹动他的衣角。
忽然，袖口那道极淡的黑痕，轻轻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