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政绩卓着,向上敬献了遏制疫情有效的验方,被圣上下旨召回,连升三级,擢升为工部侍郎。
手里拿着圣旨,陆大人恍若隔世。
离京时他想过有可能被贬去下县,下下县,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回京都。
佟夫人的来信几乎和圣旨同时到,她和佟将军要回京都述职,顺便将西金少可汗押送进京。莫战北履立战功,要回京都受封四方将军。
小墅村如今是出了名的富庶,大橘村都比不上。十里八乡的大姑娘都想嫁进他们村。村民们对钟小小也是依依不舍。
钟小小留下的产业由小六替她打理。小六、小八经受历练,又是在钟小小调教下成长,俨然一副大掌柜、二掌柜模样,只有小九抱着钟小小的大腿不让她走,一会儿又说以后长大了要挣许多许多金子给姨姨享清福。
重要的银钱物件钟小小都放在了空间里。
他们从蟠龙镇坐船到达甘州,再坐马车进京。
与陆大人同行,一路畅通无阻。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祖孙俩在船上下棋,不知掀了几回棋盘了。
佟夫人算算日子在城外凉亭等女儿回来,她已命人为女儿修缮了新的院子,就等钟小小回来给院子命名。
等来了陆大人夫妇,却没瞧见钟小小。
“小小呢?\"
陆大人眉毛跳了跳,罗婆婆道:”你们没遇见吗?“
佟夫人暗道不好:“今天是韩老夫人寿辰。”
此时的钟小小正带着南宝和贝儿被韩家下人拦在门房,见她带着两个孩子,以为她是来帮佣的,问道:“有对牌吗?找哪个婆子?”
今日贵客太多,钟小小道:“我找你们大少奶奶。”
门房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又不便发作,过了会儿便来了个护院将她领到角门,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钟小小拍了拍身上的灰,与南宝对视一眼。南宝点点头,翻身从墙头越了进去。
钟小小又带着贝儿回到正门,趁机往地上一坐,发挥出当年在村里哭嚎的大嗓门:“韩家夺我骨肉,我要见我儿子。”
贝儿挽着她垂泪:“东宝哥哥~”
韩府门口的巷子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韩家人得知钟小小的身份,不敢动粗。
今日寿宴,总不能让宾客看笑话吧,管家只得一拍脑袋,将人请进府去。
钟小小一进门也不等下人带路,一路往里冲,总之,下人们拦她,她就往哪个方向冲,竟真让她冲到了花厅。
韩家大少奶奶严氏正在花厅和一众女眷陪着韩老夫人说笑,早有下人小跑着进门通报,只是钟小小动作如此之快,前脚通传,她和贝儿后脚就到了。
严氏回过神,见钟小小一身布衣打扮,也没什么钗镮首饰,便道:“你已与东宝断绝来往,为何又来纠缠。”
钟小小从怀中掏出信纸,双手一摊:“韩家说千金相赠,千金呢?”
严氏抚了抚鬓角:“弄了半天原是为了银钱,你且等着,待今日寿宴结束我便差人将金子与你送去。”
钟小小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撕了,道:“你以为我是来要金子的?
我要见我儿,若你们今日不让我见他,我便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韩家是如何背信,欺骗妇孺的。”
严氏面色一变,她以为钟小小是为银钱而来,心里颇有几分看轻,哪知道钟小小蛇打七寸,在这里等着呢。
严氏正要说话,韩老夫人抬手道:“养恩不亚于生恩,母子连心,此事是我们韩家办的不妥,快去将东宝叫出来给她娘磕头。”
钟小小没想到韩老太太竟如此通情达理,再细看老太君穿着华贵,头戴一条镶宝石抹额,一支翡翠簪子通体翠绿。
老太君从手上褪下一支白玉手镯,对钟小小招手道:“你来。”
钟小小没有上前,而是带着贝儿对着韩老太君行了大礼:“礼数不周,老太君莫见怪。”
屋子里虽说都是小辈,也有其他名门闺秀,一时间都低眉敛目,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立刻道:“你怎敢对老夫人如此无礼。”
韩老夫人不由得细细打量钟小小,肃然道:“你们带小姐们去园子里走走。”
闺秀们正相携着往屋外走去,就听下人通传:“佟夫人来了。”
严氏面色一白,倒是韩老夫人像没事人似的笑道:“瞧,你娘护短得紧。”
贝儿道:“我娘不短,我娘长着呢!”
老夫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屋外的闺秀们听着笑声也都乐起来。
严氏不等佟夫人进屋,道:“方才不便说,老夫人有所不知,东哥儿前阵子病了,今日贵客多,怕过了病气,才没让他来花厅。”
钟小小蹙眉,韩家这般钟鸣鼎食的家族作寿,东宝不出现也无人问津,可见他在韩家是如何被慢待,急道:“快带我去见他。”
“前院宾客众多,不方便娘子现在过去。”
钟小小道:“这也不打紧,我可以女扮男装。”
“什…什么?”严氏惊讶道。
钟小小抬手便改换了男子发髻,严氏这才发现她今日穿的长衫也是男款的。
“这成何体统?”
正说着,佟夫人挑帘子进来,面如冠玉又似寒霜:“我女儿的体统便是体统。”
*
钟小小跟着小厮到了东宝院外,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药味,小厮再三提醒,钟小小只能隔着帘子给东宝诊脉。
帘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钟小小心下一沉,这一诊不打紧,病势沉疴,她颤声道:“拿病案我瞧。”
小厮冷冰冰道:“此事需通报大管事,娘子请不要为难小的。”
帘子里传来沙哑童声:“娘,我没事,咳咳。”
钟小小隔着帘子只能瞧见一副瘦削的身形靠在枕上,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
她一言不发地出了门,领着贝儿对小厮道:“带我去见你们大少奶奶。”
此时严氏正在后院宴客,钟小小上前揪着她的衣襟“啪啪”扇了她两巴掌,严氏被打得摔倒在地,口鼻出血。
“我问你,你是怎么照顾我儿的,他才离了我身边多久,怎会病得如此沉重?”
严氏被几个嬷嬷架起来捂着脸,她出身名门,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只不过从小的修养让她仍保持着世家宗妇的涵养。
严氏身边的丫鬟气不过,道:“这位娘子好生无礼,东哥儿来京的路上便染了病,来了京都后水土不服,家中已延请名医为他诊治,岂能随便迁怒于我们大少奶奶?”
寿宴上皆是韩家请来的宾客,少不得有几个没眼力的为韩家说话,直到他们瞧见佟夫人走到钟小小身边,从腰间抽出了她的软鞭。
佟夫人的软鞭那是连国舅爷都抽的,席间顿时噤若寒蝉。
严氏气得面色发白,摇摇欲坠。
佟夫人领着钟小小和贝儿出了花厅,今日这遭过后,钟小小便出了名,成了满京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恶女。
母女三人急步出了韩府,上马车驶到外巷,佟夫人才问道:“方才怎么回事?”以她的了解,女儿绝不是冲动之辈。
钟小小此时已尽力平静下来,可还是控制不住手心发凉,她看了眼贝儿道:“娘,东宝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