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道封印碎裂,那团游离的“神识碎片”如活物般扑向他的眉心。
痛苦!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大脑!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洪流般涌入——远古战争、文明湮灭、神明堕落……
“接受我,成为新的容器!”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咆哮。
陈万辉咬碎牙齿,怒吼回击:“我的身体,我说了算!”
他以意志为刀,斩断侵蚀神经的触须,将狂暴的能量压缩进心脏,强行铸成一枚跳动的“雷核”。
那一刻,他不再是人类,而是承载雷霆意志的容器。
下一秒,一道雷光冲天而起,撕裂遗迹穹顶——他,回来了。
马林梵多广场,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数万名海军精英肃立,白色的正义大氅在无风的燥热中纹丝不动,布料紧贴汗湿的脊背,发出细微的黏连声。每个人的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太阳穴缓缓滑落,却没人敢抬手擦拭——哪怕一指的颤动,都可能被视作动摇。
压抑,死一般的压抑,笼罩着这座刚刚经历了权力更迭的海军圣地。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焦土混合的气息,像是风暴前兆的余烬。
广场中央,高台之上,陈万辉独自站立。
他刚从那座被命名为“神陨”的遗迹归来,身上依旧是那件沾染着尘埃与干涸血迹的作战服,布料因高温碳化而微微卷边,指尖尚残留着雷核搏动的麻意。可他整个人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他,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刃,锋芒内敛。
而现在,他就是雷霆本身——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空气微弱的震颤,耳畔似有低频嗡鸣,如同雷云深处未爆发的闷响。
他的双眸,不再是深邃的黑色,而是仿佛有电浆在其中翻滚、燃烧,瞳孔收缩时迸出一丝丝幽蓝电弧,在眼角留下短暂的残影。每一次眨眼,都似乎有无形的电蛇擦过空气,发出极轻微的“滋啦”声。
“世界政府已经成为历史。”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口,胸腔随之共振,耳膜隐隐发胀,“海军,不能乱。秩序,必须重建。”
台下,人群中几位资历深厚的老牌中将交换着隐晦的眼神。
他们是旧时代的拥护者,是体系的既得利益者,陈万辉的强势崛起,是对他们权力和理念的直接践踏。
一位满头银发,下巴留着钢针般胡须的中将,斯托洛夫,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已经联络了数个王国的暗中势力,甚至与新世界的几位“皇帝”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陈万辉根基不稳,他们就会立刻发难,将海军这头失去主人的巨兽撕成碎片,然后分而食之。
在他们看来,陈万辉不过是一个获得了奇遇的莽夫,空有力量,却不懂政治与人心。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不服。”陈万辉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如有实质的压迫感让许多人下意识地垂下了头颅,颈后寒毛倒竖,仿佛被猛兽盯住,“有人觉得,我陈万辉,没资格站在这里。”
他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向上,皮肤下隐约有蓝色脉络游走,温度骤升,空气因热胀而扭曲。
“那么,我就给你们一个看清现实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猛然握拳!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那并非霸王色霸气,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一种仿佛来自神明领域的意志碎片!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云层如墨汁泼洒般聚拢。
空气中凭空生出无数细密的蓝色电蛇,缠绕跳跃,发出“噼啪”的爆响,静电让所有人的发丝根根竖起,作战服边缘泛起微弱的蓝光。
紧接着,一团浓厚的雷云在广场上空急速汇聚,旋转成一个恐怖的漩涡,中心传来低沉的轰鸣,宛如巨兽苏醒的喘息。
“咔嚓!”
一道水桶粗的闪电从漩涡中心猛然劈下,不偏不倚地砸在陈万辉身前三米处的花岗岩地面上!
震耳欲聋的雷鸣几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鼓膜剧痛,眼前白光炸裂!
坚硬无比的地面被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大坑,石屑如弹片般四射,灼热气浪扑面而来,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力场屏障挡住,未能伤及台下分毫——屏障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触感如灼热玻璃。
雷暴过后,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包括那些心怀鬼胎的老牌将领,全都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他们感受到的不只是力量,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膝盖发软,喉头泛苦。
在那一瞬间,他们仿佛蝼蚁仰望苍穹,除了颤抖,做不出任何反应。
斯托洛夫中将脸上的冷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引以为傲的武装色霸气,在那股神威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连一丝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陈万辉缓缓放下手,雷云消散,天空恢复清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有那个冒着袅袅青烟的深坑,在无声地诉说着神罚的真实——焦石边缘仍在散发余温,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噼剥”声,鼻腔里残留着臭氧与熔岩混合的刺鼻气味。
“现在,”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击大理石,“谁若不服,可当场挑战。”
全场鸦雀无声。
再无人敢与他对视。
会议结束,海军高层们失魂落魄地散去。
陈万辉眼中的雷火却未曾平息。
他回到临时征用的元帅办公室,加尔文的全息投影已经等候在那里。
“元帅,基于您从‘神陨’遗迹带回并主动上传的‘神识残片’逆向解析所得的数据模型,我们对海军内部通讯网络进行了深度筛查和行为模式分析,”加尔文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数据流动的速度却显示出其内部运算的激烈,“已经锁定三十七名高度可疑人员,其中七人,在刚才的会议中,生理数据出现了剧烈异常波动,与预设的‘反叛模型’吻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
一道光幕在陈万辉面前展开,斯托洛夫中将的头像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他与其他几位将领,以及数个加密海外线路的通讯记录。
“他们以为世界政府倒了,海军就会乱。”陈万辉看着名单,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秩序,是谁在维持。”
“我授权你调动所有情报单位和cp直属行动队。”
“指令确认。”加尔文的投影消失。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流沙如同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特有的,混合着硝烟与淡淡香气的味道——那是战斗后的余烬与肌肤间温热的气息交织而成的独特体感。
“你的状态很不对劲。”她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那股力量……在侵蚀你。”
作为最顶尖的体术强者和杀手,流沙的感知远超常人。
她能感觉到,陈万辉体内那股力量虽然强大,却像一头难以驯服的凶兽,时刻都在试图挣脱枷锁——靠近他时,皮肤会有轻微的刺痛感,仿佛静电在毛细血管中爬行。
陈万辉没有转身,只是看着窗外马林梵多的夜景,缓缓握紧了拳头。
一丝无法完全控制的电弧,在他的指关节上跳跃了一下,又迅速熄灭,留下一缕焦糊味。
“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流沙,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流沙沉默了。
她知道陈万辉不是在敷衍她。
他眼中的沉重,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不是面对强敌的凝重,而是窥见深渊后的敬畏。
“那你准备怎么做?”
“先砍掉腐肉,才能给肌体新生的机会。”陈万辉转过身,眼中的雷光再次变得锐利,“传我命令,以防备新世界海贼异动为名,海军本部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调动第一、第三、第五舰队,全面封锁东海至伟大航路之间的所有关键航道!”
“第一舰队控东海咽喉,第三舰队卡红土大陆桥,第五舰队游弋于双子峡外海——我要让每一条漏网之鱼,都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流沙瞳孔一缩:“这是要……开战?”
“不,”陈万辉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这是在关门打狗。我要借着这次调动,把我们的人,安插进每一座要塞,每一个关键岗位。”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整个海军本部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无数舰船起锚离港,在夜色中驶向预定海域,螺旋桨搅动海水发出低沉的轰鸣,探照灯光束划破黑暗,雷达波持续扫描着海平面。
原海军本部情报处长,一位斯托洛夫的亲信,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试图以“程序不合规,可能引发四海恐慌”为由,阻挠舰队的调动。
然而,他刚刚冲进指挥中心,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两名身穿黑色作战服,没有任何标识的cp特工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以涉嫌叛国、泄露海军机密罪,将你当场逮捕!”
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金属触感刺骨,这位在情报系统经营了数十年的中将,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了出去。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明白,一场冷酷无情的清洗,已经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医疗舰“生命方舟”号的独立舱室内,洛莉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指尖还在微微抽搐,皮肤残留着数据流反噬的麻木感。
就在刚才,她正通过与“神格”系统的连接,协调着各地医疗资源的分配,一股冰冷、邪异、充满了贪婪与渴望的陌生意识,却像一条毒蛇,顺着数据流,试图钻进她的精神世界!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恶意,它的目标只有一个——寻找可以承载它的容器。
洛莉当机立断,在对方彻底渗透进来之前,强行切断了自己与“神格”系统的所有连接。
“加尔文!”她对着空气颤声喊道。
加尔文的全息影像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洛莉女士,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精神压力瞬间超过阈值。发生了什么?”
洛莉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他们……他们不止一个……我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意识网络……在寻找新的宿主!”
加尔文的虚拟眼眸中,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动。
“宿主……”他喃喃自语,瞬间明白了什么。
画面切换。
庞大的旗舰“正义号”的甲板上,陈万辉迎着凛冽的海风而立。
咸腥的海风灌入口鼻,衣袂猎猎作响,雷核在胸腔中规律搏动,带来一阵阵深层的酥麻与灼热。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深邃无垠的大海尽头。
他同样感觉到了。
那股在虚空中窥探、搜寻的意志。
它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被他体内那块“神识碎片”的气息所吸引,从不知名的维度蜂拥而来。
洛莉感受到的,仅仅是它们散播出来的,寻找“合格容器”的微弱信号。
而他,作为那个最显眼的“灯塔”,承受着最直接的窥探和召唤。
他的身体,他的力量,他的灵魂,对于那些饥渴的意识来说,是无上的美味。
然而,陈万辉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中,一团耀眼的雷光缓缓浮现,电弧跳跃,噼啪作响,将他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那双燃烧着雷火的眼眸深处,是滔天的战意。
他仿佛在回应着冥冥之中的某种召唤,对着无尽的黑暗,低声,却又无比清晰地说道:
“来吧,我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