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州边境的荒原上,残阳将沙砾染成血色。沈七用剑尖挑起商队首领的下巴,那人脖颈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声——是禁言咒,寒霜州处决叛徒时惯用的手段。
“不说也无妨。”楚灵犀蹲在翻倒的货箱旁,指尖捻起一簇赤阳花粉。花瓣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花蕊里蜷缩的毒虫早已僵死,甲壳上凝着冰霜。“用尸血浇花,寒髓丹炼成了也是穿肠毒。”她忽然冷笑,簪子刺入货箱夹层,挑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笺。
沈七的剑锋压深半寸。商队首领瞳孔骤缩,竟猛地咬断舌尖,喷出一口混着冰渣的黑血。尸体栽倒的瞬间,楚灵犀展开信笺,朱砂写就的密令刺痛双目:
“七月初九子时,以苏映雪心头血为引,寒髓丹可封清云血脉。丹成之日,诛。”
最后一个“杀”字被血渍晕开,却比刀锋更利。沈七右眼忽地灼痛,灰翳中浮现出苏映雪在剑冢试炼时的画面——寒霜剑划破她掌心,血珠坠地竟凝成冰莲,而凌云剑宗的长老们,正躲在暗处记录每一道冰纹。
“寒霜州要的不是压制,是夺舍。”楚灵犀将信笺贴近篝火,隐文在热力下浮现,“看这里,寒璃三十年前就换了苏映雪生母的命格,用替身圣女骗过清云残部。如今真货醒了,赝品自然要灭口。”
沈七突然挥剑劈开最近的货箱。赤阳花倾泻而出,花苞中竟藏着拇指大小的冰晶瓶,瓶内蜷缩着婴儿形态的冰傀,眉眼与苏映雪有七分相似。
“寒璃这疯妇!”楚灵犀碾碎冰瓶,婴傀在火光中化作青烟,“她想把苏映雪炼成活的寒髓丹,日日剜心取血,直到清云血脉枯竭。”
夜枭啼哭自远山传来,沈七蓦地甩出剑鞘击灭篝火。黑暗中响起机括转动的咔嗒声,十八具玄铁冰傀破土而出,关节锁链上还挂着未腐尽的清云弟子袍碎片。
“阴魂不散。”楚灵犀甩出银铃索缠住最近冰傀的脖颈,却被反拽得踉跄半步。沈七的剑锋擦着她耳畔刺入冰傀眉心,灰翳右眼映出傀儡核心的幽蓝火焰——那火芯里浮沉着半张人脸,竟是三年前失踪的剑宗执事长老!
冰傀的嘶吼震落岩壁积雪。沈七旋身斩断傀儡右臂,腐臭的黑血喷溅在信笺上,竟让隐藏的第二段密文显现:
“天机阁已知圣女真相,若丹毁,则曝其母弑夫之罪于九州。”
楚灵犀瞳孔骤缩。她想起九幽秘境那尊冰棺——苏映雪生父的遗体心口插着寒霜剑,而剑柄缠着寒璃的银丝穗。
“清云血脉是罪,有情也是罪。”沈七斩落最后一具冰傀的头颅,剑尖挑起染血的赤阳花,“寒璃要苏映雪万劫不复,天机阁想逼她入魔,我们偏要撕开这脓疮。”
子时的梆子声自百里外的城镇传来。楚灵犀忽然按住怀中躁动的犀角吊坠,幽冥府的追踪符在皮下灼出焦痕:“沈墨的走狗嗅到血味了,接下来……”
她话音戛然而止。货箱废墟中升起缕缕青烟,凝成寒璃的虚影。那女人指尖点向沈七眉心,声音裹着冰碴:“清云孽种,尔等所见不过冰山一鳞。待映雪饮下寒髓丹,自会跪着求本座赐死。”
虚影炸裂的瞬间,所有赤阳花骤然绽放。花瓣中爬出无数冰丝,缠住沈七的剑刃向心脏绞杀。楚灵犀掷出爆炎符,火光照亮花丛深处的青铜匣——匣内整齐码放着十二枚冰丹,每枚丹纹都刻着苏映雪的生辰八字。
“寒璃连她的转世都算计好了。”沈七斩碎冰丝,剑锋却开始结霜,“三百年,十二世,代代剜心……”
狂风卷着沙暴袭来,吞没未尽的话音。楚灵犀在混沌中抓住他的手腕,犀角吊坠烙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听着,苏映雪此刻正在寒霜州祭坛行及祭礼。若子时前毁不掉这批赤阳花,寒髓丹就会混入她的酒!”
沙暴深处亮起幽蓝鬼火,天机阁的追兵骑着骨马踏焰而来。沈七劈开最后一箱毒花,花蕊中跌出一幅卷轴——画中少女在冰棺旁起舞,腕间银铃与楚灵犀的一模一样。
而冰棺里躺着的,赫然是苏映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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