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衍被她这番话堵得一怔，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他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松过口，怎么被周乔这么一说，倒像是默认了她的提议？
他确实因周乔在地球表现，和如今跨越星海的执念动过恻隐之心，也对这份重逢生出过复杂心绪，可远没到“接受多道侣”的地步。且不说他自始至终只将周乔视作需要安置的故人，更重要的是，这事绝非他一人能定——洛丽是他明媒正娶的道侣，这般大事，怎么也得先问过洛丽的意思。
他喉间动了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这话可不对。我从未应下什么，何况这事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洛丽的想法才是最要紧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寻我一场不易，我感念这份情谊，但往后如何，得先同洛丽说清楚，再慢慢商议。”
可这话落到周乔耳中，却悄悄变了味。她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望着沈维衍那副认真解释的模样，心里反倒笃定了——沈大哥哪里是拿不定主意，分明是疼洛丽姐姐，事事都想着她，活脱脱一副“怕老婆”的样子。
她忍着笑，故意拖长了语调：“哦？要听洛丽姐姐的意思啊？”说着还朝沈维衍眨了眨眼，语气里藏着几分了然，“行，我知道了。不就是要洛丽姐姐点个头嘛，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
这话听得沈维衍心头一跳，刚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周乔却已经转身往屋里走，只留下一句轻快的话飘过来：“沈大哥你先坐会儿，我去泡壶茶，等会儿咱们再细说找洛丽姐姐的事！”
他望着周乔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这架势，周乔怕是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他这解释，算是白说了。
沈维衍哪里还有心思喝茶，指尖捏着茶盏边沿，目光却不由自主追着周乔的身影转。
只见她忙前忙后，一会儿提着铜壶过来，小心翼翼给他添满温热的茶汤，指尖擦过茶盏时还笑着叮嘱“沈大哥慢些喝，别烫着”。一会儿又转身往茶案那头走，弯腰翻找着什么，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声
她每动一下，沈维衍的心就跟着提一分——生怕她下一句就说要立刻去找洛丽，更怕自己这越描越黑的处境。
周乔这忙前忙后的模样，带着十足的地球生活痕迹——倒茶时先试水温的细致，摆蜜饯时讲究配色的习惯，连说话时轻快的语调，都还留着当年在地球街巷里的鲜活劲儿。
这些熟悉的细节落进眼里，倒真让沈维衍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些，那些被重逢搅乱的记忆忽然翻涌上来。他索性顺着这股回忆的势头转移话题，开口时语气已平和不少：“对了周乔，风吟仙前辈那一缕神魂，还在你身上吗？”
这话一出，周乔正往茶盏里放蜜饯的手猛地顿住，指尖的蜜饯滚落在案上。她眼底的轻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敛又锐利的神采，连带着语气都变了个模样——粗粝中带着几分仙者的威严，全然不是方才的少女语调：“小子，我当然在。”
沈维衍握着茶盏的手一紧，茶汁晃出几滴溅在指尖，竟忘了擦拭。还没等他回神，那道声音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响起：“你最好把我弟子娶了，她跨越星海寻你这一路，我可是都看在眼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维衍彻底怔住，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好在风吟仙的神魂只占据了周乔片刻，话音落下便没了声息。周乔的眼神重新柔和下来，她揉了揉眉心，对着愣怔的沈维衍无奈道：“好了，别听我师尊的，她一向就这么护短，总爱替我做主。”
沈维衍压下心头的无奈，没再纠结方才那番插曲，顺着话题追问：“那么风吟仙前辈，能否离开你身体，还能保证你毫发无损？”
周乔当即点头，语气笃定：“这是自然。她本就只是一缕神魂暂居，等时机到了，自会离体回归本体，于我并无损伤。只是……”
话音刚起便戛然而止。周乔的眼神再度变了，那道沉敛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辩驳：“小子，我不是不走，也不是不舍得这具身子，是时机未到。”
她往前走了两步，指尖叩了叩茶案，声音里添了丝怅然：“就算回去，我也知道本体早沉睡着。当年宇宙破碎，秩序崩塌，便是回归了本体，我也得继续睡。倒不如跟着周乔，还能到处走走看看，你说对吧？”
话锋陡然一转，那语气竟带了几分促狭：“不过么，要是你二人真成了亲，要干点亲密事情，我也不会看的，这点你放心。我还是……
“前辈！您说什么呢！”沈维衍猛地起身，茶盏被带得撞出清脆声响，急忙打断了话头，耳尖竟泛起薄红，“这才哪到哪，根本没这回事！”
几乎是同时，周乔的意识也抢了回来，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窘地跺脚：“师尊！您别乱说了！”
沈维衍眼看这局面越发混乱，既得应付突然插话的风吟仙，又得安抚羞恼的周乔，一时竟不知该先顾哪头。
周乔脸颊的红意还没褪去，显然也羞于再提方才师尊乱说话的茬，索性借着起身的动作转移话题，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走吧，要不去苍宇域把？正好我也见见洛丽姐姐。”
这话让刚压下几分无语的沈维衍，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合着方才那通混乱压根没让她打消念头，反而还把见洛丽的事提上了日程。他望着周乔已然收拾好茶盏、一副随时能出发的模样，张了张嘴，愣是没找出合适的话来阻拦，只觉得这局面越发不受控制，无奈又好笑的情绪堵在胸口，只剩一声没说出口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