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君的默许如同一道温暖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雨,让魏无羡和蓝忘机得以在云深不知处内,维系着那份心照不宣的亲密。
他们依旧同进同出,一同处理宗务,一同修炼剑术,只是偶尔交汇的眼神,或是衣袖下短暂相触的指尖,都染上了只有彼此才懂的缱绻意味。
然而,蓝启仁的存在,始终是悬在魏无羡心头的一块巨石。
这位古板严肃的叔父,是蓝氏家规最坚定的扞卫者,他的态度决定,他们能否得到家族的祝福。
魏无羡深知其中利害,行事愈发谨慎低调。
他不再像游历时那般,会下意识地去拉蓝忘机的衣袖,在人前,他永远是那个恭敬守礼、沉默寡言的三弟子。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修炼和各项杂学中,符箓绘制得越发精妙,炼器手法也日趋纯熟,甚至开始尝试将阵法与音律结合,创出些实用性极强的小术法。
他并非为了表现,而是想用实际行动向蓝启仁证明,他并非只会“蛊惑”蓝忘机的“祸水”,他亦有能力为蓝氏做出贡献,配得上站在蓝忘机身侧。
蓝忘机则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明白魏无羡的用心,心中既疼惜又骄傲。
他没有多言,只是以他自己的方式给予支持。
他会将一些涉及宗门核心阵法维护、或是需要与外界交涉的重要事务,放心地交给魏无羡去处理,并在蓝启仁问起时,以最客观公允的语气陈述魏无羡的成果。
他依旧严谨端方,但在涉及魏无羡的事情上,那份维护之意,已渐渐不再刻意隐藏。
这般潜移默化,过了月余。
这一日,蓝启仁将蓝忘机唤至松风水月堂。堂内檀香袅袅,气氛肃穆。
蓝启仁端坐于主位,面色沉凝,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垂手恭立的侄儿。“忘机,你近日与魏婴,似乎过于亲近了。”他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蓝忘机心神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回道:“回叔父,魏婴天赋卓绝,于符箓、炼器乃至阵法皆有涉猎,与侄儿探讨切磋,于修行有益。”
“探讨切磋?”蓝启仁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蓝忘机的表象,“我怎听闻,你们此次游历归来,形影不离,甚至……同宿同止?
忘机,你当知蓝氏家规,君子之交,当淡如水!莫要因私废公,更不可行差踏错,辱没门风!”
最后几句话,已是极为严厉的警告。
蓝忘机抬起头,直视着蓝启仁,目光清澈而坚定:“叔父,侄儿与魏婴,并非寻常同门之谊。”
他顿了顿,在蓝启仁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中,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侄儿与魏婴,两情相悦,愿结为道侣,此生不负。今日,特来禀明叔父。”
纵然早有猜测,亲耳听到蓝忘机如此直白地承认,蓝启仁仍是震怒不已!
他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胡闹!荒唐!蓝忘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道侣?两个男子,成何体统!你将蓝氏家规置于何地?将你身为嫡系子弟的责任置于何地?!”
怒斥声在堂内回荡,带着雷霆之威。
蓝忘机却并未退缩,他撩起衣摆,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叔父息怒。侄儿深知此事惊世骇俗,有违常伦。
然,情之所钟,身不由己。
魏婴他……于侄儿而言,是黑暗中灯火,是绝境中生机,更是心之所向,无法割舍。侄儿此生,唯他一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无转移的决绝,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蓝启仁心上。
“无法割舍?唯他一人?”蓝启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蓝忘机,“你……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那魏婴,本身就来历不明,体质特殊,如今竟敢引诱你行此……此等悖逆之事!我当初就不该……”
“叔父!”蓝忘机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了蓝启仁未尽的苛责,他抬起头,眼中第一次在长辈面前露出了近乎执拗的神色,“请您慎言!魏婴从未引诱于我,一切皆是侄儿心甘情愿!
他虽来历成谜,但品性高洁,天赋心性皆为人中龙凤,对蓝氏更是忠心耿耿,屡立功劳。
若只因性别之见,便否定他的一切,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侄儿……不服!”
“你!”蓝启仁被他顶撞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他从未见过蓝忘机如此情绪外露,如此……叛逆!都是为了那个魏婴!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通报声:“启禀先生,三公子魏婴求见。”
蓝启仁正在气头上,厉声道:“让他滚回去!”
“叔父,”蓝忘机却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请您见他一面。有些话,他或许比侄儿更适合对您说。”
蓝启仁瞪着跪在地上的侄儿,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