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色尚在眉梢眼角流连，归程却已悄然开启。
与来时各怀心事的沉默不同，返程的路途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缱绻与踏实。
魏无羡依旧喜欢御剑时稍稍落后蓝忘机半个身位，看着前方那挺拔如松、衣袂飘飘的背影，只觉得心中被一股幸福感填满。
他会偶尔加快速度，与蓝忘机并肩而行，指着下方掠过的一片奇特山峦或是一处热闹的市集，与他低声交谈几句。
蓝忘机虽回应简洁，但侧耳倾听的姿态和偶尔投来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温和。
投宿时，魏无羡不再需要寻找借口，便能自然而然地与蓝忘机同住一室。
夜晚，他有时会借着研究新得的符箓或玉笛曲谱，赖在蓝忘机的身边，直到夜深。
蓝忘机或是在一旁打坐，或是处理些简单的宗务，并不催促，只在烛火跳动、魏无羡看得眼睛发酸时，淡淡提醒一句：“时辰不早。”
魏无羡便会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带着点依赖的笑容，然后乖乖收起东西，却磨磨蹭蹭不肯立刻回自己床边，总要寻些由头再多待片刻。
蓝忘机拿他无法，只得由着他，只是在那人靠得极近、呼吸可闻时，耳根会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却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刻意避开。
这种细水长流的亲近，如同温润的泉水，悄然滋养着两人之间新生的情愫。
魏无羡心中那份因多年小心翼翼而生的不安，被蓝忘机无声的纵容与接纳一点点抚平。
他开始确信，他的蓝湛，是真的接受了他，连同他这份或许不为世俗所容的、男子之间的恋慕。
越是靠近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心中那份即将“禀明长辈”的紧张感便越发清晰。
他并非惧怕青蘅君与蓝夫人的反对，他们待他如亲子，向来宽厚。
他担忧的是蓝启仁。叔父为人古板刚正，最重礼法规矩，他能接受自己视若亲侄的弟子，与家族寄予厚望的嫡系二公子，发展出这般超乎寻常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吗？
这一日，两人落脚于姑苏城外最后一家客栈。
明日，便可抵达云深不知处。
晚膳后，魏无羡坐在窗边，望着远处夜幕中隐约可见的、笼罩在淡淡灵气光晕中的群山轮廓，有些出神。
“在担心？”蓝忘机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魏无羡回过头，见蓝忘机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边。
他笑了笑，没有否认：“有一点。叔父他……”
“无妨。”蓝忘机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切有我。”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定海神针般，瞬间稳住了魏无羡有些浮动的心绪。
他看着蓝忘机在月光下更显清俊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是啊，有蓝湛在，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既已心意相通，便当共同面对一切。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蓝忘机垂在身侧的手。
指尖微凉，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蓝忘机身体微僵，却没有挣脱，反而缓缓收拢手指，回握住他。
两人掌心相贴，温度交融，无声地传递着彼此的支持与承诺。
次日，云深不知处山门在望。
守门弟子见到联袂而归的二人，恭敬行礼。
魏无羡敏锐地察觉到，弟子们看向他与蓝湛交织的目光中，除了往日的敬畏，似乎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心下微凛，莫非他们离开这些时日，宗内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及细想，两人已穿过重重殿宇，径直前往寒室求见青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