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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皓撇了撇嘴,“我先问的。”

杨鸿渐沉默半晌,缓缓道:“读书万卷,不如行路万里。纸上得来终觉浅。”

“况且…”他淡淡道:“我性子不适合完全沉浸在故纸堆里。这草原,这战场,虽险,却也令我踏实。”

沈皓翻了个白眼,“能不能说真话,还有没有点信任了?”

杨鸿渐哈哈大笑,“瞒不了你,科考…我比不上郑兄,李兄,但…”

他一拍腰间横刀,畅快道:“那俩货不会舞刀弄剑,我总算能挣回点面子!”

沈皓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杨鸿渐轻声道:“倒是你…此间事毕,想办法调回南路军吧。在叶大将军麾下,无论如何安全些。永新王府…可就你这一根独苗了,万一…”

沈皓闻言,脸上的轻松神色收敛了些,“当年为了娶媳妇,进了左威卫…沈舟那混蛋还跟我岳父说,‘只要不打死打残,他都没意见’。”

“岳父大人…对我…嗯,训练是狠,但也没想真让我去送死,我懂。”

沈皓话锋一转,坚定的嗓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舒儿…你知道的,一门心思要当那女中豪杰,和我母亲一样,从马背上获取封号。”

“届时,永新王府两个爵位,一个传男,一个传女…”

“可当年什么光景?现在什么光景?苍梧早已不是那个需全民皆兵的苍梧了,女子从军的奏疏,朝廷怎么会同意呢?她又不是武者。”

“没法子,这份担子只能我来挑。”

“原本温絮被封‘九嶷郡君’就很让舒儿羡慕了…”沈皓愣了一瞬,“你…不太容易理解吧?”

杨鸿渐心中那点感动情绪,顿时荡然无存,“娶了媳妇了不起啊?我找不到媳妇吗?上我家介绍姑娘的媒婆,都快把门槛踏平喽!”

“我是进士!进士科的进士!不是明经科的进士!清楚里面的含金量不?你个半文盲!”

“姑娘们又不是瞎子。”沈皓嘟囔道。

杨鸿渐闷闷地哼了一声,“少扯淡,我不觉得王妃会拿你的命去搏一个封号,你的安危…”

“安危?”沈皓打断了对方,脸上重新浮现起那种混不吝却又无比清醒的笑容。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又虚指了一下遥远的家乡方向,“杨兄,你可知,苍梧存在了多少年,永新王府便存在了多少年。”

“我当然晓得。”杨鸿渐瓮声瓮气道:“正因如此,你才更不该冒险!”

“即便是那些单字封号的王爷,怕也没有我家风光,亲王之下,当属第一,没错吧?”沈皓又道:“其实我家有很多次机会改双字为单字,但祖宗觉得没必要,就一直保留了下来。永新永新嘛。”

杨鸿渐点点头,平心而论,历代永新王都不曾亏欠过苍梧,甚至包括眼前这位。

沈皓压低声音,“永新王府,与国同戚,所以我家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杨鸿渐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

沈皓眼神炽热,自豪道:“男丁取名之前,先修坟茔。我家里祠堂边上…又多了一座小小的碑,还没刻名字。”

杨鸿渐浑身一颤,什么“与国同戚”,分明是“与国同殉”!

沈皓无所谓道:“生于王府,长于富贵,我很知足,该背负的东西,亦当义不容辞。”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在草原凛冽的风中,竟有种豁达的灿烂,“生死…家里早就替我备好了地方,我怕什么?”

沈皓说完,一夹马腹,青骢马小跑着向前。

弱水穹庐道最北侧,地势渐趋平缓,与广袤的冻土荒原相接。

长歌城,便如一枚不甚起眼的灰色石子,嵌在这片荒凉边界的咽喉之地。

城池不大,城墙由就地取材的夯土碎石垒砌而成,高不过两丈余,历经风霜雨雪,墙体斑驳,透着一股粗犷的豪迈。

它扼守着一条不算宽阔,却是通往北方几个中型部落和草场的必经之路。

战略上,长歌城远非兵家必争的雄关险隘,柔然在此设立的千户所,常备兵力不过数百,更多是起到警戒,收税以及维持周边秩序的作用。

然而,它的“用处”正在于其“不起眼”。

因是北道末梢的枢纽,诸多送去前线的粮秣、皮毛、箭矢等物资,往往都需在此短暂集散、分装,再由熟悉小径的牧民队伍转运。

故而通过察看过往长歌城的车队规模、频率、载货种类,就能窥见柔然军伍的大致动向。

千户所内,兵舍马厩杂乱。

除了轮值的士卒,便是依附于此的牧民、匠户和少量行商,气氛常年散漫。

千户长巴图立于城头,眯眼望着西南方向,沉默不语。

他身边站着个三十岁左右的副手,唤作“哈尔巴”,是本地小部落出身,识得几个字,办事还算得力。

“哈尔巴…”巴图开口,“今日,南边来的‘客商’就到了,都是中原面孔,扎堆出现,太惹眼。万一过些时日,可汗麾下哪位贵人领兵路过,瞧出不对劲,你我都得掉脑袋。”

哈尔巴脸上挂着深以为然的表情:“千户大人说的是。咱们既已决意…咳咳,既已心向王化,自然得把事情办稳妥,不能给王师添麻烦,更不能害了这些南边来的义士。”

巴图吩咐道:“入城后,不要让他们聚在一块。”

“城里不是有几处空着的土屋,还有马棚旁边的旧仓房么?分散开,三五个一伙安排进去。再跟底下的十夫长们打声招呼,就说是我远房部落的穷亲戚,来混口饭吃的,让他们带着干点杂活,喂马、修栅栏、搬运东西都行。”

“日子一长,面孔混熟了,谁还分得清哪张脸是新来的?就算日后有大人物来巡查,一眼看去,也都是咱们草原上常见的苦哈哈,谁能想到里头藏着王师的精锐?”

哈尔巴连连称是。

巴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咱们要把每一步都走踏实了,好日子在后面呢!”

哈尔巴学着中原人的模样,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匆匆下城。

直至夕阳染红大半天空,南方的土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小队风尘仆仆的人马。

巴图目力很好,一眼就瞧见了队伍前头的年轻人。

“校尉…只是个校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