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片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颜洛汐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站在岔道口,岩缝里那片泛青的铜片已被重新收进袖袋,指尖还残留着锈蚀的粗粝感。
前方通道骤然变窄,石壁上的苔藓不再是寻常的灰绿,而是透着暗褐,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空气里浮着一股气味,不完全是腐烂,更像铁器在潮湿中闷了许久后泛出的腥气。
“风向变了。”慕容尘靠在岩壁上,呼吸略沉,“刚才那阵风,是从东南边来的。”
轩辕凌没说话,只将左手按在剑柄侧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伤处仍在渗血,布条颜色已经发黑。
颜洛汐闭了闭眼,系统界面在脑中闪现——【心灵洞察:可用1次】。她没立刻动用,而是俯身查看地面。脚印到这里突然中断,泥土被踩得稀烂,边缘却不见拖拽痕迹,仿佛人凭空消失。
她蹲下,手指探入泥中。表层湿滑,底下却有一层硬壳,触感像凝固的蜡。再往深处一碰,指尖碰到一根细线,极细,几乎与泥色融为一体。
“不是自然中断。”她低声说,“他们用了遮形术,把足迹引向沼地,自己走别的路。”
话音未落,一阵低语从远处飘来。
不是从耳边响起,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断断续续,像有人在念一段听不懂的词句,尾音拖得极长,每一个字都带着轻微的震颤。
小灵在她怀里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颜洛汐立刻将他抱紧,手掌覆在他额头上。胎记微光一闪,又灭,孩子眉头皱成一团,嘴唇轻轻颤动。
“别听……”他喃喃,“声音是活的……它们在吃东西……”
轩辕凌抬手捂住耳朵,脸色微变。慕容尘咬破舌尖,鲜血顺着唇角流下,眼神才恢复清明。
“不是幻术。”颜洛汐盯着前方泥沼,“是某种符石共振,埋在地下,通过声波扰乱神识。”
她调出系统功能——【心灵洞察:启动】。
视野瞬间模糊,随即浮现出一条淡红色的波动线,从泥沼中心延伸而出,呈环状扩散。源头在地下约三尺处,形状规则,明显是人为埋设。
“绕过去。”她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别踩中间那片油膜。”
三人贴着岩壁前行。泥沼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像一层薄油浮在水上,每一步都得小心避开。轩辕凌刚踏出半步,脚尖擦过油面,那层膜忽然向下凹陷,紧接着一股吸力传来,整只靴子差点陷进去。
“南疆的‘蚀筋泥’。”颜洛汐一把拽住他后领,“沾上皮肉,半个时辰内筋脉会慢慢僵死。”
轩辕凌退后两步,额角渗出汗珠。
“我们不能硬闯。”慕容尘喘了口气,“这下面有空腔,我刚才震地试过,回音不对。”
颜洛汐点头,目光落在头顶垂下的几根断裂藤蔓上。藤条粗如拇指,纤维紧密,虽已枯黄,但韧性仍在。她抽出腰间匕首,割下一段,又拆了外袍下摆的布条,迅速编成一个简易踏板。
“轻功跳跃,踩稳再换下一块。”她说,“落地前先甩踏板探路。”
轩辕凌第一个试,踏板落下,稳稳浮在油膜上。他借力跃起,身形掠过五步,落在对面干燥地带。
慕容尘动作慢些,中途一次踏板偏移,脚尖擦到泥面,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颜洛汐立刻甩出第二块踏板接应,他勉强稳住,落地时单膝跪地,嘴角又溢出血丝。
最后轮到颜洛汐。她抱着小灵,动作不敢太快。第三跳时,踏板刚落,泥沼中央忽然咕嘟冒起一串泡,油膜剧烈晃动,踏板倾斜,她右脚踩空,整个人向下滑去。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凌掷出剑鞘,她伸手抓住,借力翻身上岸。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石上,疼得眼前一黑。
小灵在她怀里轻哼了一声,眼皮颤动,胎记又亮起一丝银光。
“妈妈……那边……有门……”他声音极弱,“看不见的门……他们在里面说话……”
颜洛汐抚着他后背,低声问:“能看清吗?”
孩子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她衣襟,“声音是冷的……他们在写……用血写字……”
她心头一紧,低头看向系统界面。能量条几乎见底,物品具现已灰,时空回溯仍剩一次,但使用提示闪烁着红光——【精神负荷已达临界,强行回溯可能导致意识断裂】。
她没理会,只将小灵裹紧些,转向东南方向。
“刚才他说的‘门’,不是实体。”她对两人说,“是某种隐匿结界,只有特定方式才能进入。敌人用这个沼地做掩护,真正的落脚点就在附近。”
慕容尘撑着石壁站起来,“你猜是哪个方向?”
她取出铜片,迎着微弱的光翻转。螺旋纹的末端在特定角度下会反射出一点暗芒,像是被什么物质镀过。她对照四周地貌,最终视线落在右侧断崖的凹口处。
那里被藤蔓层层覆盖,远看像是自然形成的岩穴,但藤条缠绕的方式太规整,像是人为布置的屏障。
“那边。”她说,“螺旋纹指向那个凹口,而且——”
话未说完,低语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
“……血引阵已启三处……魂契录尚缺主骨……待月相交叠,可开第三封……”
每个词都像冰针扎进耳膜。
轩辕凌猛地拔剑,剑锋划过空气,发出一声锐响,试图用金属震荡抵消声波。慕容尘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强行封闭听觉经络。
颜洛汐将小灵完全裹进披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声源方向。系统终于弹出警告——【检测到高阶精神波动,十息后将触发强制预警】。
她数着时间,在第九息时下令:“伏低,靠近岩缝。”
三人借岩石掩护,缓慢推进。二十步外,那根乌木桩终于显露全貌。
它斜插在岩缝深处,约莫手臂长短,通体漆黑,表面刻满细密纹路。红布条缠绕七圈,每一圈都用赤磷粉画着符号,正中最显眼的,便是完整的螺旋符印。
此刻,那符印正在发烫,边缘微微泛红,像是刚接收过信息。
颜洛汐屏住呼吸,从袖中取出铜片,轻轻对上。
纹路严丝合缝。
这不是标记,是钥匙。
她盯着那根木桩,指尖缓缓抚过符印边缘。温度比想象中更高,几乎要灼伤皮肤。就在这时,布条最下方的一缕红绳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风吹。
是震动。
来自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