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空气像凝固的冰。
颜洛汐的手臂还在发颤，匕首横在胸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没敢动，眼睛死死盯着高石上的疤面人。那人的头颅低垂着，黑雾从他左膝裂开的晶石中不断渗出，颜色比先前更深，带着一种近乎腐败的暗红。
小灵在她怀里轻轻抽搐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孩子额角的血痕正缓缓扩大，一滴血顺着眉骨滑下，落在她手背上，温的。
“怎么了？”她在心里问系统。
【警告：萌宝精神负荷已达临界值，预警信号持续输出，建议立即解析】
她闭眼，指尖贴上眉心。残存的系统能量勉强启动心灵洞察，视野瞬间模糊，意识沉入小灵的感知流——
断续的画面闪过：高石震动，晶石内部纹路崩裂，一股狂暴的能量自内爆发，冲击波呈扇形扩散，先及敌阵，再席卷四周……而在那爆炸前的刹那，右后方二十步外的残墙缺口处，两名焚魂教徒脚步错乱，阵型松动。
三息之内，必爆。
她猛地睁眼，瞳孔收缩。
这不是进攻的机会，是逃命的窗口。
她迅速扫视战场：轩辕凌站在左侧五步远，剑尖点地，肩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整个人靠剑支撑才没倒下；慕容尘半跪在碎石堆里，一只手撑着地面，呼吸沉重，显然已经到极限。
不能再等。
她深吸一口气，发动时空回溯。
精神力瞬间被抽空，脑袋一阵刺痛，眼前发黑。但她咬牙撑住，将时间倒拨十秒——只为了修正命令的传达方式。声音会暴露意图，必须无声。
回溯完成的瞬间，她抬眼，目光先落在轩辕凌脸上，极快地眨了两下眼，随即视线斜移，指向右后方残墙缺口。接着，她用唇语无声说出：“冲。”
轩辕凌眼神微动，立刻会意。
她又看向慕容尘，左手轻拍怀中小灵，右手食指悄然划过脖颈——那是他们早年定下的暗号：断后，掩护撤离。
慕容尘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手指缓缓扣紧地上一块尖石。
就是现在。
她抱着小灵猛然跃起，匕首划地，一道浅痕出现在左侧地面。地脉微震，尘土扬起，吸引左侧黑袍人注意力。
轩辕凌几乎同时出手，拖着伤臂强行挥剑，两记虚劈逼退逼近的敌人。慕容尘则将手中尖石狠狠掷向远处灯笼，火光炸开，引得右侧几名焚魂教徒回头。
众人借机行动。
六名亲卫互相搀扶，沿着预定路线疾行。颜洛汐冲在最前，脚步未停，眼角余光却始终锁着高石方向。
二十步，十八步，十五步……
就在队伍距残墙缺口只剩十步时，高石猛然一震。
“轰——”
一声闷响自疤面人左膝传出，黑色晶石彻底炸裂，黑雾如潮水倒卷，地面塌陷，裂痕蛛网般蔓延。两名靠得太近的亲卫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石堆上，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持鼎人嘶吼一声，双手一扬，灰烬化作锁链，直扑颜洛汐脚踝。
千钧一发！
小灵突然睁眼，小小的手掌再次拍向地面。
无形波动扩散，灰烬锁链在空中扭曲，偏移半寸，擦着她的鞋面掠过，钉入身侧石壁，发出刺耳刮响。
颜洛汐没有迟疑，抱着小灵纵身跃入缺口，落地翻滚卸力，立即转身高喊：“跟上！不要停！”
轩辕凌断后，长剑横扫，逼退两名追兵。一名黑袍人扑来，他侧身闪过，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肋下，抽出时带出一串血珠。他看也不看倒下的敌人，继续后退，一步步靠近缺口。
慕容尘最后一个动身。他试图站起，双腿却一软，膝盖砸在碎石上。一名亲卫回头拉他，他摇头，自己撑着石棱缓缓起身，踉跄两步，终于滚入裂缝。
七人尽数穿越。
身后，黑雾翻腾，爆炸余波仍在震荡，残垣断壁接连倒塌，如同末日景象。可他们已无暇回头。
颜洛汐抱着小灵，在荒野中奔出数十丈，终于停下喘息。她靠在一棵枯树旁，胸口剧烈起伏，手臂酸麻得几乎抱不住孩子。小灵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小手却仍抓着她的衣襟，指头微微蜷着。
她伸手探他鼻息，还算平稳。
“怎么样？”轩辕凌赶到，站在她身旁，剑仍未收，目光扫视四周黑暗。
“还活着。”她低声说，“你也撑得住？”
他没答，只是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指缝间全是泥和汗。
慕容尘被亲卫扶着走来，肩伤又裂了，血浸透半边衣裳。他靠着树干坐下，喘了几口气，忽然笑了下：“你这回溯用得真是时候，再晚半息，咱们都得埋在里面。”
颜洛汐没笑。她抬头望向战场方向，黑雾仍在翻涌，但敌人的追击并未跟来。
不对劲。
她刚想开口，怀中的小灵突然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她心头一紧，低头看他。
孩子虽未睁眼，眉头却紧紧皱着，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
她屏住呼吸，把耳朵贴近。
“……左边……第三个……心跳……停了……”
她猛地抬头。
左边第三个？是指刚才那批追兵？
可心跳停了……是死了？还是……伪装？
她立刻传音轩辕凌：“别放松，左侧有诈。”
轩辕凌眼神一凛，剑锋缓缓转向左侧林缘。
就在这时，慕容尘忽然抬手，指向远处一片低洼地：“那里——有人影晃了一下。”
所有人立刻戒备。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那片区域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像是重物坠地。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洼地边缘缓缓站起，身形佝偻，手里拖着什么东西。
颜洛汐瞳孔骤缩。
那不是敌人。
那是之前被气浪掀飞的一名亲卫，此刻竟自己爬了起来，正踉跄朝他们走来。
可他的步伐太稳，太匀速。
而且，他的右手垂在身侧，五指张开，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感应什么。
“不对。”她低声说，“那人早就该昏迷。”
轩辕凌握紧剑柄：“要不要截住他？”
她没回答。脑中飞速运转。
小灵刚才说“心跳停了”——如果指的是这个亲卫，那他现在根本不该有生命迹象。
除非……
他是被操控的。
她正要下令拦截，那亲卫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
脸上没有表情，双眼漆黑一片，连眼白都消失了。
然后，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天，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颜洛汐刚要开口，怀中的小灵突然剧烈抽搐，一口血喷在她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