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厨房门缝透出的那道光，没有动。服务生进去后就没再出来，门开合的时间不到十秒。她低头看终端，屏幕已经锁住，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才能打开。她把设备贴在袖口的生物舱里，那里能隔绝信号扫描。
她转身走回露台边缘，背靠着栏杆。宴会厅的音乐还在响，有人换了节奏更快的歌，笑声更密集了。她看到苏悦站在人群外围，正和一个后勤人员说话。那人点头离开后，苏悦端着空杯子朝她走来。
“你站太久。”苏悦靠近时低声说，“陈远刚被调走了。”
“调走？”
“临时任务，十分钟前下的指令，说是去处理关押区的系统日志备份。”
林晚眼神一沉。庆功会期间调动审讯组核心成员，不是常规流程。
“他有没有异常表现？”
“我没见着他本人，是监控里看到的。他走路比平时快，右手一直贴着裤缝，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林晚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录音机，磁带转动。那种老式设备早就被淘汰，现在没人用。但赵铭喜欢旧东西，他的办公室里有一整排金属柜，专门存放未归档的音频资料。
“你查一下他最近七十二小时的行动轨迹。”林晚说，“尤其是和外部通讯记录有关的部分。”
苏悦皱眉。“你要怀疑他？”
“我不怀疑人。”林晚声音压得更低，“我只确认信息是否对得上。他脑子里出现‘影线’这个词，不是偶然。普通人不会知道这个代号。”
苏悦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在手心写了几个数字，然后擦掉。
林晚明白那是加密频道的临时接入码。她们之间不需要多说。
她重新打开终端，避开主网络，用离线模式调取宴会厅的安保日志。服务生编号是L-739，入职时间是三天前，审批人一栏写着“张主任”，但联盟后勤部根本没有姓张的主管。
她继续查动线记录。L-739从侧门进入，经过两道安检，中途在b2走廊停留了四十七秒，那里是通往地下机房的备用通道。他没走全程，但在墙上按了一下，动作很轻，像是触发了什么装置。
林晚放大画面，发现那个位置有个不起眼的通风口盖板，边缘有细微划痕，像是最近被人拆卸过。
她把这段视频截下来，标记为高优先级，准备交给调查小组。但她不能直接上报，一旦走正式流程，消息就会进入公共数据库，对方很可能察觉。
她拨通一个未登记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是我。”她说，“启动清渊计划。”
对面沉默了几秒。“目标范围？”
“三类人。”林晚逐条说，“第一，过去一个月接触过赵铭旧部的人；第二，进出过城西废弃数据中心的；第三，使用非标准频段通讯的。重点查最近七十二小时内的活动交集。”
“需要现场介入吗？”
“不。先做数据筛查，不要惊动任何人。我只要名单，不碰人。”
“明白。”
电话挂断后，她把号码删除，连同通话记录一起清除。这种密线每次只能用一次，下次联系要用新的方式。
她抬头看向大厅，舞台上的发言结束了，掌声响起。主持人宣布自由交流时间开始，灯光调暗了一些，气氛更加放松。人们端着酒杯走动，谈笑风生。
她看到刚才那个服务生又出现了，手里换了托盘，上面放着几杯清水。他走向技术组的区域，把水放在一张桌子边上，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喝那几杯水。
林晚记下那张桌子的位置。技术组今晚值班的有六个人，其中两个负责明日系统巡检，一个是新来的实习生。
她走下露台台阶，穿过人群边缘。没人拦她，也没人主动搭话。她在距离那张桌子五米远的地方停下，假装在看墙上的投影屏。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本次行动的成功数据：威胁解除率百分之百，系统恢复时间三点二小时，公众满意度九点八分。
全是表面的东西。
她等了不到两分钟，看到一个穿蓝衬衫的技术员走过来，拿起一杯水喝了半杯。她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安全出口。
楼梯间里有监控盲区。她在这里再次连接苏悦。
“b区三号桌，有人喝了服务生留的水。”她说，“查那个喝水的人背景，特别是他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外部设备维修单。”
“你要查污染源？”
“不是病毒。”林晚说，“是信号。他们在传递信息，用的是物理媒介。那个服务生不是来送水的，是来布节点的。”
苏悦停顿了一下。“你是说，那些水杯里有微型发射器？”
“不一定非要是电子设备。”林晚靠在墙上，“可能是一张纸片，一块金属箔，甚至是指纹油。只要能留下可读取的痕迹就行。”
“我马上去处理。”
“别亲自去。”林晚提醒，“让第三方检测组接手，用匿名申请。记住，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通话结束，她回到走廊。宴会还在继续，没人发现异常。她经过一面镜子，看见自己的脸有点发白，嘴唇干裂。这是过度使用能力后的反应，但她今天还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
她不想用。每一次使用都会带来风险，而且现在敌人可能已经学会伪装思维模式。
她走到露台门口，停下来。远处城市灯火依旧明亮，联盟总部大楼像一座孤岛立在中央。她知道里面有很多人是安全的，也有很多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她打开终端，新建一条指令。收件人是调查小组负责人，内容只有一行字：“排查所有近期参与过内部设施维护的外包团队，重点锁定持有L型接口工具的单位。”
L型徽章不是装饰。那是标记，也是钥匙。
她按下发送键，然后关闭电源。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到苏悦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你刚才说的那个人。”苏悦走近，“喝水的技术员，他上周提交过一份设备更换申请，理由是‘老旧线路干扰信号’。审批人签的是假名，但Ip地址来自城东的一个废弃基站。”
林晚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打印单。纸上有一串编码，最后三位是739。
和那个服务生的编号一样。
她把纸折起来，放进衣兜。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她说，“不是试探，是铺网。”
苏悦看着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林晚说，“让他们以为一切正常。我们不动，也不查。但暗地里，把所有可能被渗透的点都列出来。”
“如果他们发现陈远失联呢？”
“那就让他们以为他只是被调走了。”林晚目光落在远处的厨房门上，“真正的问题不是陈远去了哪里，而是谁批准了这次调动。”
苏悦呼吸一滞。
“你是说……内部有人配合？”
林晚没有回答。她只是把终端重新激活，输入一道命令。三秒后，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
【权限不足，无法访问人事异动原始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