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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立威易,以德服人难;

快意恩仇易,权衡隐忍难。

那些倒在洪武屠刀下的亡魂,有多少本可以成为治世能臣?那些被连根拔起的豪族,又让多少地方元气大伤?

老朱的苦心,是要告诉他,真正的雄主,当如渊渟岳峙。

刀可以出鞘,但不可轻出;怒可以冲天,但不可妄动。

帝王一怒固然伏尸百万,但更难得的,是在该隐忍时按下杀心,在该宽容时收起锋芒。

这是父皇用一生血泪换来的帝王心术。

...

第二天,应天府的街道上。

一个粗布短打的挑夫接过报纸,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纸面。

当他看清内容时,黝黑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老李!快来看!\"张老三那长满老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报纸上\"亢极\"两个大字,黝黑的脸上笑出了一道道褶子,\"太子爷定了新年号!'亢极'!听听,多提气!\"

正在啃窝头的李二狗闻言,三两步窜了过来,嘴里的食物渣子喷得到处都是:

\"啥?啥号?俺不识字,你快给念念!\"

\"就是'亢极'!\"张老三挺直了腰板,把报纸举得老高,仿佛这样就能让字更清楚些,\"报上说啊,这'亢'是高高在上的意思,'极'是顶天立地!\"

旁边卖豆浆的王婆子凑过来,围裙上还沾着豆渣:\"哎呦喂,这名字听着就带劲!可比那些文绉绉的强多了!\"

\"那是!\"张老三一拍大腿,\"俺在码头扛活这些年,最知道这个理儿——国家硬气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腰杆才能挺直喽!\"

李二狗把最后一口窝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听说上个月那帮元人不是还在边疆闹腾吗?这下好了,看太子爷不收拾他们!\"

\"可不是嘛!\"王婆子麻利地盛了碗热豆浆塞给张老三,\"听说这新年号还是太子爷亲自定的,就是要让那些番邦蛮夷知道厉害!\"

不远处茶楼里,几个身着绸缎的商贾正凑在一起读报。\"亢龙有悔...\"为首的徽商喃喃自语,突然拍案而起:

\"快!给老家去信,把囤的生丝全抛出去!新皇登基必有大动作,商路要通了!\"他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而在国子监外的石桥上,一群太学生却如丧考妣。

青衣书生手中的报纸被攥得皱皱巴巴,\"完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亢极'...这哪是仁君之号?\"

身旁的同窗更是面如死灰:\"殿下素来仁厚,怎会...怎会取这等霸道年号?\"他们仿佛看到自己苦读的圣贤书,正在化为泡影。

最精彩的当属会同馆前的情景。几个外邦使臣凑在一起,为首的译官捧着报纸的手不停颤抖。

\"这...这...\"他结结巴巴地翻译着,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旁边的琉球商人更是面无人色,用生硬的官话对同伴说:\"快...快传信回国...大明...要变天了...\"

城门口,一个西域胡商看完报纸后,默默收起了摊子上的珍宝。

他对同伴低声道:\"回程的骆驼要多备些水粮...以后这条路,怕是不好走了。\"说着,不自觉地望了望紫禁城的方向,眼中满是敬畏。

就连秦淮河上的歌女们都在议论纷纷。

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倚在画舫边,轻声唱道:\"亢龙在天威四方...\"才唱了一句就被嬷嬷急忙制止:\"作死啊!这词也是你能唱的?\"

街角的面摊前,几个退伍的老兵却已经热泪盈眶。他们用粗糙的大碗盛满浊酒,高高举起:

\"敬'亢极'天子!敬我大明!\"酒水洒在满是伤痕的手上,混着泪水滴落尘土。

此刻的南京城,就像一锅将沸的水,在\"亢极\"二字的催化下,开始泛起无数暗流。

贩夫走卒看到了希望,书生学子感到了迷茫,异国商旅读出了威胁——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份墨香未干的《大明日报》,和那个即将改变天下格局的年号。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来到了朱标登基的这一天。

寅时三刻,奉天殿前已列好全副銮驾。

朱标身着明黄衮服,在礼官引导下缓步走向太庙,晨露沾湿了他的靴面,却浑然不觉。

这位即将继位的新君,此刻正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带——这个细微的动作,只有紧随其后的朱雄英看得分明。

\"父皇...\"朱雄英轻声唤道。

朱标身形微顿,转头对长子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朝阳初升,为他温润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穿眼底那抹深藏的忐忑。三十年的太子生涯,今日终要走到尽头。

太庙前,朱元璋早已等候多时。

老皇帝罕见地穿着全套冕服,九旒冠下的面容比平日更显威严。当朱标行至阶前时,他分明看见父亲扶在鎏金栏杆上的手,正微微颤抖。

\"儿臣...\"

\"跪!\"

随着礼部尚书一声长喝,全套禅位大典正式开始。

朱标深吸一口气,在太庙前重重跪下。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幼时第一次被父皇抱上马背的情景——那时父皇的手,也是这样稳而有力。

\"维洪武二十七年三月初一,皇太子标...\"

赞礼官浑厚的声音在太庙回荡。

朱元璋从侍监手中接过传国玉玺,玄色绶带在晨风中轻扬。老皇帝的视线扫过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在应天登基时的场景。

那时的大明,还只是个风雨飘摇的新朝。

\"...谨遵天命,传位于皇太子标!\"

当朱元璋将二十五斤重的玉玺递出时,朱标明显感觉到父亲的手突然收紧了一瞬。抬首望去,冕旒遮掩下,父皇的眼角似有晶亮闪过。这一瞥,让他心头微热。

辰时正,奉天殿前钟鼓齐鸣。

朱标踏着丹陛中道的九龙浮雕缓缓而上,衮服上的十二章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阶下百官屏息,只见新君在最后三级台阶时,脚步几不可察地滞了滞——那里正是当年他第一次随父王上朝时绊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