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殿前,太子爷的寝宫外。
焦头烂额的旧宫内侍杜信庆,此时正满头恼火地对手下发着雷霆之怒。
黄门宫人们惶惶环伺,瑟瑟发抖。
那个因给太子爷引路,偷偷送殿下出宫的女使。
此时正被执刑的黄门内侍摁翻在地,承受着宫杖之刑。
凄切的悲号和求饶的哭喊声,刺激着每一个宫人的耳膜。
这太子爷不是说来同州的路上一路劳顿,晚上累了要休息么?
殿下甚至连杜内史特意为他安排接风的,他曾经最为喜爱的伶人表演都拒了。
谁知竟然悄悄带着手下,私自出了同州宫门。
太子爷一向做事随心所欲,不靠谱的。
这个杜内史心知肚明,可太子爷一向也是最怕死的。
他若是想私自出宫门,一定会暗地里兴师动众。
也绝不会忘记将他这个号称同州通的杜内史带在身边。
毕竟同州境内,杜内史上下娴熟,如鱼得水。
在旧宫,他的名声一点都不亚于官场上的那些豪门权贵。
曾经的殿下和他拍肩搭背,相从过密。
每到同州,都是他随身伺候。
他在太子身边的重要性,一点不输殿下身边的红人王端。
可此次太子来同州,情况大为不同。
以前一直与内史亲善的太子爷,却视他像陌路不熟之人一般。
还居然会特意避过了自己,选择了私自微服出行。
都说太子爷大婚后,变了一个人。
感同身受后,杜内史才真切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太子乍到,这同州境内诸多关门过节的事情,还未来及给殿下细禀。
宫女竟敢私自为殿下引路,在没有任何宫中防备和护卫的情况下,送太子微服私行。
不仅如此,还隐匿不报。让他费尽心思,才将这始作俑的宫人找了出来。
要知道殿下在同州境内,在外万一出了事情,这天大的后果谁能负的了责任。
如今果真听说,在护城河的商埠头,殿下遭遇了同州上下无人不恐的黑虎卫。
黑虎卫杀人不眨眼。连他这个旧宫总管都忌讳万分。
那帮天不怕地不怕的,万一将陌生面孔微服出行的太子爷给误伤了。
他杜庆信头上的脑袋到底还要不要了?
越想越后怕的结果,让杜内使气急败坏,暴怒不已。
冲着手下就是一顿咆哮兼发威。
而那受刑宫女凄切哭喊的声音,正传进了步回天成殿的太子爷的耳朵里。
看着那个给自己引路出宫的女使,满眼被责罚的凄惨。
今天晚上,从宇文含樱受虐到眼前的一幕,也实在太血腥了些。
“杜内史,你在孤的天成殿搞什么?” 太子不悦地呵斥。
“哎呀!殿下!您可总算回来了!”
那杜内使看见太子回来,急忙放下了在下人面前端着的架子,一路小跑着拍着马屁迎上前来。
“启禀殿下!这宫女触犯宫规,竟敢私自引殿下出宫,致使殿下在外身陷险境。”
“奴才作为内监总管,教训下也是应该的。”
“责任重大,殿下您勿怪啊!” 他嬉皮笑脸地尴尬地解释着。
“既然是杜内使派来孤身边伺候的女使,不听孤的难道听你的?” 太子皱起了眉头。
“殿下!这。。。。”
“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
太子爷看也没看他,便一脚跨进了殿门。
随侍的黄门宫女们,在杜内史的的眼神指使下,纷纷拥拢而来,迅速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的天成殿里,并非空无一人。
那被殿下派去郑府,给七皇叔壮胆的昆奴,早就无声无息地回到了这里。
只是,他并非是一人而归。
而是悄无声息地给主人顺带来了两个超级大累赘。
皇叔大闹郑姬娘家的时候,昆奴看着那郑大士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嗤之以鼻,无趣的很。
想着赵王有他手下的贴身侍卫跟着,郑府上下也没有人敢对王爷怎样。
于是他便溜号,去那郑府里好奇地转了一圈。
谁知道在后院一个被严密封锁的库房里,无意中听见了些许异样的声音。
好奇害死猫的性格,让他拔出了腰间的万能铜事件,拨开了门锁。
库房里暗绰绰的。
货架上,箱笼里,四处堆满了金银财宝,新奇物件。
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皮毛的味道。
他摸着黑在里面穿行着,不时把玩着货架上各种新鲜的珍奇。
将他认为主人一定会喜欢的东西,嗅着舔着,衣服袖蹭着。然后得意地塞进了自己的衣兜。
他在那库房里专心致志做着鸡鸣狗盗之事,
却不料在一个不经意的拐角处,突然便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一个貌似也在里面翻找着什么的人,大叫了一声哎哟。
这黑暗中突然迸发的意外,让双方均大吃了一惊。
两人急忙各自找了个遮蔽之处,隐藏了身躯。
此时,昆奴才发现了库房不远处有一扇小窗,被人推开了。
窗户顺着风咿呀着,在窗棱前扑打。
将月光时有时无地送进了库房。
看来刚才那被他无意中踩了一脚,也在翻炒东西的人,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外面打砸的声音还在响着,人员跑动的脚步声匆匆路过库房的门前。
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昆奴调转了身形,准备外撤。
谁知转来转去,居然又和刚才那人碰了个脸对脸。
只是这回,依稀看见那人的手上多了一堆东西。
“喂喂!你是谁!” 黑暗中,那人惊慌地问。
“我是谁,你又是谁?”
“黑天黑地的,你趁火打劫,偷东西啊?” 昆奴诈道。
“我不是偷,是来找回我主人的东西!” 那人声音里透着惊慌,却并无掩饰地在辩驳。
昆奴闻听,一把扯下了他手中的包袱。
一张张毛皮滑溜溜地掉了一地。
“什么东西?” 他的心里一惊。
“别动!那是我家主人的狐狸皮!” 那人匆忙弯腰想去收拾。
“狐狸皮?你是刚才码头偷嘴的那个马,,,马奴?”
“我是,我是马奴!你是?”
“我是你认的好汉啊!嘻嘻嘻!” 昆奴闻听顿时乐开了。
这黑暗中突发的惊喜,让两个本来陌生的面孔顿生熟络。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昆奴好奇地问道。
“你还说呢。刚才在码头逃跑的时候,你们两个丢下我就跑了。”
“是不是不够义气。”
“不过,我后来看到你们在和黑虎卫打架,本来撒丫子想去帮忙的。”
“却正好看到那个什么王爷,率兵要来这黑虎卫的主家问罪。”
“我是跟着刚才那个王爷的兵冲进来的。我知道他们把主人的货送到了这里。”
“可我之前没有办法进来。”
“你看!这毛皮全是我家主人的。。。它们值好多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铺展着手中的皮毛,扒拉着给昆奴看。
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见脚下的那堆狐狸皮突然动了起来,一拱一拱着,发出了微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