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震颤着剥落碎屑，苏灵悦被腥风掀起的碎发糊了满脸。
她反手抹掉眼皮上粘稠的胶状物，舌尖尝到铁锈味的血——方才被触须扫过的额角正在渗血。
“这玩意儿可比地铁口的章鱼小丸子黏糊多了。”她嘟囔着甩手，指间夹着的符纸突然被墨寒渊染血的衣袂扫过。
男人左手握剑的姿势有些僵硬，右臂经脉正泛起蛛网状的青灰色。
藤蔓生物额间的金属片叮当作响，苏灵悦眯起被血糊住的左眼。
那些标志她在现代见过——三年前追查跨国灵异案件时，某生物公司用活人做媒介豢养邪祟的卷宗里，同样的标志印在受害者溃烂的皮肤上。
“王爷可听说过借尸还魂2.0版本？”她突然旋身避开袭来的藤蔓，符纸擦过墨寒渊染血的剑锋。
当啷一声，螭吻鳞片剐蹭出的火星溅在青铜门浮雕的饕餮纹上。
墨寒渊剑锋横扫过她后颈，削断几缕发丝：“说人话。”
“这些铁皮罐头是中西合璧的缝合怪啊！”苏灵悦突然扯开衣襟，吓得墨寒渊剑锋一偏。
露出锁骨处暗红胎记时，她咬破食指在皮肤上画出血符，“您老护法三十秒，我要请个大家伙啃硬骨头。”
灵术启动的刹那，她看见墨寒渊瞳孔骤缩。
男人染着青灰的右手突然扣住她后颈，拇指重重按在风池穴上。
冰寒内力涌入经脉的瞬间，她终于看清对方经脉里流动的紫光——分明是十年前自己用犀角粉调制的封魂散。
“你偷喝我妆奁里的犀角酒！”灵力暴涨的刺痛中，她还不忘瞪圆眼睛。
墨寒渊腕间突然暴起青筋，剑气化作游龙绞碎扑来的藤蔓：“闭嘴，凝神。”
血符在胎记上灼烧出青烟，深渊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苏灵悦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瞳孔倒影里浮现出九尾白狐虚影。
这是她穿越后第三次召唤本命灵——每次都要被那狐狸崽子薅走三根头发当报酬。
白狐落地时，周遭沥青状物质突然沸腾着后退。
九条尾巴扫过青铜门，金属碰撞声里混着句东北腔：“哎呀妈呀这么多脏东西，丫头你从哪儿弄来的生化危机啊？”
“别贫嘴了！”苏灵悦踉跄着扶住岩壁，左眼已经蒙上灰翳，“看见那些带商标的没？撕包装验货的活儿归你。”
白狐龇牙扑向藤蔓群的瞬间，墨寒渊的剑气已织成光网。
玄铁剑擦着狐尾扫过的轨迹，将金属片精准挑飞。
苏灵悦趁机甩出符纸，燃烧的犀角粉裹着沉水香，在怪物哀嚎声中烧出焦糊的电子元件味。
“这味儿，跟赛博烧尸似的。”白狐一爪子拍碎铠甲骷髅，扭头冲她喊，“丫头你看那罗盘！”
墨寒渊染血的剑尖正抵住骷髅掌中罗盘。
紫光顺着剑身爬向青铜螭吻，门缝里泄出的白光突然暴涨。
苏灵悦眯起开始渗血的右眼，看见白光里漂浮的古籍虚影竟夹杂着现代实验报告——泛黄的宣纸上浮现着dNA双螺旋图谱。
“王爷，借点心头血！”她突然扑向墨寒渊。
男人侧身避开她染血的指尖：“昨日偷吃本王桂花糕时，怎么不叫王爷？”
“小气样儿！”她顺势扯开对方衣襟，沾血的符纸拍在胸口。
墨寒渊闷哼一声，剑锋划过她掌心，两股鲜血在空中交融成诡异的青紫色。
白狐突然发出尖啸，九尾卷住他们撞向青铜门。
苏灵悦在失重感中抓住墨寒渊的玉佩，瞥见对方唇角溢出的血丝泛着金芒——这分明是灵脉觉醒的征兆。
石门洞开的刹那，她袖中铜钱突然全部立起。
数百枚开元通宝悬浮成星图，映出岩壁甲骨文隐藏的纹路。
那些曾被当作装饰的刻痕，在血光中重组出炼金术阵与现代化学方程式交织的图文。
“王爷，咱们可能捅了穿越管理局的娄子。”她捏住开始龟裂的铜钱，指腹摸到细小的二维码凸起，“这些符号在说，深渊是古代方士和未来人的……非法实验室？”
墨寒渊剑尖挑起块碎石，击碎扑来的半截藤蔓：“说重点。”
“他们在造跨界电梯。”苏灵悦突然笑出声，染血的睫毛忽闪，“用活人魂魄当燃料的那种。”
白狐一尾巴扫清最后几只怪物，虚影开始透明化：“丫头，你左眼快瞎了。”
苏灵悦抹了把鼻血，摸到岩壁某处灼热的刻痕。
甲骨文的“门”字在血渍里扭曲成箭头，指向青铜门内某处泛起涟漪的空气。
她突然拽过墨寒渊受伤的右手，将两人交叠的血掌按在石壁上。
青铜门轰然坍塌的瞬间，深渊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尘雾散尽后，原本的绝壁竟浮现出螺旋向下的石阶，每级台阶都嵌着半透明的琥珀，里头封存着形态各异的灵体。
墨寒渊剑柄上的螭吻突然睁开金瞳，鳞片倒竖着指向深渊。
苏灵悦弯腰捡起块碎片，看清上面烧灼的英文缩写时，指尖微微发颤——SSp，她在现代追查了三年的灵异组织代号。
无需修改
琥珀台阶在狐火映照下折射出诡谲的七彩光晕，苏灵悦的绣鞋刚触到第一级石阶，封存着鲛人灵体的琥珀突然渗出墨汁般的液体。
她条件反射缩回脚，鞋尖的东珠已被腐蚀得滋滋冒烟。
“这是拿浓硫酸铺地毯呢？”她捏着鼻子后退半步，袖中铜钱哗啦啦滚落台阶。
原本静止的铜钱突然在琥珀表面跳起踢踏舞，开元通宝的“元”字孔洞里钻出细如发丝的荧光。
墨寒渊剑尖挑起一枚铜钱，金瞳微微眯起：“这些荧光在模仿二十八星宿的轨迹。”
“不是模仿，是在倒放。”苏灵悦左眼的灰翳蔓延至瞳孔，视网膜上却清晰映出铜钱演算的星图。
三年前在刑侦科证物室，她曾见过类似的光谱分析——当时结案报告上写着“超自然电磁场干预”。
白狐的虚影盘踞在青铜门残骸上，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岩壁：“你们小两口搁这儿研究天体物理，不如先想想怎么……卧槽！”
九条狐尾突然炸成蒲公英，台阶深处涌出的气浪裹挟着尖锐蜂鸣。
苏灵悦的襦裙瞬间被割裂成流苏状，发间银簪叮叮当当撞在岩壁上。
墨寒渊玄色大氅翻卷如盾，将她整个罩进怀里时，她闻到他衣襟里混着沉水香的桂花味。
“闭眼。”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她渗血的双目，剑气激荡的嗡鸣中，她听见墨寒渊骨骼发出玉石相击的脆响。
这症状她在灵脉觉醒的古籍里见过——若不能及时疏导，暴涨的灵力会让人经脉爆裂而亡。
气浪化作实体化的青铜锁链，链条缝隙里挤满电子元件般的发光体。
苏灵悦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染血的铜钱阵骤然亮起，在半空拼凑出残缺的二维码图案。
“扫它！”她拽过墨寒渊的手按在阵眼。
男人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渗出金芒，二维码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穿着白大褂的现代研究员与宽袍大袖的方士并肩而立，他们脚下的法阵正将惨叫的灵体碾成齑粉，注入悬浮的青铜鼎中。
“这不是跨界电梯……”苏灵悦的阴阳眼突然刺痛难忍，视网膜残留的影像里，青铜鼎上的饕餮纹正与dNA链缠绕成双螺旋，“是时空粒子对撞机的原型机！”
气浪陡然增强，墨寒渊的剑柄螭吻发出裂帛般的嘶吼。
苏灵悦袖中符纸尽数焚毁，却在灰烬飘散的瞬间抓住关键——那些电子元件闪烁的频率，分明与她穿越那晚实验室爆炸时的辐射波形一致。
“王爷，送我上去！”她突然扒住墨寒渊肩膀借力腾空，染血的裙裾掠过青铜锁链。
阴阳眼催动到极致时，她看见自己前世破碎的魂魄正嵌在某个琥珀台阶里，朝她比着现代人才懂的中指。
墨寒渊的剑气化作莲花托住她下坠的身形，苏灵悦趁机将沾着两人鲜血的银簪掷向全息投影。
当簪子穿透虚拟研究员胸口时，整个深渊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
非法访问者】机械音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青铜锁链突然解体成无数尖叫的英灵。
苏灵悦跌落进墨寒渊怀里的瞬间，瞥见他颈侧浮现的暗金色符咒——那是她穿越前夜，在嫌疑人后颈见过的永生教印记。
气浪将他们狠狠甩回坍塌的青铜门前，九尾狐的虚影勉强接住二人。
苏灵悦挣扎着摸向腰间锦囊，掏出的犀角粉却混着鼻血凝成块状：“咳咳……这破电梯认生呢。”
墨寒渊剑尖挑起她掉落在地的银簪，发现簪头雕刻的并蒂莲正在渗血。
血液顺着花瓣纹路游走，竟在岩壁上勾勒出与全息影像相同的双螺旋图案。
图案成型的刹那，原本狂暴的气浪突然陷入停滞，琥珀中的灵体齐刷刷转向某个方位。
“它们在看罗盘。”墨寒渊突然扯下半幅破损的衣袖，浸透鲜血的布料盖住螭吻剑柄。
金瞳螭吻突然活过来般扭动身躯，衔着染血的布料扑向最近那枚琥珀。
苏灵悦的阴阳眼终于支撑不住，世界在她左眼中彻底陷入黑暗。
她凭着记忆摸到墨寒渊的腕脉，触到他皮下流动的金色灵脉时，突然笑出声：“王爷，您这症状像极了《修真聊天群》里……”
未尽的调侃被深渊深处的轰鸣打断，停滞的气浪化作万千利箭。
墨寒渊旋身将她护在身下，剑气激荡震碎三支逼近的青铜箭，却漏过一支擦着她耳畔飞过的流矢。
苏灵悦耳垂一凉，翡翠耳珰应声而碎。
坠落的玉珠滚进台阶缝隙，竟在琥珀表面烫出个冒着青烟的孔洞。
孔洞中缓缓升起的，是半张烧焦的实验报告——残页右下角的血色指纹，与她前世在停尸房采集的嫌疑人指纹完全重合。
“看来……”她捻起沾着金芒的碎玉，舌尖尝到灵血特有的甘甜，“有人把我们写进同一个生死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