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嫔的旨意传到景仁宫时,宜修正对着宫宴礼单凝神,剪秋折了一支梅花进来插在花瓶里,向宜修递上一盏茶盏。
“皇后娘娘,永和宫那边热闹得紧,淑妃娘娘和颖贵人在雪地里作了幅双龙戏珠图。”
宜修颇感兴趣的抬头望向剪秋,“这倒新鲜,颖贵人鬼灵精怪的,必定又是她出的主意。”
剪秋掩帕轻笑,“娘娘圣明,皇上龙颜大悦,当场就下了旨意封颖贵人为颖嫔了。”
宜修放下手中册子勾唇轻笑,“这可是个好消息,她入宫也三年了,又迟迟没有孩子,原想着年节寻个由头给她晋位,倒省了本宫费心。”
“好在颖嫔和淑妃敬重皇后娘娘,今日一早还送来不少新制的零嘴儿,也不枉费娘娘的一番心意。”
“孩子心性,本宫已为人母,哪里还爱吃这些个东西。
皇上可给她指了宫室??本宫记得,储秀宫正殿还空着,承乾宫也空置许久,倒与她佟佳氏的出身相配。”
剪秋待她说完,才添了一盏茶水,“颖嫔已求了旨意,仍要住在永和宫侧殿。”
宜修微怔,忽而轻笑出声,“这满后宫也只有她一人放着一宫主位不要了。”
“颖嫔娘娘赤忱。”
宜修复又拿起账本册子,转了话题,“如今宫中多了三位有孕嫔妃,一应用度切不可短缺。”
“皇后娘娘放心,便是莞常在那里,内务府也拨了不少银丝炭。”剪秋似想到什么,压低声音,“温太医入宫,钟粹宫和碎玉轩一前一后递了请脉牌子。”
“无妨,温太医医术高明,必能保莞常在平安生产,莞常在身边只有一个陪嫁丫头,到底单薄,多看顾些,不可出差错。”
剪秋会意,“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腊八夜宴后,甄嬛倚在软榻上饮尽最后一口安胎药,苦涩在舌尖翻涌,她捏着手帕轻咳两声。
素雪突然掀开帘子,带进一股寒气,“小主,祺常在和祥常在来了。”
甄嬛眉头轻蹙,问道“她们来做什么,罢了让她们进来吧。”
片刻间,祺常在祥常在随着素雪款步而来,由婢女退去斗篷,才朝着甄嬛盈盈福身,行了平礼,“莞常在安。”
甄嬛指尖摩挲着软榻上的靠垫,目光掠过祥常在陌生的面庞,唇角勾起笑意,声音却裹着三分疏离,“两位妹妹好兴致,只是不知雪夜前来有何要事?”
她虽然对宫中其他人并无什么好感,但若能拉拢一两人,将来行事也能方便些,思绪在心中流转。
祺常在和祥常在示意身后婢女呈上托盘,“自打见着姐姐,嫔妾们便觉得投缘,只是外头雪大,这才耽搁到了今日才来拜见,这是嫔妾们的一点心意,还望莞姐姐莫要嫌弃。”
甄嬛示意流朱收下,“妹妹们费心了,流朱,上茶。”又看向她二人,“只是我这里无甚好茶,只怕怠慢了两位妹妹。”
“怎会,这宫里谁人不知莞姐姐当初可是接连得宠数日,更是侍寝第二日便得晋封贵人,若不是被人陷害,只怕现在已然坐稳一宫主位了。”
甄嬛袖中的手微蜷,面上闪过一丝莫名,“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祥常在却抓着甄嬛的手,恭维道“姐姐何必自谦,如今这番境遇不过是暂时的,当务之急是要平安诞下小阿哥才是。”
甄嬛勾唇抚这微隆的小腹,“那便借妹妹吉言了。”
祺常在眼珠一转,握着甄嬛的另一只手,“说到底,还是姐姐身边知心人太少,若是妹妹能得皇上青睐,定会在皇上面前为姐姐美言。”
祥常在也道“正是这个道理,姐姐如今不宜侍寝,若有我们在御前周旋,等小阿哥落地,晋位分还不是水到渠成。”
甄嬛望着摇曳的烛火,映得二人面容忽明忽暗,腹中胎儿突然轻轻一动,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良久,她轻笑出声,指尖抚过隆起的腹部,“既如此,往后还要仰仗妹妹们了。”
钟粹宫东偏殿的蜡烛燃了许久,祺常在和祥常在才满意的从中出来,对视一眼,眼底满是得逞。
西偏殿内,柔贵人用护甲挑起窗边帘子,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嘲讽,“怀芯,你说她二人可能如愿?”
怀芯将银丝炭轻轻搁进雕花炭盆,火星四溅中,殿内暖意更盛,“莞常在能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手段自然不差,小主此番也能歇上几日了。”
柔贵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咱们便帮上一把。”
消息同样传到了景仁宫,剪秋在镜前为宜修梳头,低声回道“皇后娘娘,祺常在和莞常在在钟粹宫莞常在那里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只是咱们的人都在门外...”
宜修面无波澜的摘下东珠耳环,“皇上若是知道这后宫嫔妃为他这般费心思,怕是要高兴了。”
“娘娘就任由她们这般勾引....”
剪秋刚开口,便撞上镜中宜修骤然冷下来的目光,立时福神下跪,“奴婢失言。”
宜修又恢复那副贤惠模样,“御花园的花啊,各有各的妙处,可无论开得多艳,终究要明白,这园子的主人是谁,明儿让内务府给各宫多送些花肥。”
“奴婢明白。”
此后两月,祺常在和祥常在如有神助,先是祺常在在雪地里被一众蝴蝶围绕,再是祥常在扮作太监模样,更有雪夜祈福、月下仙子等各种伎俩,让两人得了不少恩宠。
年节宫宴,觥筹交错,南希筹备数月的节礼终于现于人前,她和安陵容款步走到中央,盈盈下拜。
“臣妾有一礼赠于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恭祝太后圣寿无疆、皇上万岁金安、皇后娘娘凤体康泰!\"”
上方几人相视一笑,宜修扶着太后的手轻笑出声,“皇额娘,且瞧这两个孩子能变出什么花样。”
“快些呈上来。”
安陵容和南希对视一眼,眉眼弯弯,两人勾住红绸,随着红绸如流云般滑落,紫檀木案上赫然现出一团牡丹,粉楼台层层叠叠似朝霞,魏紫姚黄却又歪斜凌乱,花瓣间还缠着银丝灯穗。